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秋月會與清涼油
“白五爺,咱這是去哪兒啊?”丁三撩起車簾看外麵的風景。
入了秋以後的天氣日漸涼爽,天高雲清,遠處巍峨的青山隱隱延宕向遠方,道路兩旁的小花也開得正好,讓人心情舒暢。馬車跑了能有小半天,坐的丁三倍兒爽,心裏暗暗感慨,果然還是馬車比較靠譜——不暈。
這馬車是租的,出了城丁三是騎馬不成,騎驢也吐,白玉堂無奈隻好租了個車。
昨晚白玉堂提筆留字的時候丁三才驚訝的知道白衣美男就是傳說中經常與展喵糾纏不清的白耗子白玉堂,直到此刻她仍唏噓不已,為日後貓鼠大戰做足了看好戲的準備。
“要不是你,五爺我早就帥氣的騎上白馬了。”白玉堂看著丁三舒服的倚在馬車裏鄙視道:“連馬都不會騎,你是怎麽有勇氣要闖**江湖的?”
丁三嗬嗬一笑心想,唐僧才騎白馬呢,她換了個姿勢一本正經的對白玉堂說道:“五爺,你看這外麵,雖然入了秋,但太陽還是毒啊,出去騎馬豈不是要曬黑?而且行走江湖不光要靠精深的武功造詣,最重要的是這個。”丁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瓜。
白玉堂“切”了一聲不屑的說道:“腦子?你那腦仁兒比鬆子兒大不了多少。”
丁三翻了個白眼兒心裏直嘀咕:你也好不到哪兒去,“缺心眼兒”都寫腦門兒上了,提個字寫什麽不好,偏偏寫個“到此一遊”,又不是孫猴兒,寫個“床前明月光”都比那強,一點兒文化底蘊都沒有......
腹誹歸腹誹,該拍的馬屁還是要拍的,日後還指著他罩著自己混社會呢,想到這兒丁三便滿臉堆笑的諂媚道:“放眼望去這江湖之中像五爺這樣德藝雙馨的年輕才俊簡直就是鳳毛麟角,我自然是不能跟五爺比。”
白玉堂雖然冷哼了一聲表示了對這種阿諛奉承的不屑一顧,但是這馬屁確實拍的很受用,他心情不錯的說道:“此次是去拜劍山莊。”
“拜劍山莊?比劍麽?”丁三一聽就來了精神,丁月華之前說過,最近拜劍山莊好像挺熱鬧,沒想到這次去的就是拜劍山莊。
白玉堂白了一眼丁三,嘲笑道:“叫拜劍山莊就要比劍啊,哪兒那麽多的劍可比,現在的江湖比較流行暗器倒是真的。”
“暗器?不是說一般不入流的宵小才用暗器麽,為啥還流行?”丁三從包袱裏掏出一個橘子,輕巧的剝著橘子皮。
白玉堂支起一條腿懶洋洋的閉目養神,聽丁三這麽一問,才慢悠悠的開口道:“宵小多唄,武功這種事情一靠天分二靠用功,古往今來能成器的才有幾人,又沒天分又不肯用功,那練了武功也就是比普通人強那麽一點點。江湖之大,怎麽可能人人是高手,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占大多數,卻也正是這樣的人偏偏喜歡讓自己變的有名,若是這樣,這群人能比的隻有暗器了,看誰的暗器更快更缺德。”說完跟算好了時間似的睜開眼,掃了一眼丁三剛剝好的橘子笑笑說:“闖**江湖首先要知道人心險惡,這些都算是好的,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連暗器都不比了,直接比缺德。”
“五爺英明!”丁三識趣的把橘子恭恭敬敬的遞了上去,又從包袱裏掏出了一個,繼續問道:“那拜劍山莊到底有什麽熱鬧?”
