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穂城用了整整十日,雖說城已拿回,卻損失去大半的將士。

不僅關押了穂城的敵軍,連著我方的三名將領也遭了軟禁,派人守著。

三名將領也是一臉發懵,不知怎麽就被押了,離親王和容大將軍說若不是奸細,這次也不至於損兵折將如此嚴重。

三人立馬反應過來,這是懷疑他們其中有人給敵軍送信。

折的是他們手下的兵,他們的心比誰都痛,不僅乖乖讓王爺查,還求王爺一定要查出奸細,為他們軍中的將士報仇,也要為他們洗刷嫌疑。

三人的神情半點不假。

司徒元鶴三人都疑惑了,對視一眼後,司徒君說:“先查到底是不是他們其中之一,若不是便查他們接觸了哪些人,許是下麵的人。”

說著,司徒君的心口疼了一下。

司徒元鶴和容大將軍趕緊過去詢問怎麽一回事,才發現他胸口的位置有傷口,還流著血。

“什麽時候傷的?”

“這麽嚴重,你怎麽還是喜歡一聲不吭的!”

麵對容大將軍的責罵,司徒君露出一抹笑,喊了他舅舅,“沒事,新傷碰舊傷難免流血多了點,沒傷著根本。”

“喊舅舅也沒用!”容大將軍虎軀一震。

司徒君無奈去看他的嶽丈。

“瞧本王也不會治傷,去找軍醫處理傷口,事情別想著瞞秧秧。”

“是。”堂堂太子殿下在這兩位長輩麵前十分乖巧,是皇上看了都會酸的程度。

司徒君去找了隨行軍醫治傷。

剛拿回穂城,百姓暫時不遷回來,而是容家軍駐紮此城,司徒元鶴手下的大軍也慢慢遷移過來,下一步便是要奪回另外一城。

兩人都不回去,就托太子殿下給秧秧帶句話,他們暫且不回去了。

司徒君上完藥,便打馬回了扶餘城。

夜裏再度翻窗進去。

這一次,許秧秧沒有吹滅燭火,桌上還放著各式各樣的藥。

“你們這次打了十日,想來十分焦灼,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受傷,反正先把藥備著,就像你身上一直給我帶著跌打損傷的藥膏一樣。”

許秧秧命令他:“你把衣裳脫了,我要自己看,有時候問你們是問不出什麽來的。”

司徒君知道是躲不過了,乖乖把外衣和上衣脫個幹淨,露出精壯的上身,以及身上纏著的布條。

許秧秧歎息一聲:“我就知道,我就看看傷口的程度。”

“並沒什麽大礙。”司徒君握住她的手,輕輕捏著她的手指,像在玩什麽有趣的東西一樣。

“你別試圖轉移話題。”許秧秧抽回手,撥開布條一看,傷口不算重,就是有些慘不忍睹,血看樣子流了不少。

“我記得你說過之前這兒就受了傷,雪雲山墜崖那次,傷口挺深吧?”她在傷口旁邊輕輕撫了撫,又看向身上其他的疤痕。

她一一撫過,倏地鼻子酸澀不已。

“怎麽就這麽多傷呢。”帶著濃濃的鼻音,怕哥哥跟著她難過也就沒哭出來,抬眸時還露出一個笑。

微紅的眼眶裏滿是心疼和愛意。

司徒君抬手撫上她的眉眼,將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有一下沒一下親著她的脖頸。

“和我具體說說這個傷,哥哥。”

她一聲哥哥,司徒君根本隱瞞不了,老老實實說了當初墜崖後的事。

賀蘭棋射的箭,正中他的胸膛。

墜入雪雲山時他被樹枝掛住了,樹枝纖細,掛不住他們這麽重的人,沒一會也斷了,好在有樹枝減緩下降,五髒六腑才沒被摔個粉碎。

他本以為活不下去了。

隻是臨到死時,才發現自己舍不得的人太多了。

舍不得從小就喊他哥哥的秧秧。

舍不得如母後一般溫柔的姨母。

甚至舍不得離親王府裏纏人的兩個小家夥,更舍不得每逢除夕,三府的人聚集一處看煙火的溫暖。

還有秧秧寫給他卻沒能寄來的信。

寄來的信裏有一句是:“實在氣人!我給你寫了厚厚的一遝信,鷹隼帶不回去!沒辦法隻能重寫,那些信也沒扔,等你把北寒打個落花流水,安然無恙回來我就給你看!”

