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啟程回雲京路上,小秧秧發現娘親頻頻走神。

“娘親,你在想什麽呀?”她整個身子湊過去,娘親順勢捏捏她的臉蛋,應付著說沒事。

她才不信呢。

圓溜溜的眼珠轉轉,她想到了。

“娘親你是在想,昨晚離親王伯伯,有沒有聽到你說的話嗎?”小孩的氣不夠長,一句話得斷成三句慢吞吞地說。

容雨棠沒及時回答。

是的。

她確實在想離親王有沒有聽到那些話。

小秧秧卻說:“娘親,你既然不想和離親王伯伯走得近,在乎他有沒有聽到做什麽呢?”

“除非,娘親你其實是,在乎離親王伯伯的哦。”

容雨棠捂住她的嘴:“別胡說。”

小秧秧眨眨眼睛。

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殊不知,離親王此時就騎馬護在她們馬車一側,習武之人耳朵靈敏,一字不差聽個正著。

司徒元鶴的唇角往上彎了彎。

整夜未眠的惆悵也煙消雲散。

騎馬在前的容大將軍回頭一瞥,正好瞧見他的笑,頓時擰緊眉頭,怎麽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薑知韞也跟著回頭瞧一眼,對他說:“你近日皺的眉,比在戰場上皺的多。”

“這能一樣嗎?!”

“醜死。”

容大將軍的眉宇立馬舒展。

容城竹和容輕澈都笑了,唯有容驚春搖著頭瞧不上,他爹真沒出息,日後他有媳婦才不這樣。

……

一家人在回雲京前就聽到了趙貴妃晉位分為皇後的事,隻是在雲京城外的地方,大多人並不關心這些,談論的也少。

百姓們隻關心是否太平,能否吃飽穿暖。

而在多權貴的雲京城,事就熱鬧了。

雲京城的升鬥小民也都有見識,知道趙貴妃成了繼後,得利的依然是相府。

“趙丞相真是生得兩個好女,先後母儀天下。”

“繼後膝下有大殿下,若是再與相府的姑娘成親,這江山半個都是趙家的。”

“那可未必,皇上曾屬意大將軍府的五姑娘為太子妃,趙姑娘不一定撈得到好處。”

“小聲些,讓人聽見不得拔你們的舌頭,竟敢妄議皇室。”

眾人禁聲。

隻是人前禁聲罷,人後一樣議論紛紛。

容大將軍在府門前下馬後,轉身去對妹妹和外甥女說:“雨棠,秧秧,得空去瞧瞧那許家三公子。當初既幫過我們,我們就得上點心。”

“那小子有什麽好瞧的。”容驚春躍下馬,雙手環抱於胸前,“姑母和秧秧還不夠上心麽?東西都留給他們主仆了,每隔一段時間姑母還會派人送東西去,秧秧時不時就去找他玩,比陪我這個親哥哥玩還勤快呢。”

“大哥還每晚去教他下棋,作畫……”容驚春越說越來氣。

容清澈搖搖扇子:“這次我占老四。”

容城竹走過來摸摸他的頭,滿眼溫柔:“那每日也教教你?”

“不必!”容驚春如臨大敵,轉身就走,“我找二哥去!”

小秧秧噗嗤一聲笑,一家人慢悠悠地進府裏。

薑知韞問家中老三:“玉佩的事查得如何?”

“如大海撈針。”父母交代的事容輕澈自是也沒懈怠,“木芙來稟過,沒有一家當鋪見過此物。”

薑知韞微微皺眉,轉而又問:“你可看過那圖?”

“我看作甚?下麵自有人去辦,我若事事操心,如今的產業不得讓我一夜白頭。”

薑知韞看著一無所知的三兒子,想起上次聽到老三對老四說,以後若是有皇家子弟敢靠近秧秧,那就往死裏打。

便不說了。

瞞著這兩個也好。

“平南郡主且寬心,兒子會催促下邊的。”容輕澈雙手搭在母親肩膀上,一副風流樣。

薑知韞想起一事:“你和城竹、泊呈的年紀也不小了。”

“娘,我還有事。”

一眨眼,人消失在大將軍府。

正門都沒顧得上走,直接輕功翻牆。

……

小秧秧去許府是第二日的事,特地選在許斐然下午上課之前。

當小秧秧聽到娘親的這個理由時,從自己是個學生的角度出發,說道:“娘,有沒有可能我們去占掉上課時間,哥哥會更高興呢?”

“所以你之前就是這樣?”

“啊……也,不是,吧。”麵對娘親的質問,小秧秧默默移開步伐,提起小籃子先跑了,“娘親快點!”

容雨棠跟上去。

她們去許府是要翻牆的,為避免一群人目標太大,母女兩人隻帶了武功最好的霜女過去。

霜女先提溜小主子翻牆去。

小秧秧一落地,一如往常聽到風鈴聲,下一秒哥哥又如約出現在她看得見的地方,朝著她走來。

她笑著揮手。

站在她肩膀上的小狼轉轉腦袋,因為來到陌生的地方而露出防備的神色。

“這次是五姑娘了。”一旁的隨安道,“咦,五姑娘何時養了隻雪白的幼犬?”

行雲正要提醒:“那好像是狼。”

小狼就朝著隨安撲過來,小秧秧一伸手又沒抓住,嚇得隨安轉身就跑,三下五除二爬到一棵不大不小的樹上,搖搖欲墜。

小狼在樹下打轉。

“嗚嗚嗚嗚……小公子,五姑娘,救命!”

“崽崽,回來。”小秧秧一喊,小狼才回去,走兩步又回頭,嚇得隨安兩腿夾樹幹夾得更緊了。

風鈴聲又響了一下。

“隨安,你還會爬樹呢。”容雨棠提著小籃子走過來。

許斐然瞳孔微縮,眼底又燃著細火苗般的高興:“姨母。”

“小斐然。”容雨棠摸摸他腦袋,又看向樹上的隨安,讓他下來,隻要以後不要再誤以為小狼是幼犬就好了。

隨安顫顫巍巍下來,口裏一口一個對不起,都喊上狼兄了。

好不容易給自己壯上膽子,又差點哭出來。

“五姑娘你養什麽不好,養……”狼啊!

“崽崽。”小秧秧一喊,小狼又要躍到她肩頭去,她沒蹲下來時,小狼都會先在她腰間上借力。

小狼躍上去時抓了一下小秧秧腰側的錢袋子,抓鬆了一些。

小秧秧側頭去捏捏肩上小狼的手:“崽崽可愛啊。”

“嗷嗚~”

“崽崽!”

兩人的腦袋蹭蹭。

忽的,小狼察覺到敵意,側頭尋著望去。

“崽崽,你找出窩哥哥啦!”

小狼露出獠牙。

“崽崽,不可以凶哥哥。”小秧秧假裝生氣,小狼立馬乖一些。

一行人進屋裏時,小秧秧走著走著,腰間的錢袋子散了,袋子裏還裝著小木偶,發出咚地一聲。

許斐然彎腰去撿。

小秧秧的肩膀一輕,她轉身:“崽崽……”

“嗷嗚!”小狼的爪子也放在錢袋上。

一個不鬆手,一個不移爪。

一人一狼的眼睛裏都倒映著對方森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