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的穿著寒酸了幾分,現在的她隻著普通的棉衣,發髻上隻插了一支銀簪,跌跌撞撞地走進小巷道,嘴裏嘀嘀咕咕。

“這都是什麽運氣,怎生在這裏遇上這兩人!”

前不久,她的夫君死了,卻說是什麽客棧成了精的梯子害得,根本找不到凶手。

她夫君頭七都還未過,金家藥鋪又因賣假藥被官府封了,若不是她會模仿夫君生前的筆跡寫了一封休書,怕也難逃牢獄之災。

她好不容易打聽到當初那間客棧的掌櫃是何許人,湊巧他也來溫縣,便與她的堂兄聯手,欲大坑一筆,沒想到事情將成的節骨眼上,遇上雲辛籽!

她怎麽在溫縣,怎地,當初收買的那夥山賊沒能將她辦了?

真是沒用,枉費她的幾千兩銀!

陳氏自顧自的吐槽那夥山賊,卻沒料到身後正有人漸漸靠近。

待陳氏反應過來之時,其中一人已上前將她擒住了。

“你,你是誰?我,我可以給你錢,你,你放過我……”

此時的陳氏被一根長棍抵住,蜷縮在牆角,長棍其上密密麻麻的附著著什麽,仔細望去,竟是一個個黑色的小蟲。

陳氏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打著哆嗦。

“別抖,抖了它們就掉下來了。”

說話的是身後一個男子,他全身被包裹得嚴實,看不清真實麵容,身上沁出的好聞的檀香味,卻一點兒也無法令人安心,反而有種陰冷的感覺,他的嗓音低沉,在陳氏聽來,更像是地獄爬上來的鬼使的呐喊。

總之,這是個壞人。

陳氏聽他這麽說,一點兒也不敢動了,甚至都不敢再說話,生怕惹怒了在她眼前爬的蟲子大軍。

“這才乖,不像某些人,一點兒也不乖,還妄想著對付我~嗬嗬。”

陳氏不知道他說的是誰,隻覺得這笑聲實在怖人得很。

蒙麵的男子又咳嗽了好幾聲,而後用帕子捂住了口鼻,緊接著,陳氏好似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男子很久都沒說話,陳氏實在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隻是隱隱有種感覺,他是要透過自己對付一個人。

她大著膽子開口:“公子是要我做什麽嗎?我,我能辦到的,您放過我。”

“哦?那就看看你的表現咯。”

男子抬眸,露出一雙好看的眉眼來。

這是一雙情人眼,但是噙著陰狠,陳氏不敢與其對視,趕緊垂眸。

“聽說你認識雲辛籽……”

一炷香過後,臉色發白的陳氏才慌張地從小巷道離開。

那中年男子站在巷道口朝街道望去,剛好瞧見街尾處的雲辛籽和楚蕭禦。

他瞧見兩人手牽著手,表現得極其親密,不知怎麽的,瞧著就有些礙眼,很想摧毀這一切。

“主子,聖使被絆在了南邊,一個姓裴的商賈有些本事,手頭竟有些克製我們蟲子的法子,藥人進程被迫中斷,聖使忙著處理,過不來。”

那蒙麵的黑衣人並沒有說話,視線卻一直落在遠處的雲辛籽身上,如吐信的毒蛇一般。

“主子,我們的人暫時過不來,你身上的毒又拖不得,不如先動身前往南邊,待解完毒,而後再回返對付雲家人,現在動手不合時宜,雲家那幾人不好對付。”

“無妨,我陪她玩玩,頭一次遇上對我下毒的女子,總有些按捺不住要將她毀掉的。”

“可,主子身上的毒……”

那人還未說完話,就被對方一掌拍到了牆上,頓時吐出了一大口血,那些趴在棍子上的蟲瞬間爬了過來,圍著那灘血好一頓吸食,直至身子變得慢慢臌脹,血跡再也不見。

那人忙起身收斂心神對抗,不敢掉以輕心。

一旦他放鬆心神,這些蟲就會朝他來了!

“我做事何時需要你來置喙!”

“主子息怒!”

那人單膝跪地,垂首不敢再言語了。

那蒙麵人緩緩解開遮麵的黑布巾,儼然是一張熟悉的麵孔。

正是鎮懷方丈。

隻是此時的他臉色雪白,眼角與還有好幾道明顯的血線,從下巴一直延伸到耳後,嘴唇更是泛紫色,脖頸間還有數道如樹紋想交錯的血線,看著嚇人。

鎮懷緩緩打開手掌,原來,手掌中的血線更是繁多,從掌心蔓延至手臂。

這些血線最終會與脖頸上的血線匯合,直至心口,而後就無力回天,氣絕身亡。

鎮懷心想:真是有趣的毒素,他活了幾十年,還頭一次遇上這般無藥可解的毒。

此時,這些血線已經來到上臂,若是沒有猜錯,他至多隻有半月的時間。

這就是雲辛籽當日順手下在黑袍人身上的毒,對黑袍人無礙,隱藏得極深,在其血液深處,輕易不會發作,隻有碰觸到他血的人才會中毒。

雲辛籽當時著實是冒險之舉,因為這極可能會傷及無辜。

鎮懷輕笑了聲,周遭頓時冷了幾分。

“她真的很有趣,若是當初第一眼見著的是她,我可能會愛上她呢。”

鎮懷用近乎癲狂的眼神盯著遠處的雲辛籽,似是與腦子中的身影重合,漸漸地,眼中閃過瘋狂的占有欲。

街尾那間牙行內,剛看好一處宅院的雲辛籽驀地覺得後背發涼。

她轉身望了望,並沒有發現什麽,且這種陰冷的感覺稍縱即逝,她一時感覺是自己的幻覺。

“怎麽了?”

楚蕭禦見雲辛籽竟驚出冷汗,雙手更是冰冷刺骨,瞬時有些著急上火。

“生病了?我帶你去看大夫。”

兩人原本是準備去看宅院的,那牙行的管事和掌櫃走在前頭。

楚蕭禦忽地旁若無人地將雲辛籽橫抱了起來,雲辛籽沒想到這人這麽莽,驚呼出聲,手臂環上他的脖頸。

“你做什麽!大庭廣眾的,你臉不要了!”

雲辛籽難得紅了臉,見掌櫃和管事都一副看好戲地望了過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還不放我下來!”

雲辛籽暗道楚蕭禦崩人設。

從前恪守禮儀的祈南王去哪裏了。

“放我下來,你這個月的零花還要不要了!”

這話簡直就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尤其瞧見街邊有人好奇地看過來時,更覺無地自容,已然有些惱羞成怒了。

“可,你,我……”

楚蕭禦這會也覺得自己的舉止有些不合時宜,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

“要不,兩位先去客房裏休憩一會兒?”

還是管事貼心,上前解了圍。

“不用,走走走,去看宅子。”

雲辛籽從楚蕭禦身上跳了下來,給了楚蕭禦一個不算有威力的白眼。

楚蕭禦頓覺有些無辜。

突然,楚蕭禦覺得身後有一道陰寒的視線,他轉身環視,卻並沒有發現。

“你也感覺到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