白玉堂邊吃橘子邊說:“是拜劍山莊每年一度的秋月會,一開始創辦的目的確實是為了比劍,不過隨著山莊的沒落也逐漸改成珍寶匯了。”
“珍寶啊……”丁三撇了撇嘴,如果是珍寶的話可真是有夠無聊的,那這拜劍山莊的性質跟故宮博物院還有啥區別。
白玉堂將最後一瓣橘子扔進了嘴裏拍了拍手接著說:“不過這秋月會有個規矩,這些參會的珍寶不能用銀子買。”
“那把珍寶帶去拜劍山莊幹嘛,顯擺麽?”丁三撓撓頭,江湖上層社會的想法還真讓人猜不透。
白玉堂讓丁三逗樂了,忍不住道:“一方麵吧,若是真有看對眼兒的東西可以以物易物,用自己的去換對方的。”
“五爺你帶什麽東西去啊?”丁三納悶,一路上也沒見白玉堂拿什麽啊。
“我又不是去換東西的,要不是有人求我,五爺我才不屑去呢。”提到這事兒白玉堂便一臉的不情願。
馬車一路上不疾不徐的往前走,沒過多久馬車周圍開始變得嘈雜。
“爺,進了城了。”馬車夫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提醒著,丁三撩開車簾兒瞧見了街道,扭過頭興奮的對白玉堂說:“這麽快就到了?”
白玉堂仍然穩穩的安坐在馬車裏,輕輕搖著折扇慢悠悠的說:“且等著呢,拜劍山莊在城另一頭呢。”
丁三從馬車的小窗不停的向外撒麽,這城雖不比開封繁華,但也不差,各色商鋪應有盡有,路上行人的穿戴也比較講究,應該是個富裕的城市。她正看得來勁,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半晌都沒動地方。
白玉堂皺了皺眉向車夫問道:“怎麽了。”車夫一指前麵回答道:“有人把路給擋上了,馬車過不去。”
丁三順著車夫手指的方向張望,隻見烏泱泱的一堆人在大道中間擋住了路,她向車夫詢問:“出什麽事了?”
車夫也不知道,下了車往前走了一段,踮著腳用手搭涼棚眺了眺,回道:“好像是有人騎馬摔倒了。”
白玉堂“啪”的一聲合上了折扇衝丁三挑了挑眉說道:“下去看看。”
兩人下了車,還沒走到人群中間,隔著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離老遠就聽見一個驕氣的聲音怒斥道:
“沒用的狗奴才,害的本小姐當眾摔跤髒了衣裙。”
丁三利用自己身材瘦小的優勢扒開人群向前擠過去,隻見一個紅衣女子一手拎著馬鞭一手指著幾個家仆打扮的男子大聲訓斥,幾人不遠處一匹棗紅色的駿馬橫臥在街不能動彈。女子的發髻微亂,麵帶怒氣,原本好看的臉也變得有些扭曲,被她指著鼻子罵的幾個家奴個個都膽戰心驚,低頭不語。
女子白了一眼眾家奴後轉身走向那匹橫挺在地的馬,看著絲毫不能動彈的馬喊道:“閃電,閃電你是怎麽了?!”叫了幾聲,馬也沒反應,沒有丁點兒要起來的意思,女子凶神惡煞的回過頭,惡狠狠的瞪著幾個家奴,怒道:“你們這幾個狗奴才,平時是怎麽喂馬的,閃電是西域難得一見的寶馬,它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定饒不了你們!”
丁三看到這個女人就覺得特別倒胃口,張口“狗奴才”閉口“狗奴才”的,她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和奴才屬於同一物種。這女人驕嬌二氣並重,好像四海之內皆她媽,誰都得慣著她似的,著實不讓人喜歡。此時白玉堂也挨了過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馬,一臉嘲諷的觀瞧著眼前的事態發展。
“大小姐饒命,閃電今天早上還好好的,奴才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怎麽了。”幾個奴仆渾身顫抖連連求饒,想必這個大小姐混蛋不是一天兩天了。
大小姐越聽越氣,一腳就將離自己最近的奴才踹翻在地,隨後的幾個奴才也都遭了秧,大小姐一邊打著奴才一邊嘴裏還不停的罵著:“沒用的奴才!”
