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容輕澈而言找再大再好的院子都不需要多久,但他這樣說了,許玉冉也沒有多問。
她也做了件忙碌事,繡嫁衣。
木芍說讓錦莊的師傅過來量尺寸,扯最好的錦緞用最好的金線繡製,容輕澈說一切隨玉冉心意,她要自己做就自己做。
木芍又問起聘禮的事。
容輕澈拿出一本紅折子,上邊已經列好他的聘禮,許玉冉家中已無人,聘禮就落在許玉冉自己名下。
怕委屈許玉冉,三分之一的家產都給了她。
許玉冉拿著折子時手心發燙,就在要把東西遞過去說要不著這麽多時,容輕澈就發現了,一手給她按回去。
瞪著她說:“幹什麽。”
許玉冉怔怔地望著他,又看看手心,直言道:“燙手。”
“這會是冬日,燙也燙不到哪去,正好取暖。”
許玉冉無話可說。
容輕澈從她身後抱過去,下巴蹭著她的肩膀,笑著說:“現在你的銀兩最多,以後得你養著我。”
“我是用父母兄弟們的銀子發家,背後一直是他們的支持,手下的產業和可以取用的銀兩裏有父母兄弟的一份,不能全給你,但我那份是全給你了,往後還希望容夫人不要欺負我才是。”
許玉冉心裏軟綿綿的,也存著不少的愧疚。
三公子稱她容夫人,而不是容三夫人,也意味著三公子要離了容家,當然不是剔出族譜的那種,而是要跟著她住在外麵,這對於向來一條心的容家人而言是一種殘忍。
三公子離家,二老膝下著家的孩子隻剩容四公子一人。
許玉冉轉身回抱他,說:“我不欺負人。”
容輕澈笑。
推搡著人出去,他剛從外邊回來得洗洗。
許玉冉出去了。
但她心裏始終惦記著容輕澈受家法的事,想看看身上的傷好了沒有,有人提熱水來時她壯著膽子接過,推門進去。
容輕澈聽到腳步聲,讓人把水放在屏風外麵就行,他能用腰帶把水桶帶過來自己倒上。
然而身後的腳步聲未停。
他頓時眉頭一皺,斥道:“哪來的東西如此大膽!”
兩手一拍木桶邊飛身而起,水花四濺,迅速披了件衣裳在身上。
防備地出去一看。
許玉冉提著熱水在那兒,身上掛著飛濺出來的熱水珠。
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無語。
“……”
“……”
容輕澈連忙上前去接過她手上的木桶,一手拎桶,一手去給她捋微濕貼臉的發絲。
“冉冉饞我身子啊?”
說話總是這麽不正經。
許玉冉眼珠子轉了轉,點頭:“差不多。”
給容輕澈幹愣了。
一時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許玉冉眨眨眼睛,追著問:“給看嗎?”
容輕澈啞然失笑:“休想。”
本該淩厲的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都帶著點纏綿悱惻的味道。
“我想看。”許玉冉一個直球,還伸手輕輕拽一下他的衣角。
匆匆披上的衣裳鬆鬆垮垮,一拽就散開,露出精壯的胸膛。
容輕澈喉結滾動,眯起危險的眼眸:“真想看?”
許玉冉的臉蛋發著熱,點頭:“真想。”
麵對這樣沉靜又波光流轉的眼睛容輕澈把持不住,側頭時略微結巴地說:“行,行吧。”
其實他知道許玉冉要看什麽,也自覺轉過身將後背展現出來。
背上的傷口早就長了新肉,隻剩下淡淡的疤痕。
許玉冉的手指撫上去。
容輕澈的身子瞬間緊繃,脖子都直了。
“知道你一直想問,你看已經沒事了,再說……”他挑眉一笑,轉頭望著許玉冉,在許玉冉抬眸和自己對視時,輕快地吐出兩個字,“功勳。”
“這算哪門子功勳。”許玉冉嗆他一句。
容輕澈正過頭,身子逐漸放鬆,反駁道:“怎麽就不是功勳?爹娘說為國為民出征殺敵是功勳,為自己為媳婦兒出征亦是功勳。”
他很驕傲的樣子。
許玉冉手上的力道加重摁上去,“痛?”
“撓癢癢似的。”
“我說,當時。”許玉冉的心疼幾乎要溢出來。
“哎喲心肝啊,你都說我是九尾的狐狸,九條尾巴九條命,就算真折了條尾巴都沒事,何況沒折呢。”容輕澈又扭頭看她。
許玉冉想他躲自己的那段時間,要這麽久才養好傷,和折了條尾巴也沒區別。
這條尾巴是為她折的。
“現在你隻剩下八條了,珍惜著點。”她問,“還要不要上藥?”
本來是不用了。
經她這麽一提,不要白不要。
就冉冉這雙手攀在自己背上,撓癢癢似的也撓得人心猿意馬,雖然不能做什麽,但他就喜歡這樣的感覺。
容輕澈立馬拿出個藥膏,正兒八經地坐著讓她給自己抹。
嘴裏一點不正經,誇她手指真嫩,又誇她抹得好,抹得人渾身舒坦。
非要鬧許玉冉一個大紅臉才高興。
差不多日子後,容輕澈帶著許玉冉去了一趟護國寺上香,求平安符。
許玉冉跪在熟悉的蒲團上,三跪九叩時心中無雜念,隻一點恍然,原來大師曾批的“有緣無分”是這麽個意思。
是她在容家無分。
不是在容三公子那兒無分。
上完香離開時,容輕澈掏出一個平安符給她。
“我們剛不是求過一個了嗎?”
“多一個多一份平安。”
許玉冉笑了笑,拿過後邊這個平安符仔仔細細地檢查,看出微妙的差異來。
“這不是寺裏求的?”
“上來的岔路口那兒買的。”
許玉冉無奈:“精明的容三公子,這是假的。”
“本公子知道啊。”容輕澈不以為意道,“賣這符的人話說得很中聽。”
許玉冉還想問到底說的有多中聽,她們已經走到岔路口,擺攤賣符的商販正在賣給過路人,嘴裏說著。
“施主!我這平安符不僅保人平安,還保人闔家團圓呢!”
統共也就這麽一句。
和其它的也沒什麽區別。
許玉冉整顆心發漲,把假的平安符收好。
闔家團圓。
她的家人都不在世了,又怎麽闔家團圓。
兩人都沒說什麽。
到山腳下坐上馬車,一路沒有回雪月樓,而是去了西街。
容輕澈說:“正好,帶你看看我們成親居住的院子。”
從大門進去過了垂花門就是內院,然後是正房。
是個二進院。
容輕澈說:“聽你的沒買大,按你說的在東廂房梳妝出嫁入正房,良辰吉日有三個,你選選?”
他又從懷裏拿出一張紅紙,上邊有三個日子,一個在今年冬日,兩個在年後的春日。
容輕澈說:“冬日怕你會覺著冷,但從東廂房到正房不遠,你喜歡哪個日子就在哪個日子。”
許玉冉見院子裏有一棵桃樹,就指著其中一個春日說:“它吧,到時院裏的桃花樹正好盛開。”
“我也屬意這個日子。”容輕澈笑著把紅紙重新折了揣好,“丫鬟仆從這些已經在買了,到時候你來挑,府裏的一切事宜都聽你的。”
許玉冉望著他言笑晏晏的樣子,點頭說“好”,事情就這麽定下來。
本以為這場不被婆家所承認的婚事隻有他們兩人,會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