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枝上一次從南麵進的山,後從北麵出來,這次她從東麵進的山。
一人一狼踩在雪地裏,腳下發出簌簌的清脆聲響。
自打太子殿下在雪雲山中箭墜崖後,不論是她們大雲的將士,還是北寒的士兵早把雪雲山翻了個底朝天,誰也沒見著人影。
找了個大半個月,北寒突然撤並不再暗中尋人,離親王也吩咐下邊的人四周搜尋。
宋金枝不信邪,這個大個人還能憑空消失?她就帶著雪狼來了。
隻是這雪狼怎麽回事?
找人一點不急,在雪雲山裏慢慢悠悠的,跟巡視自己地盤一樣。
“崽崽,你就不想找到你主子的夫君?太子殿下好歹也是你半個主子。”
雪狼還是悠哉遊哉邁著步子。
“行吧。”宋金枝瞥它一眼,“天黑了,我們得找個洞歇一晚。”
雪狼忽地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一眼,示意她跟自己走。
宋金枝無語:“……每次說到找個歇息的地方,你倒是聽明白了。”
雪狼對雪雲山十分熟悉,從前她和小秧秧一道來此山打獵,小秧秧就同她說過,這裏就是離親王撿到雪狼崽子的地方。
想必這裏是雪狼的家。
不過她們進來雪雲山多次,一匹狼都不曾見過,想來是雪狼一族無狼了。
三洞狹小,但能避風也是好的,宋金枝路上拾了一捆柴禾。
燒了火,她又拿木棍串上兩個包子烤起來,烤到皮焦黃,雪狼一個,自己一個。
“沒給你帶山雞和兔子,隻能委屈你了。”
一人一狼吃著就要歇下。
宋金枝快要睡著時,耳邊傳來動靜,雪狼忽地站起身來。
“怎麽了?”
雪狼一直盯著一個方向看,宋金枝坐好望過去,山中隱隱有火光。
有人。
誰進了雪雲山?
似乎人還不少。
莫不是北寒的人?
她轉身要把火堆熄滅時,雪狼朝著火光處竄去,她想喊又怕聲音招來別的東西,黑夜的山中更是處處透著危險。
宋金枝匆匆滅火,拿著劍迅速跟上去。
“不好!有東西朝我們過來了!”丁秋正連忙道,“護好太子妃!”
容家軍把許秧秧團團圍在中間。
許秧秧並未察覺到危險的氣息,凝著動靜所來之處,一道雪白的身影朝著她奔來。
“崽崽!”她麵色一喜,也衝出人牆去。
雪狼更是高興得嚎了一聲。
頓時雪雲山中萬獸驚。
“崽崽你聞到我的味道了是不是?”許秧秧也許久沒見它了,抱著它的脖子蹭了又蹭,容家軍都知秧秧郡主養了一匹凶悍的雪狼。
京中雪狼不得到處行走,有的人見過,有的人沒見過。
隻是這和想象中的實在不同。
哪裏凶悍?
一見到秧秧郡主就跟隻大狗似的,拚命往主子身上拱,都要把秧秧郡主推到在地上了。
“崽崽,咱們節度使夫人呢?”許秧秧揉著雪狼的腦袋,又恨不得把腦袋貼過去,真是想死她了!
雪狼側頭往自己來時的方向,宋金枝抱著劍出現在眾人麵前。
“喲,還記得我呢?”話是酸的,臉上的笑容卻是真真切切。
許秧秧站直身子望去,笑道:“兩年過去,節度使夫人怎麽還是這般嘴上不饒人?”
宋金枝一下就笑了,朝著她走過去,再比比她的身高,驚訝道:“雲京夥食就是好啊,兩年竄得這麽快,不過和我們北離州的女子比起來,還是嬌弱。”
“是是是,節度使夫人,卓夫人,金枝玉葉姐姐,多謝你這段時日帶著崽崽不辭辛苦地在這雪雲山中尋人。”許秧秧真情實意地給她行了一個禮。
宋金枝挑眉道:“大恩不必言謝,給銀錢就行。”
“?”許秧秧有一瞬的語氣,“你何時愛上銀錢了?”
“銀錢誰不愛。”宋金枝一如從前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給女兒攢嫁妝,攢多點,還有我那兒子,以後娶親也是要銀錢的。”
“親愛的金枝玉葉姐姐,您是節度使夫人,卓大人食朝廷俸祿的,還差這點?”
“你是不是不想給?”宋金枝瞪她。
許秧秧笑著說是啊,叫她下山回去,宋金枝皺著眉問她:“你不尋太子了?”
“不尋了。”許秧秧垂著眸擼狼。
宋金枝還要問為什麽,許秧秧抬眸岔開話題:“回吧,爭取早點下山,越到後半夜山上越冷。”
見她不想說,宋金枝也就不再過問,但她一路上打量著許秧秧,半天也沒琢磨出什麽來。
難道是心如死灰了?
該不會等戰事一過就殉情吧?
宋金枝渾身一激靈。
不會不會,肯定不會。
他們走著走著,丁秋正忽地抬手示意眾人停下,就連雪狼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有人在朝我們靠近。”丁秋正低聲說完,吩咐大家散開藏匿。
許秧秧宋金枝和雪狼藏在一處草叢後邊,目光緊緊盯著四處,腳步聲確實越來越近,而且有很多。
過了一會,腳步聲遠了。
本以為是朝別的地方去,細細一聽,還有一道腳步聲朝著她們過來。
許秧秧眯緊眼眸,剛才的腳步聲應當是一隊人馬,現在是隻有一個。
一隊人馬她們敵不過,一個完全不在話下。
不過要小心翼翼處理不能出聲,否則引來走開的一隊人馬就不好了。
她拿出袖中的匕首。
宋金枝第一反應是看向她的腰間,不用軟劍用匕首?
“你要挾持那人詢問情況?”宋金枝無聲地張唇。
許秧秧點頭,伸手碰一下雪狼的腦袋,主仆二人心意相通,瞬間撲咬過去。
雪狼把來人撲倒於雪地中。
許秧秧用匕首抵在來人的脖子,細聲警告:“出聲就殺了你。”
倒地的人咽了口唾沫,喊道:“秧秧郡主,是我。”
“賀蘭辭?”許秧秧聽出來後,依然沒有收掉匕首,而是問他,“你們北寒的人為何在此?尋他?”
“尋你。”賀蘭辭道,“你們快些下山,我剛聽到狼嚎就猜到是你,已經把人支開,但他們很快就會來尋我,你們走南麵下。”
“尋我?”許秧秧目光淩厲,“我今日才到扶餘,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得到消息?”
賀蘭辭喘了口氣,索性整個身子躺在雪地裏,側頭望著她,借著雪地映照出來的些許光,瞧清她如今的模樣。
畫像再像,也比不過如今活靈活現在他麵前之人。
“秧秧郡主,這很難猜嗎?”他笑著還是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自然是你們軍中有我們的人。”
“誰?”許秧秧握刀的手又緊了緊,卻換了刀背朝他。
“秧秧郡主,我可是北寒世子,又怎會告訴你?”他催促道,“快走吧,王子命我帶了一千的兵,你們可打不過。”
許秧秧想想也是,收了匕首下山。
賀蘭辭坐起來,望著她的背影沉默良久。
“世子,這是怎麽了?”人找來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賀蘭辭由人扶著站起來,掃掃身上的雪後,領著人往北麵去尋。
他立了立領,卻還是讓有心之人瞧見他脖子上多出的一道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