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府中有滿院紅梅,盛於皚皚白雪中,人人為之駐足,好生歡喜。
尤其是許婉兒,恨不得能隻身入梅林,腳步往前邁邁,又知不合規矩,重新退到母親和姐姐身後。
妹妹倒是拉著她的袖口,一直讓她瞧。
小秧秧也覺得梅林漂亮,奈何本人才疏學淺,隻好一句“哇”行天下。
“哇~”
大眼睛水靈靈的,臉蛋圓鼓鼓的,小嘴粉嘟嘟的,就這麽粉嘟嘟的小嘴張開,然後“哇~”一聲,拖著小尾音,就跟身後拖著個小尾巴的女娃娃。
給容雨棠萌壞了。
張嘴一口咬在女兒臉蛋上,Q彈Q彈的,像咬在剛剝殼的雞蛋上。
“哇~”容雨棠也學著女兒哇一聲,捏捏她的臉蛋,“好漂亮呀。”
“咯咯咯咯……”逗得小秧秧窩在娘親懷裏笑彎了腰,小手圈著娘親的脖子又“哇”一聲。
容雨棠也跟著笑了。
忽然有人打破這樣的氛圍,說道:“如此美麗的梅林,怎能一個哇字了得,理應賦詩兩句,才配得上敬王府如此盛景。”
容雨棠母女回頭,隻見一身著碧色衣衫的少女朝她們點頭微笑,隻是這笑容似乎不懷好意。
來了。
這種經典場景挑釁主角的戲碼來了。
小秧秧拍拍娘親肩膀,壓低聲音說:“娘親,快,把那些寫梅花的詩句都背出來,亮瞎她們的眼睛!”
容雨棠總是很容易被女兒萌到,轉頭湊她耳邊說:“娘老了,這麽多年都忘了,你正是上學的年紀,你來背。”
小秧秧震驚。
媽媽!
你怎麽最近越來越調皮了!
讓我學武功,還讓我背詩!
媽媽你才是女主角!
我是女主角的球而已!
小秧秧和娘親大眼瞪小眼,仿佛誰都不願意出這風頭,完全忽略了剛剛提議的少女。
那少女氣得臉上的笑容都快撐不住了。
“我覺得趙姑娘的提議甚好。”許玉歌站出來為碧衣少女解圍,碧衣少女朝她笑笑,兩人互相行禮。
其他人也應聲。
趙姑娘柔聲道:“許大姑娘,京中姐聞你才情,不如許大姑娘打頭,各位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
許玉歌欠身行禮,“玉歌恭敬不如從命,獻醜了。”
她望了望鮮紅的梅,素白的雪,定神道:“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話音方落,眾人誇讚。
劉氏溫柔地看著女兒,也接收著來自各家夫人的一番誇獎。
許蔓兒也道:“大姐姐真厲害。”
“嗯。”許婉兒輕輕點頭,眼中有羨慕,又望了望母親,她若是也想找私塾先生,母親可會同意?
如今大姐姐受人追捧歡喜的場景,何時才能輪著她。
劉氏餘光瞥了一眼許婉兒,讀懂了許婉兒眼裏的欲言又止,可她什麽也沒說,隻當沒瞧見。
繼續與她人頷首點頭。
二樓之上,敬王妃攜子站在那,笑盈盈道:“如何?這許家大姑娘,容貌好,才情好,年十二,可先把親訂上,待她及笄,再尋個黃道吉日成親。”
世子爺撇撇嘴:“還行。不還有嗎?多瞧瞧再說。”
語氣裏透著不耐煩,他還不願同其他女子訂親。
敬王妃無奈搖搖頭。
世子爺往別處望去,瞧見兩道人影,從梅林的另一邊而來。
梅林下。
“許妹妹這詩作得極好。”趙家姑娘緩緩看向許秧秧,“不知五姑娘可會?哦,抱歉,我忘了,五姑娘不及五歲,那煩請許二夫人試上一試?”
這人存心刁難。
小秧秧皺皺眉,她想張嘴把所有的詩都背出來,嚇死這群人。
小嘴卻被娘親捂住。
容雨棠朝女兒搖搖頭,轉而望向眾人,落落大方道:“作詩,那便作吧。”
詠梅的詩千千萬,她卻隻鍾愛那一句。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念罷,臉頰蹭了蹭女兒的臉蛋。她和秧秧何嚐不是經了一番寒徹骨,才能異世再聚呢。
小秧秧也跟著蹭蹭娘親的臉,奶聲奶氣地喊著:“娘親~”
“啪,啪,啪……”有掌聲從梅林中來,先入眾人眼中的,乃一身玄衣的離親王。
身後才跟著敬王。
“好一句,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離親王低沉的嗓音喚醒呆愣的眾人。
“見過離親王、敬王。”
“不必多禮。”敬王命眾人起身,轉而看向容雨棠,笑道,“容大將軍一粗野莽夫,竟有個如此貌美才情的妹妹,還迎了當年雲京雙姝之一的平南郡主,好福氣,好福氣,離親王覺得呢?”
“確乃好福氣。”司徒元鶴答著話,眼睛卻一直凝著容雨棠,多年未見,容家妹妹確實大有不同了。
容雨棠讓他看得有些慌,好似能直接看透這具身體裏的她。
她慌忙地別開視線。
司徒元鶴也意識到自己過於失禮,移開了視線,望向看看他又看看自家娘親的小團子,眼睛裏滿是意味深長。
他愣了愣,旋即朝小團子淺淺地笑了笑。
小秧秧也咧著嘴朝她笑。
這時敬王妃帶著世子下來,邀請眾人到裏屋去,那兒也能瞧見雪景梅林,茶更是為諸位煮好了。
多少世家貴女前來便是為著世子妃的位置,目光自然不再往容雨棠母女身上放,笑盈盈地進去。
司徒遠鶴卻道:“容大將軍托本王照顧妹妹和外甥女,容夫人和五姑娘便與本王同座,何況五姑娘年紀尚小,世子既為人,想必不會看上四歲的小奶娃。”
這是若看上便禽獸不如的意思了。
世子爺嘴角抽抽:“自然。”
敬王妃道:“離親王,讓許二夫人與你同坐,怕是不合規矩。”
敬王也跟著道:“你不為自己名聲,也該為許二夫人想想,至於容大將軍那,想必在場的各位,哪裏敢委屈容大將軍的妹子。”
“方才趙家姑娘不是刁難了嗎?”司徒元鶴是一點麵子沒給,冷冷掃一眼趙姑娘。
趙姑娘乃相府千金,趙相與容大將軍不和是人人皆知的事,趙家的人也跟著不待見大將軍府的人。
故此方才其他人都不敢正麵對上容雨棠,這位趙姑娘卻一點兒不怕,便是有趙相在後撐腰,再加上後宮中的貴妃姑母,這位相府千金,是鮮少敬人的。
可當朝離親王,是萬萬要敬的。
趙姑娘臉色微白,“離親王恕罪。”
司徒元鶴:“錯了。”
眼眸微掀,趙姑娘隻得轉頭向容雨棠請罪。
“許二夫人恕罪。”
“哼~”小秧秧小嘴一噘,“不恕!離親王伯伯,可以不恕罪的叭!”
司徒元鶴淺笑:“當然。”
趙姑娘咬著牙。
這不是當眾抽她耳刮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