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曾安睡。
“小王爺,老王爺隻希望你能安穩過一輩子,不想你摻和在皇權朝堂爭鬥裏。”
“小王爺,若不是我中毒太深十多年難行,定不會留你在京城。”
“小王爺,你就安心待在寒堯州,屬下會去京城將賊人宰了。”
昨夜張強的話語還猶在耳畔,楚蕭禦想了一夜,還是有了決定。
“要去便去,我和你一起。”
雲辛籽握上他的手,難得笑得溫柔。
玄黑玉佩避毒之效她知道,但是總歸要親自伴著他才好。
“好,待安頓好家裏人,就回一趟京城,解決完,我們就在這小鎮上安家立命。”
楚蕭禦笑著憧憬,似是瞧見了美好的未來。
“裴鈞逸的鋪子開得不錯,那批藥材讓南邊的人身體都好了不少,他賺得多,我們分紅也分的多,若是無聊,也可以在鎮上開了鋪子,之前那個掌櫃瞧著不錯,就看個小酒樓也行。到時候,我們的雲姑娘可不得了,坐擁千萬金銀,可得養著我啊,我是窮鬼。”
“怎麽會呢?”雲辛籽像個調戲人的小紈絝般,挑起他的下巴,“你這張臉,就抵千金啦,昨兒不是還有人要你入贅嗎~”
“籽兒,能不能不說那個……”
楚蕭禦又無奈又委屈。
從前,他一直覺著自己不在乎人的容貌為何,心能在一起便可。
現在想來,有時候還是需要在乎一下的。
雲辛籽噗嗤一笑,這一笑,便叫楚蕭禦看呆了去。
天未亮,一簇光照在了雲辛籽的身上,襯得她晴光映雪,聖潔不已。
“蕭禦?”
雲辛籽歪著頭,眸中露出疑惑之色。
“是不是累了,要不你睡一會,吳裏正也不會這麽早來……”
這話還未說完,唇上就被溫熱覆蓋。
雲辛籽倏地睜大眼睛,驀然紅了臉。
成婚一年多,他們**甚少,如這般親吻,好像沒有過。
她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隻能睜著眼盯著麵前放大的楚蕭禦的臉。
楚蕭禦的整顆心都被雲辛籽這副可愛模樣包裹著,如泡在溫泉般,暖洋洋,熱烘烘的,又欣喜,又緊張。
從前他的心裏有太多別的情感,想著要報答養育之恩,想著要報答救命之恩,想著要報父母之仇,太多,太雜,現在沒有了那些烏七八糟的恩情,隻剩下滿滿的雲辛籽。
這滋味,比以前甜太多了。
見雲辛籽緩緩閉眼,他緊緊環住雲辛籽盈盈一握的腰肢,欲加深這個吻。
“王爺啊,雲老爺說我們要先行離開此處……”
楚一的大嗓門成功驚醒了屋中處於旖旎氣氛中的兩人,雲辛籽猛地推開楚蕭禦,慌亂地整理了番,忍著怦怦跳的心,用幾乎變了調的聲響說話。
“我,我知道了,告訴爹爹,我們馬上就來。”
雲辛籽邊說邊瞪著身前的那個罪魁禍首,深呼吸好幾次,才堪堪壓住臉上的紅霞。
“奇怪,王妃的聲音怎麽怪怪的,難不成在屋內做什麽壞事?不能吧?做壞事不該是王妃說不出話嗎?難不成是王爺的功力不太行?”
雲辛籽剛恢複的臉色,又乍然紅透。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他們又沒做什麽!
不過說真的,從前好像也沒見楚蕭禦時間有所長……
雲辛籽朝楚蕭禦送去一個懷疑的眼神。
楚蕭禦:……
楚蕭禦徹底黑了臉。
打斷他便罷了,還背後蛐蛐他,害得籽兒誤會他……這個楚一!
待一行人離開張強的院子時,卻發現楚一穿上了楚蕭禦的衣服。
每個人都不解楚蕭禦此舉為何,包括楚一。
隻雲辛籽捂嘴偷笑,暗暗祈禱楚一能逃過一劫。
他們一行人在一個空地落定,待那倆尾巴蘇醒之時,還以為他們一行人在外頭過了一夜,很是譏嘲,暗道一群傻子。
日頭上來,終於迎來了吳裏正。
今兒他的排場倒是不小。
他的腳被高高架著,被好幾人抬著,一旁甚至還有躬身端茶送水喂點心的村民,不要太閑適。
昨夜已經聽張強提起過,村裏的那些村民當初都是不願給好處的人,可被送來這個村子後,就會被吳裏正各種教訓,至於教訓的法子……
張強麵容有礙,性子又表現得孤僻,吳裏正幾次都收拾不了他,才安排他住了最差勁的院子。
這些村民最後之所以臣服,一是被教訓怕了,二是因為他們沒有自己的田地,村中所有的田地都在吳裏正的名下,他們隻能作為幫工,才能換來一點點吃食飽腹。
尋思間,吳裏正一行人已經上前。
離得近了,雲辛籽便發現了他難看的臉色和眼下的青黑。
掉了金塊昨夜一夜沒睡吧。
很難過吧。
那她就開心了。
吳裏正示意抬著他的村民停下,陰著一張臉,掃了雲家幾人,視線停留在雲頌陵的時間更久了些。
雲辛籽察覺了他的眼神,嘴角噙著的冰冷愈發濃厚。
吳裏正不舍地收回眼神,這才輕咳出聲:“走,給你們安排你們的院子。”
吳裏正揮了揮手,示意村民將他抬走。
他的身材發胖,那些村民卻都是瘦弱之人,抬著的時候有些吃力。
雲家幾人對此都有些憤然,卻沒有貿然出頭。
村民想要的是活下去,除非裏正倒了,不然他們永遠都沒法好好活,一時的出頭並不能帶給他們什麽幫助,反而更麻煩。
一行人繞過崎嶇的村路,走了約莫一炷香,終於在一個荒蕪的角落,瞧見了所謂的“院子”
這個院子,比之張強勉強能遮擋風雨的屋子還要破。
屋簷是沒有的,院門是破了的,更別說裏頭雜亂無章,根本就是一個荒廢的院子。
這怎麽住人?
吳裏正陰笑著注視著幾人,希望從他們眼中看出絕望之色。
可是,雲家一行人卻鎮定得很,無絲毫難過傷心之色。
這怎麽可能!
吳裏正不信!
每次來的桂嶼村都是不聽話的,瞧見這破院子就能難受不已,他們怎麽可能不難過,肯定是裝的。
“村裏人多,沒有多餘的院子了,你們將就住著,等開年了,再讓大夥給幫忙修葺一番就可以了。”
話說得冠冕堂皇,挺像一個公正的裏正,若是忽視他眼中的惡意的話。
“破是破了點,可你們畢竟是身染重罪的犯人,能有一個容身之地就不錯了。”
吳裏正故意道破,眼神瞟過周遭的村民,見他們露出驚懼之色,並沒有同情偏幫的意思,這才滿意。
“連陛下都特赦我們為庶人,你卻稱我們為犯人,吳裏正是對陛下的旨意有意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