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泊呈站起來那一刻,司徒含煙的心就提到嗓子眼。

見聖旨如見聖上,跪之又起,和造反無異,再加上容大將軍未說完的話,她是真的害怕將軍會擁兵造反。

將軍算是容家人裏最穩重的一個,今兒個怎麽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好在秧秧及時阻止了,自己接過聖旨,又言自己願意做太子妃。

秧秧又在光天化日之下親吻太子臉頰,堵住悠悠眾口。

秧秧也太大膽了些。

不過秧秧素來如此。

司徒含煙麵帶笑容,秧秧接下聖旨,太子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而自己……

她再次看向容泊呈,隻見容泊呈垂著的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浮現,是極力的忍耐,似乎也快忍耐到極限。

容府最沉穩的二公子當眾轉身離去,絲毫不給太子殿下半分臉麵。

司徒含煙一愣,心底似乎有什麽東西將要破土而出。

眾人祝賀的時候,她也轉身跟過去。

眾星拱月的許秧秧忽然被容驚春拽住,用手帕我給她的唇擦了又擦,陰沉的臉像要吃人似的。

“四哥四哥四哥……”許秧秧根本喊不停。

一旁的司徒君也想上前,讓容驚春瞪住,也讓容輕澈攔住。

“好了好了四哥,我錯了我錯了!”許秧秧連連認錯才算被放過。

容驚春把手帕一丟,說道:“我就知道你們不對勁,打小你就聽他話,打小你就處處惦記他!我就知道千防萬防司徒家的賊最難防!爹防不住離親王,我也防不住太子!”

說著更像是生自己的氣。

一旁的司徒元鶴輕咳一聲,容雨棠在旁邊捏著手帕直笑。

阿端用手肘碰了碰容城竹,問他:“秧秧自己也願意的事,你怎麽還愁眉不展?我不信你沒看出來太子喜歡秧秧,秧秧對太子也與眾不同。”

看是早看出來了,也料到會有這樣一天,隻是沒料到來得這樣快。

容城竹心底還是不太願意妹妹入皇家的。

太子和離親王不同,離親王上了年紀有無側妃姬妾旁人也不敢道什麽。

太子正值少年,又是儲君,若是登基,便是一國之主。

身為一國之主怎能後宮虛設,更不能子嗣孤零。

到那時秧秧該如何?

太子妃又如何?皇後又如何?都是被困在宮牆裏難以翱翔的鳥兒,折斷翅膀的鳥兒。

皇上寵愛先皇後,不惜為先皇後造假籍,一路將平民出生的先皇後扶上鳳位,最終先皇後的下場又是如何?

雖說有他們在一日,就能護秧秧一日,但是又如何護得住秧秧日日望著丈夫入他人寢殿,一點點碎去的心?

終是孽緣。

容城竹眼裏沒有賓客們的歡喜,怔怔地站在一旁,直到掌心被阿端的手握住,才漸漸回暖。

“師兄,沒有誰能護誰一生周全,各有各路走,秧秧既接下旨意,也能明白入皇室的甜苦。”

“嗯。”容城竹抿唇笑一下,手指捏捏妻子的手,“要去藥王穀接禮兒了。”

“明日打早就去。”阿端揚著笑,“打馬去,不坐馬車,回來時帶著禮兒一路遊玩,聽聞江南甚美。”

“那便在江南多逗留一段時日。”

……

笄禮成,觀禮的賓客們離去,眾人還在津津樂道秧秧郡主和太子殿下乃是天生一對。

當然也有陰陽怪氣的聲音,當屬賀蘭辭。

“太子殿下真是一刻也等不及,還特地挑在及笄的日子宣讀聖旨,聖旨一下,秧秧郡主怎麽敢拒?”

不論別人如何說,司徒君都不動於色,他隻知現已昭告天下,秧秧就是他的太子妃。

而秧秧也說願意做他的太子妃。

甭管逢場作戲,或是不得已而為之,聖旨秧秧接了,願意的話秧秧也說了,秧秧甚至當著眾人的麵親他臉頰。

他更加不會將人放開。

司徒君靠近賀蘭辭,說道:“你永遠沒有機會。”

賀蘭辭嘴角嘲諷的笑僵住。

“你和大皇子一樣,永遠不會得到秧秧的青睞。”司徒君此刻是十分得意的,宛若打了勝仗的將軍在嘲諷手下敗將,“若是不想秧秧厭惡世子,世子還是盡快放走大皇子養的禁臠,以及那些曾被大皇子勾搭的宮女,調戲的姑娘,聽隨安說,眉眼或是身形,都有一絲秧秧的影子。”

賀蘭辭瞳孔一縮。

下一瞬他吊兒郎當地笑著:“想必是太子殿下的隨從看花眼罷,眼神不好的隨從,趁早換了的好。”

賀蘭辭大步離去,背影還是那麽瀟灑,逢人便笑臉相迎,多少姑娘為之傾倒。

出了離親王府,賀蘭辭又是往燈紅酒綠處去。

如此浪子,誰又相信他心裏也有金屋藏嬌的人。

巧的是。

他在街上見到二公主,急切的眼神似乎在尋人,不用猜也知是尋誰。

秧秧郡主成為太子妃,容府的公子們沒一個是真正高興的。

“二公主。”賀蘭辭笑著迎上去,邀其去喝上一杯。

司徒含煙是不飲酒的,她委婉拒絕,賀蘭辭今兒個心裏也有氣,堅持要叫上司徒含煙,頗有點報複的意思。

司徒含煙的貼身丫鬟站出來:“賀蘭世子請自重,休得為難二公主。”

“賀蘭世子這是在做什麽?”身著玄衣的容泊呈出現,一手束於身後,一手在腰間,散發著馳騁沙場的威武氣勢。

賀蘭辭一看是容泊呈,對著司徒含煙調笑道:“二公主,人這不是找著了,不謝謝本世子?就陪本世子去喝上一杯,天下一品又不是別處,你擔心什麽?”

容泊呈看一眼司徒含煙,道:“二公主找我?微臣也有事要同二公主說,二公主這邊請。”

就這樣擺脫了賀蘭辭。

賀蘭辭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意味深長地晃晃折扇,繼續往那燈紅酒綠處去。

去天下一品的反而是容泊呈和司徒含煙。

最好的觀景位置,好酒好菜。

容泊呈斟酒時才想起:“微臣忘了,二公主不曾飲酒。”

“無事!”司徒含煙有些急於挽留,聲音突兀一些,下一瞬溫柔道,“小酌一杯並非不可。”

容泊呈繼續給她添上酒,再給自己斟滿,舉杯道:“二公主請。”

“將軍請。”司徒含煙捏起酒杯,以大袖遮之,小小的酌一口,還真是辛辣。

黛眉微蹙。

一息不到,容泊呈還是察覺,他叫小二送來鮮榨的果汁。

天下一品一直和玉相思相輔相成。

鮮甜的果汁推到司徒含煙麵前,容泊呈道:“二公主往後還是不要飲酒的好。”

司徒含煙望著貼心的將軍,心裏更是歡喜,鮮甜的果汁一路從喉嚨流到心裏。

“將軍是有什麽事想說?”

“微臣鬥膽,二公主可是心悅於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