他躺在血泊中,望著白茫茫的天,仿佛看到了秧秧。

甚至能想象到秧秧說前半段時氣呼呼的樣子,以及說完這話後會心一笑的模樣。

秧秧所有的樣子都印在他的腦海之中。

“那你回去了怎麽不提這個?”許秧秧環著他的脖子,身子沒敢挨過去,怕碰到傷口。

司徒君當然想啊。

“不是要把北寒打個落花流水,安然無恙回去才給看?”

“這麽守規矩?”許秧秧睨他一眼,“是怕我問你受傷的事吧?”

司徒君笑笑,算是默認。

“後麵呢?”許秧秧問,“你是怎麽走出雪雲山的?”

“還得感謝我的太子妃,把雪狼派來保護我。”

最先發現他的不是能在天際翱翔的鷹隼,鷹隼高飛,他被草木遮住也就瞧不見了。

是雪狼循著味找來的。

好在也沒帶其他人。

當他被圍的時候,他就意識到軍中有奸細,這會兒被其他人找到怕是真不能活命了。

雪狼對雪雲山熟悉,馱著他到了一處山洞,給他銜來草藥嚼碎敷在他的傷口處,帶來獵物的血肉。

他仿佛回到四歲那年,藏於山洞之中,也是一匹狼以身給他取暖,為他找食,那會他就已經食過聲的血肉,如今為了活更是大快朵頤。

不知過了幾日他的意識終於清醒,這才從身上摸出傷藥,以烈火灼烤後親手取了箭,上藥,又昏睡幾日才醒來。

他沒有立馬回去,而是讓雪狼找到鷹隼,再由鷹隼帶信給離親王,也從回來的信中得知雲京出了大亂。

他讓雪狼孤身回去,營造連雪狼都沒有找到人的假象,自己則悄悄回了雲京。

“好在回去及時,不然我們便要錯過,晚兩個月才能見到。”

許秧秧也鬆一口氣,笑眯眯地抱著他脖子,“老天爺都舍不得我們分開呢。”

“嗯。”司徒君攬緊她的腰肢,許秧秧卻要從上邊下來。

“你把衣裳穿好,抓緊時間休息,天未亮你就得起,我這會去跟廚房的人說一聲明天早上想喝雞湯,悄悄給你送去。”說著聲音都小小的。

明明是天下皆知的夫妻,這會兒跟做賊似的。

司徒君望著她出門的身影,眉眼愈發柔和。

許秧秧親自去叮囑廚娘,一定要往裏邊放些補血益氣的藥材,她見著廚房徹底黑了後,轉身離去。

走了沒兩步,身後的廚房傳來細微的響動。

她讓廚房先回去休息,自己則一步步朝著廚房靠近,裏邊傳來像是陶罐相碰的聲音。

走到窗邊悄悄往裏探,有一抹小小的呻吟,隨著柴火被點燃,她看清了裏邊的人。

玉奴。

玉奴支開了一隻監視她的若榴,偷偷來到廚房,把藥材放入罐中,就這麽蹲著熬起來。

沒一會,被支走的若榴察覺不對,也找到廚房來了,她看主子沒有打擾的意思,自己也在旁邊看著。

熬差不多後,玉奴熄火,端著滾燙的藥碗偷偷摸摸離開。

人一走,主仆二人便進了廚房,玉奴走得急,藥罐隻是用水衝一下,藥渣帶走了,罐裏的藥味還沒散。

許秧秧:“拿去給府裏的大夫看看,能不能辨出是什麽藥。”

“是。”若榴拿著藥罐去找大夫,沒一會便急急忙忙去稟報,“太子妃,落胎藥。”

司徒君倏地就從**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