彼時的沈夢初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更何況孟昱很快就垂下頭去,像往常一樣微微躬著身子。

“你和鳳姨都是趙姨娘後來買進來的,身契都在她手上,如何拿回身契,還需要仔細盤算。”

沈夢初撐著頭閉上眼睛,一邊閉目養神一邊思考該怎麽辦。

屋子裏昏黃的燭光打在沈夢初臉上,孟昱連呼吸都變得很輕,生怕破壞了這一刻。

也隻有這個時候,孟昱才敢大著膽子,絲毫不掩飾深藏在眼底的欲望,用貪戀的目光籠罩著她。

“我想到了!”沈夢初猛地睜開眼睛,孟昱立刻移開視線,平靜道:“大小姐想到了什麽?”

“我記得,趙姨娘仿佛很信神佛。”

孟昱點頭:“是,她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雲濟寺拜佛,如果去不了,也會在佛堂禮佛。”

“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上頭做做文章,”沈夢初道:“她們母女最近過得都不太順利,求佛祖保佑的時候,應該會更誠心吧。”

說完,沈夢初讓孟昱湊過耳朵來,把想法細細說了一遍。

孟昱點頭:“此事不難辦到,交給我吧,大小姐放心。”

孟昱本就是個聰明人,加上在王府多年,行事穩妥又有幾分手段,因此在王府其實也有幾個跟隨他的人。

他悄悄安排了一下,於是趙姨娘在佛堂禮佛的時候,頻繁地發生了怪異事件。

要麽是本來燃的好好的香突然熄滅,要麽是準備好的貢品不知道怎麽被老鼠吃了。

加上王爺因為沈越的事生了大氣,已經許久不來她院裏,女兒沈如星的禁足也沒有解開。

如此種種不順利,讓一向信佛的趙姨娘更加心慌。

趙姨娘自亂陣腳的時候,沈夢初去找了沈卓。

沈卓如果不在書院,那就是在書房。

這日沈夢初來到書房,看到沈卓正在看一張信箋。

那信箋明顯是姑娘家會用的花箋,不但香氣撲鼻,並且右上角還點綴著花朵的花樣。

沈夢初一看就笑了:“好漂亮的花箋,大哥哥,我要有大嫂了嗎?”

沈卓聽了,無奈地把信箋折起來,嗔怪道:“胡說什麽,姑娘家也不臉紅,這是……星兒給我遞進來的。”

“是二妹妹啊,”沈夢初應了一聲,然後專心在一旁給沈卓研磨,不再和沈卓搭話。

這一下倒輪到沈卓感到奇怪了:“小初不好奇,星兒說了什麽嗎?”

沈夢初搖頭:“二妹妹禁足時間已經不短了,過去二妹妹和大哥哥感情深厚,她給大哥哥寫信,也是情理之中,可我並不想知道她寫了什麽。”

“哦?這是何故?”

沈夢初似乎很猶豫,遲疑了一會兒方道:“大哥哥,自從前些日子在京郊遭了一次難,我的腦袋反而一日比一日清醒,雖然我還是很笨,可是也漸漸知道,從來二妹妹待我,恐怕沒有幾分真心。”

沈卓又想到之前沈如星的所作所為,也皺起了眉頭。

“雖然二妹妹不是真心的,可我從前待她可都是真心的,真心換不來真心,我覺得有些難過,更難過的是,二妹妹禁足這麽久,我也沒收到過一張蕙心苑的信箋。”

說到這,沈夢初語氣還透出了幾分哽咽,紅紅的眼眶讓沈卓心痛得不行。

沈夢初癡傻的歲月裏,他確實和沈如星的感情更加深厚,如今沈如星寄來信箋,也是在說她如何後悔,如何知錯,念及從前的歲月,沈卓難免心軟。

畢竟是自家妹妹,金尊玉貴的王府小姐,禁足這麽久也足夠了。

可沈夢初畢竟是自己親妹妹,他也不得不考慮沈夢初的感受。

癡傻的沈夢初多少年來誠心以待,卻換不來一張沈如星的信箋,難道沈如星並不是誠心認錯。

想到這,沈卓的心重新硬了下來,把沈如星的信箋放在了別處。

沈夢初紅了一會兒眼睛就又笑起來,她絕口不再提沈如星的事,更讓沈卓感覺沈夢初是真的傷了心。

如此,讓沈如星多禁足一段時間也好,大不了秋獵前,再跟父親求情放她出來就是了。

於是第二天,蕙心苑的消息就一刻不停地傳進了趙姨娘的耳朵裏。

“什麽?沈卓他又不肯為星兒求情了?”

趙姨娘捏緊手帕:“前幾日不是好好的,送進逸雲齋的信箋都有回音了嗎?”

楓露應道:“是,二小姐送給大公子的信,都有回音的,可不知道為什麽,昨天開始,逸雲齋就沒有消息了,二小姐著急,特來詢問姨娘。”

趙姨娘眼睛一轉:“昨日誰去過逸雲齋?”

“回姨娘,是大小姐去過。”

“好啊,這個賤人!”趙姨娘露出凶狠的表情:“那怎麽能如此心狠,眼睜睜看著自己親妹妹受苦!”

楓露看到趙姨娘這個樣子,心裏也害怕,趙姨娘心狠手辣,發起狠來可不是好惹的。

不過趙姨娘到底是老狐狸,發過一次狠後,她很快冷靜下來:“眼下那賤人正得意,此時不能動手,楓露,你回去告訴星兒,叫她再忍耐幾天,讓她放心,我絕不會讓沈夢初如意!”

此後幾天,平安無事。

碧波苑裏,沈夢初吃著鹽漬話梅,喝著甜茶,皺著眉頭。

“這趙姨娘不虧是老狐狸,從前也是小看了她。”

她故意給沈如星使絆子,就是讓趙姨娘沉不住氣對她出手,隻要趙姨娘在這個檔口找她麻煩,那她自然有很多文章可以做。

可是人家這老江湖,就是不動。

百靈和喜鵲看著沈夢初愁眉苦臉,勸道:“小姐別著急,此事不成,咱們再做打算。”

“不行,此事要趁早,”沈夢初盤算了一下,問道:“春風苑那邊有什麽消息嗎?”

百靈搖頭:“聽說周姨娘身體好了一些,別的消息,還沒有。”

沈夢初點頭:“看來兩位姨娘,都需要多一點兒刺激啊。”

她吃掉最後一顆鹽漬話梅,仰頭倒在**,吩咐道:“讓孟昱去打聽打聽,周子書住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