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醒來已經日暮。

丫鬟端著金盆進來伺候兩位主子梳洗更衣,一邊稟道:“公子,夫人,老宅的公子夫人們已經在正堂等候多時。”

老宅說的是容府。

不論是在南疆公主府還是定西侯府都是如此統稱。

老宅的公子夫人們指的就是除自己外的另三位兄弟。

許玉冉詫異地看向容輕澈。

容輕澈隻是捏著她的手指抵在唇邊親親,笑容一直勾著,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

“晚膳廚房備好了嗎?”

“備好了。”

容輕澈點頭,帶著許玉冉出去,解釋道:“昨日成親你一直蓋著蓋頭,還沒正式見過我的家人,現在就去見一見,大哥家裏現在兩個小子,二哥膝下就喜兒一個,不過上個月長公主又診出有喜,過不久又要添上一個。”

他下意識看向許玉冉的肚子,笑容更加肆意,“以後我們若是有孩子,孩子是家中最小,上邊幾個哥哥姐姐疼著。”

許玉冉還沒緩過來,沒力氣狠狠地瞪上去,隻是淡淡地斜他一眼。

眼神分明在罵他青天白日說胡話。

容輕澈隻是笑,力爭自己又沒說錯。

“四公子不是還沒……”

“四弟。”他糾正許玉冉的稱呼。

許玉冉頓了片刻,改口道:“四弟不是尚未娶親?”

“這事日後再慢慢與你細談,今日聞相應當也在。”

許玉冉心想這兩人關係可真好,也沒多想。

快到正堂時,奴仆已經端著膳食進去,桌上也坐滿一家子,除去容府的二老,離親王府一家以及中宮皇後,其他的人都在這了。

瞥見一紅一藍兩道人影的人望向門口,眾人也跟著望過去。

紅色熱烈,藍色沉靜。

大概也就隻有沉靜的藍才能鎮得住熱烈的紅。

瞧著般配得緊。

眾人起身。

這裏有南疆的伶端公主,還有大雲的安寧長公主,平民百姓見之都會不由得緊張。

許玉冉也是緊張的,不是因為見著天潢貴胄,而是因為他們是三公子的兄嫂。

兄嫂也是為父為母的。

她想著曾經祖母一點一點教過的世家禮儀,在三公子的介紹下一一行見麵之禮。

三公子稱呼一聲,她也跟著喊一聲。

“大哥,大嫂。”

“二哥,二嫂。”

除了定西侯的臉色過於冷峻外,三位兄嫂都笑容和善。

最後來到容驚春身上。

私下裏叫四弟也就算了,當著人的麵喊四弟也不知四公子會不會不樂意,三公子和四公子因她之事又吵又打,三公子雖說對方早已原諒,她心裏仍舊忐忑。

見三公子喊四弟時對方沒有反駁,她才喊一聲。

對方朝她點頭,在三公子的目光要挾之下回她一聲:“三嫂。”

她又朝著四公子行點頭之禮。

容輕澈笑著一手搭在容驚春的肩膀上,容驚春想著他新婚第一天才沒把肩膀上的手甩下去。

容驚春扭頭介紹起身側的人,“三嫂,聞季冬。”

許玉冉行禮:“聞相。”

“容三夫人請起。”聞季冬笑眯眯地抬手示意人起身,看一眼容輕澈又看一眼他家春哥,知曉容三夫人尚未知曉,客客氣氣道,“不必拘禮,我隨春哥來蹭頓飯,叨擾了。”

許玉冉說沒有。

兩人又客氣一兩句。

容輕澈笑著喊:“淳禮。”

淳禮便走過來。

阿端看一眼小兒子,示意他也過去。

司徒含煙輕輕拍了下女兒的後背,笑著說:“喜兒跟著禮哥哥和淳嘉哥哥去拜見三嬸。”

喜兒睜著亮晶晶的眼睛,走過去站在兄長們中間,禮哥哥的手覆在她腦袋上。

禮哥哥最喜歡摸她腦袋了。

她露出燦爛的笑,一側頭卻看到淳嘉哥哥的眼睛也盯著她的腦袋,準確說是盯著她腦袋上的手掌。

淳嘉哥哥瞥了瞥嘴,似乎不大高興。

容淳嘉眸光暗了暗,兄長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總是和喜兒妹妹比較親近,明明他才是親弟弟。

容淳禮注意到弟弟的目光,放在喜兒身上的手伸回來,從昨天趕回來她就去老宅陪祖父祖母,還沒見上弟弟,也難怪弟弟眼神幽怨。

現下不是敘舊的好時候。

她朝許玉冉行禮:“侄兒淳禮拜見三嬸。”

容淳嘉緊隨其後:“侄兒淳嘉拜見三嬸,祝賀三叔三嬸喜結連理。”

最後是喜兒。

“喜兒拜見三嬸嬸,祝三叔叔和三嬸嬸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小姑娘說話嬌軟婉轉,還有兩句祝詞,直叫人喜笑顏開。

許玉冉笑著看向定西侯和長公主之女,按耐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喜兒眼睛一亮,往她手心蹭了蹭。

許玉冉的笑容更甚。

容輕澈見她高興,嘴角的笑實在難壓,往上揚著說:“喜兒小嘴甜,哄得你三嬸嬸這麽高興呢。”

說著又看向當初自己親自前去接回來的另一個小姑娘,現在已經成大姑娘了,身著男裝,因著常年習武又在軍營,別人所謂的“男生女相”又帶著十足的英氣。

“淳嘉喜兒都知道說句祝詞,你怎麽就硬邦邦一句?多說兩句給三叔聽聽。”

明知她不愛說這些還故意挑明,容淳禮心裏罵聲老狐狸,麵不改色道:“喜兒代我說了。”

喜兒最喜歡的就是容淳禮,立馬附和著點頭:“是啊是啊,喜兒替禮哥哥說啦。”

容輕澈翻了個白眼,搖頭歎息道:“你學誰不好偏要學你二叔,嘖,悶葫蘆兩個。”

容泊呈掀眼皮看三弟一眼。

容淳禮也淡淡望著。

這兩人說不是親父女怕是都沒人信。

“菜都要涼了,坐下說吧。”阿端是公主,也是長嫂,她開口說這個話最合適。

眾人紛紛落座。

身旁有布菜倒酒的丫鬟,容驚春不喜歡這等繁文縟節,自個兒拿酒壺給麵前的兩杯斟滿。

容老三就在他身旁,他下意識要去倒。

容輕澈眼疾手快用手蓋住,搖頭拒絕:“昨日喝太多,頭還疼著呢,不能再喝,明日還得進宮負荊請罪去。”

昨日皇後偷溜出宮沒帶孩子沒帶皇上,一時興起兄妹倆喝得太多,暈暈乎乎之間看見皇上便裝帶著小兒子和小女兒來捉人。

皇上那神情活像吃人似的。

嚇得容輕澈一哆嗦,都怕皇上把他打入天牢。

他都還沒洞房呢。

雖然夜裏也沒洞成。

容驚春罵他:“該。”

容輕澈“嘖”一聲,挑眉道:“咱倆到底誰說話更不中聽啊?”

容驚春懶得理。

桌上都是眾人低低的笑聲。

對於許玉冉而言,悅耳之至,她在這一刻才真正感覺到自己是容家一員。

三公子將她從獄中帶出來時,祖母抹著眼淚說:“玉冉,你要好好活著,要是能找個好歸宿,我也就徹底瞑目了。”

現在她就想告訴祖母。

祖母,玉冉有歸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