周圍的百姓指指點點,丁三衝她旁邊正唏噓的大嬸問道:“大嬸,怎麽了這是?”
大嬸搖了搖頭,一臉同情的看著幾個下人說道:“這大小姐騎馬在集市上狂奔,撞翻了好多人,然而不知道怎麽了,這馬突然癱倒,這大小姐也跟著摔了個大馬趴,這不正遷怒下人呢麽。”
丁三瞅了瞅白玉堂,白玉堂也瞄了一眼她,用眼神示意她繼續看好戲。
這大小姐連打帶罵的似乎也沒解氣,撿起地上的馬鞭掄圓了就要往這些奴仆身上招呼,眼看著鞭子就要挨在身上了,一個幹幹淨淨的聲音傳來:
“不如讓在下看看小姐的愛馬?”
大小姐放下馬鞭,疑惑的看著話音傳來的方向,人群中一個眉目清俊的年輕人走了出來,衝著大小姐一拱手。
這大小姐掃了一眼這個年輕人,皺了皺眉頭,很不客氣的問道:“你誰啊?”
那年輕人並不在意這大小姐的語氣不善,好脾氣的回答道:“在下是一名大夫。”
聽年輕人自稱自己是大夫後,這位大小姐頓時轉怒為喜,馬上向年輕大夫命令道:“好,既然你是大夫,你治好本小姐的馬,本小姐重重有賞!”
年輕大夫繞過一眾奴仆,徑直走到馬跟前兒,俯下身來,翻了翻馬的眼皮,檢查了馬的周身,遺憾的搖了搖頭對大小姐說道:“這馬中了風邪,治沒問題,隻是有些困難,需要針灸七七四十九天,再配以名貴草藥熏蒸,需要小半年的時間......”
一聽“小半年”大小姐立刻不願意了,衝著年輕大夫就喊道:“那怎麽行?我還要騎著它參加秋月會呢......有沒有快一點兒的法子?”
年輕大夫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突然靈光一現:“如果能用我配的碧玉膏塗抹馬的周身,應該可以當即見效。”
“那還不快拿出來給閃電用!”大小姐一聽有方法,便馬上命令年輕大夫拿出藥膏。
那年輕大夫一聽為難道:“不行,我這碧玉膏需要三年的時間才能煉製一小盒,而且這個是我準備給我一個病人……”
“本小姐的馬比什麽都重要,你開個價吧!”大小姐很沒耐心聽這個年輕大夫講下去,粗暴的打斷了他。
“這是多少錢也不能賣的,我那個病人等了我的藥很久了。”年輕大夫臉色瞬變,說完趕緊捂緊了懷裏的包袱。
丁三瞧這年輕大夫略顯浮誇的演技暗暗好笑,抬頭看了一眼白玉堂,白玉堂也正饒有趣味的打量著年輕的大夫。
見年輕大夫緊緊的護著自己的包袱,大小姐的眼神一變冷哼了一聲:“既然都等了那麽久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時日!”說著對著幾個剛站起來的家奴一抬下巴命令道:“你們幾個,還不趕緊把他的藥拿過來給閃電擦上!”
幾個家奴見他們家大小姐轉移了侵害對象,頓時精神起來,衝到年輕大夫的身前一把搶過他的包袱胡亂的翻找,最終在包袱的最裏麵找到了一罐藥膏。
丁三見此搖了搖頭,真是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層,什麽鍋配什麽蓋,剛還覺得這些被打的家奴可憐呢,現在一看也都不是什麽好餅。
“不要啊!那是給我的病人的!”那年輕的大夫麵容悲痛的要阻止那個家奴將藥膏拿走,無奈雙手被其他家奴反綁著不能動彈,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家奴將藥膏拿到那個大小姐的身邊。
那個大小姐示意家奴馬上將藥膏塗抹在那匹叫做閃電的馬身上,沒多會兒,那馬競微微動彈了四蹄,緊接著自己就從地上站起來了。
“真是神了!”
