笄禮有些繁瑣,許秧秧昨夜沒怎麽睡好,有些犯困,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

畢竟今天是個重要日子。

她會跪坐在笄者席上,娘親會為她梳頭再把木梳放好,然後是賓客們於東階下以盥洗手,再各自歸位。

初加羅帕發笄。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許秧秧又回房更換相配套的素衣襦裙,接著到爹娘麵前行正規拜禮,一拜父母養育之恩。

二加發釵。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容雨棠為女兒簪上發釵,許秧秧再次回房內更換與發釵相配的曲裾深衣,出來朝賓客行正規拜禮,二拜師長前輩教誨之恩。

三加釵冠。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許秧秧換大袖禮服,麵向天地行三拜。

她已經累了,然而還未結束。

還有醮子,父母取字,聆父母話訓,還得再次向賓客作揖行禮為謝方才禮成。

古代女子地位低下,大多是沒有字的,但有些世家長輩也會在女兒的及笄禮上為其取字,終究是少數中的少數。

司徒元鶴和容雨棠為女兒取字“頌歡”,盼的是女兒“順頌時宜,百事從歡,喜樂安康,岑靜無妄”。

許秧秧,字頌歡。

又名司徒頌歡。

“終於禮成,恭喜郡主。”若榴歡歡喜喜地說著。

許秧秧卻說:“還沒。”

“還有什麽?”若榴表示不解。

許秧秧道:“聖旨。”

“聖旨到!”果不其然,外麵來了聖旨。

若榴和霜女同時望向郡主,多少有些不可思議,若榴一會猜測著是什麽聖旨,一會又好奇郡主怎麽會知道今天會來聖旨。

許秧秧抿唇一笑,心裏答:早就約定好的。

“走吧,出去迎接聖旨。”她起身,款款而去。

正德公公笑盈盈地祝賀,不過並沒有自己來宣讀聖旨,而是喚了“太子殿下”。

司徒君平靜地拿過聖旨展開。

聖旨是他親筆寫的,章是父皇蓋的。

捏著聖旨,他迫不及待地想開口,卻又遲遲沒有開口。

司徒君掃一眼眾人,大家神色各異,有的蹙眉,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則是平靜。

目光落在秧秧身上,秧秧的眼睛裏有驚訝。

正德公公:“秧秧郡主跪下接旨!”

許秧秧正要跪下,司徒君抬手製止:“不必。”

聖旨裏沒有“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隻有:“離親王府秧秧郡主雍和粹純,著即冊封為太子司徒君正妃,由欽天監測算吉日後完婚,欽此。”

司徒君合上聖旨,就站在許秧秧麵前。

兩人麵對麵站著。

許秧秧就要伸手接旨時,跪著的容驚春起身,就在這一瞬,聞季冬嚇得心裏咯噔一下,生怕春哥會被降罪。

但這是春哥家事,他一個外人也不好插手,隻能默默想著如何應對皇家震怒的法子。

容驚春將妹妹攔在身後,黑著一張臉道:“我就知道你打我妹妹的主意,不行,我們秧秧不做太子妃,不入皇室。”

跪著的容大將軍點點頭。

緊接著容輕澈也抬頭,似笑非笑道,“太子殿下,您和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容泊呈也抬頭:“太子殿下,正德公公,當年宮宴上,皇上可是親口應了五妹婚事自己決定,太子殿下怎能違背皇上口諭,請旨賜婚?皇上又為何說話不算話?”

容大將軍再度點頭。

正德公公隻是笑著:“驃騎將軍此話差矣,皇上當年既應下秧秧郡主婚事自己做主,當然作數,將軍們應當問問秧秧郡主的意思才是。”

“聖旨都下了,秧秧怎麽拒絕?”容驚春十八歲,身上依然有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抗旨是誅九族的大罪,秧秧心地良善,你讓她怎麽拒絕!司徒君,你說句話!”

要想抗旨不被牽連,又讓皇上收回成命,怕是隻有麵前這位深得聖心的太子殿下。

容驚春喊完司徒君的大名,意識到自己大逆不道,這會要求人,還是得放低點姿態。

“太子殿下,你說句話!我姑母待你不薄,秧秧待你也甚好,你肯定不會為難秧秧,你去讓皇上收回成命如何?”容驚春屈膝,“我求你。”

“四哥。”許秧秧拉住他。

容輕澈:“秧秧你莫怕。”

容泊呈起身:“別怕。”

容城竹也道:“我們都在這的。”

容大將軍也一道起身,來到司徒元鶴麵前踢了一腳,“不是說是你親閨女嗎?怎麽不說話?怕什麽,大不了反唔!”

容大將軍的嘴被平南郡主捂住。

薑知韞起身微笑,但她眼裏不妥協的意思也很明顯。

司徒元鶴和容雨棠也起身,兩人看向太子殿下,容雨棠道:“殿下,我和你王叔還是那句話,全看秧秧自己願不願意,她若不願意,沒人能逼她的。”

兩家人統一戰線,像一堵牆似的。

唯有賓客們還跪著,個個麵麵相覷,方才大將軍說了一半的話他們可都是聽清楚了。

皇家要是逼秧秧郡主嫁給太子,兩府就要反。

大家神色不明地望向太子殿下和秧秧郡主,盡管容家人說了這麽多,太子還是一言不發,也沒有收回聖旨的意思。

誰人不知道啊,太子殿下心悅秧秧郡主已久。

如今隻看秧秧郡主了。

佳偶和怨偶,就看秧秧郡主對太子殿下是個什麽心思。

抗旨?秧秧郡主不會抗旨的。

不論是誰站在秧秧郡主的位置上,都不會去抗旨,家人愛她,她亦愛家人。

眾目睽睽之下,許秧秧伸手拿過聖旨,一臉輕鬆道:“我願意啊,誰說我不願意?”

“秧秧!”容驚春看著聖旨已經到妹妹手裏,急得差點跳腳。

容泊呈更是道:“秧秧,不必害怕抗旨。”

容城竹:“不必因此而妥協。”

容輕澈輕哼一聲:“怕什麽,天塌下來高個子的頂著,我們家這個多個子高的。”

“不是害怕抗旨,也不是因為誅九族而妥協。”許秧秧望著將自己圍起來的家人,說道,“我是真的願意做哥哥的太子妃。”

“你們不信啊?”她做了個大膽的決定,來到司徒君麵前,踮腳在他臉頰上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