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秧秧不知道母親何時會醒,決心要守在冰棺麵前。

冰棺散發著濃濃的寒氣,又還是晚冬初春的季節,靠近都會不住打個寒顫。

她還傷著,大家都勸回院子去,若是有消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她。

不同的是,司徒君抱著一床厚厚的被褥過來,容泊呈也命人把炭火爐放近一些,並且把軟榻搬過來。

司徒君和容泊呈對視一眼。

許秧秧順理成章地留下,其他人也就不方便了,紛紛出去。

兩府裏如今最不要臉的屬容驚春,他從外麵回來就直奔此處,高興地一把將妹妹抱起。

許秧秧被勒得傷口疼,容驚春注意到後趕忙把人放下,就陪著妹妹一塊坐在軟榻上。

麵前的火爐對許秧秧來說剛好合適,對容驚春來說非常熱,他隻好脫去外衣。

許秧秧還擔心他會著涼,容驚春說沒事,“我得看著你,省得你又瞞著我們做點什麽傷害自己的事。”

許秧秧笑一下,“好好好,你就看著我。”

司徒元鶴也在,他心裏頭總有種奇怪的異樣感,頭一次在白日裏犯困。

難道是因為秧秧醒來以後他放鬆一些,才會有困意?

他打了一個哈欠。

許秧秧:“爹爹,你先去休息,我們喚你也快。”

司徒元鶴望女兒一眼,又望向冰棺裏的妻子,最終還是搖頭。

哈欠一個接著一個。

奇了怪了,他真的從未這麽困過。

哪怕這幾日妻子女兒雙雙出事,他也有休息過,不可能這般困。

困著困著,他坐著睡過去。

許秧秧起身,容驚春把她按住,“你要做什麽?我去。”

“……”許秧秧無奈,“給爹爹拿件外衣披上,屋裏冷。”

屋裏沒有任何仆從丫鬟,秋海她們都在外邊,容驚春親自去翻來一件厚衣給離親王蓋上。

天漸漸黑沉,司徒元鶴也睡得愈發沉,屬於容雨棠的那盞燈忽然閃爍幾下,嚇得許秧秧趕緊起身過去抬手護住。

容驚春要去把窗戶關上,許秧秧望著漸漸合上的窗戶,在最後一刹那喊住。

“別關。”

“起風了,會把燈吹滅。”

“沒滅。”許秧秧望著掌心裏的燈,手心發熱,她下意識喃一句,“關了娘親進不來。”

容驚春不是很理解,最後還是沒有把門關上。

忽地一陣風灌進來。

容驚春渾身一哆嗦,坐在桌椅旁睡去的司徒元鶴也猛地抬頭,他醒了過來。

“怎麽了?”許秧秧疑惑地問。

“你娘回來了。”司徒元鶴朝著冰棺過去,麵容嚴肅,“我夢見了。”

這種事許秧秧深信不疑,她看麵前的燈火沒事,轉身到冰棺麵前去。

“雨棠……”

“娘親……”

父女兩個都在喊,容驚春走過去,並未看見姑母睜眼,卻也跟著喊了一句:“姑母?”

與此同時,容大將軍和平南郡主懷裏抱著的兩個小家夥笑了。

給容大將軍激動得不成樣,嘴裏不停地喊著:“笑咯笑咯,是不是今天你們長姐醒了,高興?”

沒一會兒,外麵傳來一聲接著一聲的高呼:“活了!活了活了!”

“是醒了,醒了!”

“老爺!夫人!公子!王妃醒了!”

“王妃醒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抱著孩子出去問:“王妃醒了?誰來傳的話?”

“王府裏傳來的聲音,大家都在說王妃醒了,老爺,夫人,你們快過去瞧瞧吧。”

離親王府再次聚滿人。

藥老和南疆聖女也來了,慧通大師笑眯眯地“阿彌陀佛”。

藥老疑惑:“死了七天的人,怎麽會活過來?頭七鬼魂歸來?老禿驢,這到底怎麽回事?”

慧通大師:“一切都是天意,定數。”

藥老:“……天意,定數。”

兩人都是同時說的。

“老禿驢。”藥老罵他,轉而去問聖女知不知道。

聖女也是一句:“確實是天意,定數。”

她沒想到真的成了。

當初隻是隨口一說的引魂入體,真的讓許秧秧做成了。

藥老:“……”

跟這兩人無話可說。

“慧通大師。”聖女側頭問,“是我南疆巫術起了作用,還是?”

“是秧秧郡主。”慧通大師道,“世間講究因果,秧秧郡主為因,離親王妃是果,世間因果非不勞而獲。”

“此處不再有貧僧之事,貧僧告辭。”慧通大師轉身看向徒弟,“此次雲遊,你隨貧僧一道。”

徒弟兩眼放光:“是。”

師徒二人離去。

藥老吐槽:“老禿驢又要去討飯了。你何時回南疆去?”

“明日。”

“出都出來了,不去老夫穀中轉上兩圈?”

“不了。”

“行吧,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藥老道,“你回你的霧毒山,我回我的藥王穀,老夫現在就走,絕不讓他們師兄妹兩個拿老夫當驢使。”

誰知藥老一轉身,褲腰帶就被小徒弟拽住。

“老頭,哪兒去?”

藥老用力拔過自己褲腰帶,“要你管,老夫走咯,你倆今年都不用回師門來打擾我!讓老夫清靜點!”

藥老消失在夜色裏。

容城竹朝師傅消失的方向拱手行拜別禮,阿端則是雙手環胸撇撇嘴。

“真不去看肯定又要叨咕。走了師兄,我們去看姑母,姑姑一道。”

聖女搖頭,從懷裏拿出一個竹管遞給阿端:“公主,駙馬,記得提醒離親王妃食下固魂草,生食,用此泉咽下。”

“多謝姑姑。”阿端和容城竹拿著東西進去,老遠就看見秧秧撲在姑母的懷裏嗷嗷直哭。

姑母溫柔地笑著,昏黃的燭光映在臉上,讓人有一瞬的恍惚,似乎近一月發生的事都是他們自己的幻象。

容城竹問兩眼汪汪的秋海和時菊可知王爺帶回來的固魂草在何處,知道便去將藥草帶來。

固魂草金貴,王爺寶貝,她們更是寶貝,兩人一道去取,再小心翼翼地捧上前來。

許秧秧看到固魂草才反應過來,一抹眼淚道:“對對對,娘親你得吃這個,吃了才放心,生吃直接嚼,靈泉,完了,還差靈泉水!”

阿端把竹管遞過去,“這兒呢,姑姑拿的。”

許秧秧差點哽咽。

“娘親,固魂草特別苦,你忍忍啊,嚼吧嚼吧咽進去,咱們就立馬喝靈泉水把苦味衝幹淨!”跟哄小孩似的。

“娘不怕苦,就是苦了我的秧秧。”容雨棠望著女兒緊張兮兮的樣子,回想她這些時日受的苦,總是忍不住眼眶泛紅。

許秧秧直搖頭,兩眼也紅紅的,眼前霧蒙蒙的。

她一點也不覺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