“是啊是啊,那馬剛才還一動不動死了似的,這麽一會兒就自己起來了。”
“真是神醫啊!”
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那大小姐也很驚訝的讚許道:“果然有效!”
她走到馬跟前撫摸著馬的鬃毛,頭也不回的對家奴吩咐道:“賞那大夫五百兩銀票,五百兩,再貴的藥材也買得了,讓他收好,日後別說本小姐欺負他!”
一個家奴從大小姐那裏領了五百兩的銀票,硬生生的塞在了年輕大夫的懷裏,緊接著一夥兒人連頭也不回的絕塵而去。
周圍群眾見此唏噓的散了場,隻留那年輕大夫一個人在原地幹喊:“不要啊!不要啊!”
人散的差不多了,丁三走過去,用胳膊肘撞了撞那年輕大夫的胳膊,笑了笑:“甭喊了,都走遠了。”
那年輕大夫微微一笑,撿起了地上的包袱,撣了撣包袱上的塵土。
白玉堂悠悠的踱了過來,搖著紙扇,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盯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大夫笑道:“兄台好手段。”
“哪裏,糊口的手藝還是有的。”那年輕大夫重新背上了包袱,謙虛的說。
“用銀針刺準正在飛奔的馬的穴位讓馬癱倒,還能巧妙的計算時間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白玉堂衝那年輕的大夫挑了挑眉毛。
那大夫端詳了下白玉堂,笑了笑,說道:“難免有病人不配合治療,手疾眼快還是必要的。”
“你剛才賣給那個小姐的是什麽啊?”聽兩人聊天,丁三才明白那馬能癱倒是眼前這位年輕的大夫所為,於是特別好奇他賣給那個小姐的到底是什麽。
年輕大夫緊了緊身上的包袱,向那一夥人離去的方向瞄了一眼微笑道:“清涼油。”
丁三滿臉黑線,心中惡寒,也不知道那大小姐騎馬的時候能不能感覺到周身都冒涼風……
年輕大夫向白玉堂一拱手,客客氣氣的問道:“白兄可是要去參加秋月會?”
白玉堂抬眼一笑,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姓白。”
“江湖上穿白衣的人不少,然而能將一身白衣穿的如此瀟灑的恐怕隻有大名鼎鼎的白玉堂一人了。”年輕大夫的一通馬屁拍的特別的走心。
白玉堂最吃這套了,年輕大夫的一通捧瞬間就戳中了他的萌點,他翹著嘴角樂嗬嗬的說道:“好眼力,兄台身手不俗莫非也是來參加秋月會?”
“正是。”
“不如一起?”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上車的時候,丁三衝那年輕的大夫眨了眨眼睛小聲笑道:“你是要蹭車吧。”
年輕大夫若無其事的笑了笑說:“順路嘛。”
路上,白玉堂和丁三了解道這個年輕大夫名叫顏查散,此次來拜劍山莊參加秋月會是為了看一看是否有什麽珍貴的藥材。
丁三隨著馬車跑了近一天了,有些疲倦,顏查散和白玉堂話也不算太多,三人又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了拜劍山莊。
一下車首先映入丁三眼簾的是拜劍山莊兩扇朱紅色的大門。垣牆粉白.鬆柏青翠,整個建築秀美而典雅,肅穆而莊重。
隻不過令人費解的是大門口有一個胖乎乎的男人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急的走來走去。白玉堂看見了那個男人一邊的眉毛挑的老高,極不情願的咳了一聲,那男人的耳朵瞬間就立了起來,雷達一般精準的盯住了白玉堂所在的方向,見到了白玉堂麵露喜色,風風火火的迎了上來,嗔怪道:
“五弟,你咋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