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下了手諭,聞季冬領著大理寺的人去了相府,不過隻帶了兩人,加上自己就三個,外人看不出是來相府查事。
入相府後也是臉上賠笑,相府的人說什麽他就笑著點頭,給足了相府的麵子。
但是該查的一樣沒落下。
相府的人看著麵前眉清目秀,點頭哈腰的小聞大人,凶也不是,不凶也不是。
聞家父子,完全就是兩個笑麵虎。
雖然隻有三個人入相府,可這一個是因破案如神而得皇上太子賞識親封的大理寺少卿,另兩個是一直跟著聞季冬辦案的得力幹將,看起來三人毫不相關的盤問,湊在一塊,還真就讓聞季冬發現了端倪。
聞季冬喬裝打扮一番,夜裏親自去了一趟太子府。
一入太子府,就發現府中早已洋溢著喜氣。
紅綢紅燈籠早就掛著了。
隻差把喜字貼到上頭去。
“待到臘月初六,這些豈不是灰塵沾身,風雪淋濕了?”
領他去書房的行雲解釋道:“府裏的紅綢紅燈籠這些都是一日一換的,殿下說府裏的喜慶不是非要等臘月初六前兩日開始,要早早開始,也是要府中的人早早就開始做好迎接太子妃的準備,而且喜氣不是說一日兩日就有的,喜氣也不能是成婚後就要撤的,紅綢紅燈籠這些,要掛上整整一年才行,府裏還有專門的丫鬟仆從管這一塊的事,都是直接和太子殿下稟報,可一點事都不能出,要是哪裏髒了,都得趕緊換幹淨的。”
聞季冬欣慰地笑了笑。
太子殿下這般細致,春哥應該放心才是。
“小聞大人也覺得太子殿下過了?”
聞季冬搖頭,反問:“誰覺得太子殿下過了?”
“府裏的丫鬟們,有個別愛嚼舌根,都是吃準了殿下聽不得,聽到也不會如何,在太子妃笄禮接旨後,殿下就不再罰人了,即使罰人也不會罰重。”
“殿下不希望府中有血腥?怕攪了和秧秧郡主的親事?”
“小聞大人聰慧。”
“不是下官聰慧,是太子殿下對秧秧郡主之心,路人皆知。”
“可惜秧秧郡主不知。”行雲有些惆悵。
“嗯?”聞季冬有些驚訝。
秧秧郡主對太子殿下是與眾不同的,聖旨也是秧秧郡主笑著接的,還當著眾人的麵和太子殿下有了臉頰的肌膚之親,怎麽就是不知?
“小聞大人,到了。”行雲推開書房的門,“太子殿下已在裏邊等候小聞大人多時。”
聞季冬不僅見到太子殿下,還見到了一直藏身於太子府的柏太傅。
不過大家都稱呼太子殿下的幕後之人為趙先生。
“下官參見太子殿下,見過柏太傅。”
“小聞大人識得在下啊。”蒙著眼的柏青笑了笑。
“柏太傅是當年諸多人仰慕敬佩之人,下官也是其一。”
“是我的榮幸。”柏青笑得溫柔。
歲月似乎沒在他的身上起什麽作用,一襲青衫,一頭墨發,再加上眼間的一條遮光白綾,筆挺地站在那裏,說話不疾不徐,就是個文人墨客。
隻是聞季冬好奇,柏太傅為何讓人叫他趙先生。
趙……先皇後的趙?
他埋藏著心中疑惑,在寒暄過後講起重要的事。
“那位相府的老仆,相府的人說,老仆在去年已經壽終正寢,去年,也就是老仆壽終正寢後沒幾天,林統領的小妾開始穿金戴銀,比過了正室的威風,根據林府的人所言計算,死者拿到的錢財早已遠遠超過一個相府仆從畢生所掙的銀兩。”
“下官又在死者和老仆的房間搜查,發現兩件遺留下來的首飾,借機藏於身上沒有報備,首飾雖不貴重,卻十分精致,樣式也不是近十年所有,像是二十年前才有的東西。”聞季冬拿出來,小心翼翼呈上去。
司徒君打開一看,他並不識得。
柏青道:“殿下可否讓我摸摸?”
司徒君遞過去,柏青拿起來細細的摸著,一個是步搖,一個是雕刻了花紋的玉鐲。
玉鐲上雕刻花紋樣式,是件極難的工藝。
聞季冬靜靜等著,忽然發現柏太傅蒙眼的白綾濕了。
太子殿下也發現了。
“老師識得?”
“是皇後的東西。”柏青口中的皇後,自然是先皇後趙芸兒。
司徒君盯著陳舊的步搖和刻雕玉鐲,眼眶微紅,“老師為何確定?”
“這是皇後的笄禮時家中父母所贈,早些年掙了點錢,你外祖母就買來金條,自己畫著歪歪扭扭不知道是什麽的圖樣,讓金鋪的人按著打造,而這個玉鐲,玉料是撿來的,上麵有許多裂紋,你外祖父覺得可惜,就讓人做刻雕,但是刻雕也容易出裂紋,索性就說,要是刻裂了,就按著裂紋來,刻好看就行。”
“殿下,你看這玉鐲上是不是陳舊的裂痕,不是刻出來的,是撞裂的。”柏青讓司徒君去看。
司徒君看見了。
柏青忽然笑一下:“你娘非要去推磨,我們說她推不動,她不信,結果玉鐲碰在石磨上,碰壞的,幸好沒碎,不過你娘並沒有因此藏起來不戴,不過……”
他的嘴唇抿了抿,嘴角是向下的,似乎想到什麽傷心之事。
“有一段時間她便不戴了。”
司徒君知道能猜到是哪一段時間。
進宮之後。
畢竟和宮裏之物相比,過於寒酸,又容易暴露從前的身份。
儲君的太子妃不能是平民,皇上的皇後更不能是。
“不過,你娘若是去見家人,是一定會把這兩樣東西戴上的。”柏青的聲音忽然沉下來。
聞季冬感覺到周身一陣發涼。
“所以你娘離宮那日,一定戴上了這兩樣東西,但是為什麽,會在相府的一個老仆身上?又輾轉到他女兒手中?他們當時一定也在那座山上!”
“殿下!這是很重要的線索。”柏青道,“當日去追捕你們的,不止皇上派出去的禦林軍,還有另外一支隊伍,趙相派出去的隊伍,林驍刃一定知道什麽,殿下務必想法子敲開林驍刃的嘴,找到當年另一支隊伍的證據。”
“這肯定是你娘在逃跑過程中落下被人撿到的。”
聞季冬有一疑惑:“步搖在奔跑過程中確實會掉落,鐲子不太會輕易落下。”
“皇後瘦了。”柏青說,“皇後進宮後瘦了很多,曾經合適的鐲子,再戴在皇後手上是會大的。”
聞季冬心道:柏太傅這番話過於曖昧了。
他今夜似乎知曉了許多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