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秧秧這回是真的哭了。

眼淚吧嗒吧嗒的。

掉了牙,嘴裏還都是血。

大皇子直接把人抱回自己殿裏,命太監去請太醫來。

一直不吱聲的許之凜默默跟著。

大皇子住的地方離明德殿很近,隨安最先看到的人,本來還不確定是不是五姑娘,緊接著看到了霜女和若榴。

“?”五姑娘怎麽了?

大皇子為什麽抱著五姑娘?

他得趕緊告訴太子殿下去。

說完又後悔了。

太子殿下從**坐起來,試圖下地走路。

“太子殿下。”行雲緊張地拽住人,強行把人按回去,“太子殿下,容大公子和太醫們都說了,您還不能下地。”

“是啊。”隨安跟著點頭,“您的腿要是因為這次好不了了,以後更不方便去找五姑娘了,拄著拐都追不上五姑娘的步……”

“隨安。”行雲喊住他。

“……子。”這一瞬間隨安又覺得行雲有些像他兄長,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司徒君重新躺回去。

隨安說的對。

他的腿是得注意。

背地裏不少人盯著的。

心性還是不夠穩。

可是秧秧……他皺了皺眉。

“行,隨安你去大皇子那瞧瞧。”他本來想叫行雲過去,畢竟行雲對宮中更了解。

但是隨安話比較多,他能聽到更多細節上的東西。

隨安進宮月餘,就沒正兒八經地出過東宮,現在要親自去大皇子府,他心裏有些忐忑。

司徒君瞧出來了,無語道好:“緊張什麽,你是孤的侍衛,孤是太子。”

“把在許府狐假虎威的氣勢拿出來。”

自從他得姨母和秧秧照拂後,隨安在許府裏的腰杆挺得比誰都值,到了皇宮又畏縮回去。

隨安:“屬下遵命!”

現在他可是太子殿下的近身侍衛!

太子殿下的!

他不斷給自己鼓勵,來到大皇子住的宮殿,正好遇見急急忙忙趕來的太醫,搭個伴一塊進去。

然而大殿下根本沒在意他一個小侍衛,他自覺地站到一邊去。

小秧秧嘴裏的血已經止住,手裏還捧著自己的小乳牙,太醫檢查一遍,又詢問一遍情況,笑了笑說:“五姑娘不必憂心。”

“你隻是換牙而已。”

“窩才五碎!”她門牙沒了,說話都漏風!

“確實早了些。”太醫說,“也是正常的,五姑娘這個是下牙,俗話說上牙扔床底,下牙扔屋頂,五姑娘把乳牙扔在屋頂,新牙會長得又快又齊。”

“嗷。”知道自己隻是換牙,小秧秧鬆口氣。

“秧秧沒事啦。”大皇子又伸手摸摸她的頭,“扔屋頂,我幫你扔如何?”

小秧秧搖頭,“窩自己扔。”

謝過大殿下後,她要回去了,把隨安哥哥也一塊喊走,她剛才就看見隨安哥哥了,光顧著自己的牙齒才沒有喊人。

“等等。”大皇子喊住,“你叫隨安?可是隨遇而安的隨安?”

隨安怔住腳步:“回大皇子,正是。”

大皇子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詫,隨後笑著說:“無事,你且去回稟太子,秧秧並無大事。”

“是。”隨安總覺得哪裏有些怪異。

大皇子沒有問他一句,就知道他是為五姑娘來的,還知道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大皇子好像對太子殿下和五姑娘的關係很了解。

對他的名字也好奇。

隨遇而安,難不成大皇子知道他兄長?

思及此,他好奇地回頭望一眼,大皇子朝他微微一笑,大皇子性子溫和,似乎沒什麽架子。

眾人離去。

大皇子朝著屋裏玄關處問道:“可看清楚?”

許之凜從玄關處出來,拱手作揖道:“回殿下,看清楚了,確實曾乃我許府中的小廝,前段時日不知何緣由,讓父親趕出了府,不知為何會進了宮?”

可以聽出來,最後一句是真切的疑惑。

“之凜,本殿下記得你說過,定會誓死效忠於我。”大皇子笑盈盈地上前扶他。

許之凜心頭一跳,大皇子發現他撒謊了?

“是。”

“本殿下信你。”

“多謝殿下厚愛。”許之凜回想著隨安的臉,實在好奇人是怎麽進的宮。

要是個閹人也就不稀奇了,走投無路的奴才都會想著進宮當太監,銀錢拿得多。

但,隨安成了太子殿下的侍衛?

許之凜百思不得其解,回府後和爹提起此事,爹責怪了他一頓,府中不許再提和許斐然有關的人和事。

許府也沒有這個人,更沒有那兩個奴才,生死、在哪都與他們許府無關。

……

明德殿。

隨安將所見之事講述完畢,事無巨細。

司徒君問:“牙是咬三皇子後掉的?”

隨安點頭。

“大皇子摸了秧秧的頭?”

隨安又點頭。

“還要幫秧秧扔乳牙?”

隨安再度點頭:“五姑娘說要自己扔。”

“嗯。”司徒君也點一下頭,探頭看向窗外,小秧秧正找著地方要往屋頂扔乳牙。

可惜身板還小,力氣也小,再怎麽扔都難扔上去。

“秧秧。”他朝窗外喊了一聲。

兩人其實隔著一定的距離,司徒君也沒指望小秧秧能立馬聽見,準備再喊一聲時,小秧秧已經回頭。

看出他要找她,手裏握著小乳牙就跑進來了。

“哥哥你四不四找窩?”

缺牙說話漏風後,司徒君覺得妹妹更加招人疼了。

“過來。”

“哦。”她站到床邊去,哥哥的手替她攏了攏耳邊的小碎發。

“頭發是不是該洗了?”

隨安默默斜一眼。

“四,是嗎?”小秧秧努力咬字,讓自己口齒清晰,“若榴姐姐昨日才,給窩洗噠。”

“是。”司徒君眼神堅定,“有些髒了,洗洗。”

“等回去洗。”

“不用等。行雲,命人燒水,親自盯著。”

行雲退下。

隨安又默默斜了一眼。

他家太子殿下再度開口:“乳牙扔得上去嗎?”

隨安:“……”

似乎明白了什麽。

小秧秧搖頭,她這個小身板扔不上去啊!

“孤幫你扔,如何?”司徒君問出這話,心裏有些沒底,麵上佯裝著若無其事,實際上垂在被褥上的手指蜷了蜷。

“嗯……”小秧秧認真地想了想,反正她怎麽都扔不上去,“行叭,哥哥你來扔。”

小團子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煞有其事道:“哥哥你不要弄丟了,一定要扔得高高的,窩的牙齒,長得好不好看,看哥哥的哦。”

牙齒長得好不好,可是關係到五官好不好看的!

她鄭重地連小乳牙帶手絹一塊交到哥哥手裏。

司徒君握著手絹,幾乎感受不到小乳牙的存在,卻又覺得手裏是那樣的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