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聞聲出了屋,便看見徐嬸站在院牆外,朝她招著手。
身旁還跟著探頭探腦的石頭,正扒著院牆找著什麽。
“徐嬸,快請進。”
沈寧說著上前打開了那一推就開的小門,如此徐嬸才笑著進了院子。
等人進了院,沈寧這才看見徐嬸身側挎著籃子。
“我這打算進趟城,想你前兩天說起來要進城,這才想來問問你。”
“去,我正想著什麽時候想進城去呢。”
沈寧立刻應聲答道。
她這糖也做好了,就差進城去看看價格了,本就想著這一半天進趟城去的。
說完才想起來自己剛醒,還沒有來得及收拾,隻好尷尬的攤攤手。
徐嬸會意一笑,“你快些收拾,還有時間呢。”
本也不是什麽麻煩的事,主要是沈寧須得尋個沒人的地方,將糖拿出來裝好,再塞進籃子裏。
剛把籃子收拾好,就瞧見顧行扭扭捏捏的走了進來,眼巴巴的看著她。
“嫂子。”
顧行說著撓了撓頭,那憨頭憨腦的樣子瞧著竟是和石頭有幾分相似。
“嫂子,我能不能也和你們進城啊?”
垂在兩側的手緊張的捏著衣角。
“行啊,快走吧,別讓徐嬸久等。”
沈寧一手拎著籃子,一手推著顧行催促道。
出了院子的顧行就像脫了韁的野馬,和石頭打鬧著跑在前頭。
沈寧則是和徐嬸有說有笑的走著。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在身後的院子裏,一道身影氣的哆哆嗦嗦的看著越行越遠都四人。
陳氏咬著後槽牙,雙手收於身前,對著四人的身影怒罵道,“到底是野種,沒點規矩……”
坐著驢車進了城,下車的時候付了銀子。
轉身便看見顧行眼神落在那車夫手裏的銅子上,半響沒有說話。
“行哥這是怎麽了?”
徐嬸瞧著奇怪,便開口問道。
就是石頭也拉著顧行的袖子連連追問。
卻隻見顧行咬著嘴唇搖了搖頭,怎麽都不肯說,隻有在觸及沈寧的眸子時,才有些閃躲。
“心疼銀子?”
沈寧一眼看出了問題所在,隻是覺得有些好笑。
這孩子未免有些太懂事了。
“我……我從前,不知坐車要花錢……”
顧行漲紅了臉,半天才憋出來這麽一句。
結果聽的身邊的祖孫倆齊齊愣住,隻有沈寧露出個哭笑不得的表情來。
“坐車怎個會不花錢呢?”
石頭滿臉疑惑道,在他的看來,做一趟牛車可貴了,平常奶奶都不舍得帶他出來的。
“我以前有專門的馬車,自是不用花錢……”
顧行的聲音很低,似是察覺出來自己好像鬧了個笑話。
“你有馬車?馬可貴了,那是貴人才能做的!”
“馬跑起來可比牛快多了……”
石頭的好奇心,也勾起了顧行的回憶,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這趟進城,本就是沈寧臨時起意,便跟著徐嬸一同走著。
一直走到了一家成衣店中,沈寧才知道這一路上一直被徐嬸護的緊緊的籃中竟是一些手工活。
一共得25文的工錢,徐嬸便高興的合不攏嘴。
又從店中拿了些碎布頭,兩人這才出了成衣店。
“你別看著活是小錢,可做的多了,手便熟了,速度也就快樂,你年紀輕,做起來肯定比我這個老婆子快。”
徐嬸笑嗬嗬的,“小寧不拿些回去做?”
她知道顧家生活不易,這才想著帶沈寧過來看看,多少能掙些錢也能攢點。
徐嬸的好意,卻是聽的沈寧隻咧嘴。
剛才那活計她也看見了,雖是用碎布頭做的,可成品卻是很精致的,就她這手,莫說這麽精細的活了,便是尋常針線活她都得好好合計合計才敢下手。
“徐嬸的好意我就心領了,我這手實在是……”
沈寧支支吾吾的。
“哎呀,這不是什麽難事,一學就會。”
徐嬸還當時沈寧不好意思,便又勸了兩句。
“你且放心,他們家的活是最多的,價格也是最高的,要不是如此,我又怎會帶你來呢!”
對於沈寧,徐嬸是越看越喜歡。
“徐嬸,真不是我推脫,實在是手藝不行,我自幼就沒學過針線活,你剛才的那針腳我也看了,確實做不得。”
沈寧無奈的攤攤手,指著不遠處的顧行道,“您瞧瞧顧行身上那身,都是買的成衣,家裏沒人會做。”
沈寧這可是實話,她就不用說,家裏那位大夫人更是想都不用想。
聽沈寧之言,徐嬸頓時一臉惋惜,“如此也罷了,隻是以後再做衣服莫要買成衣,買了布匹送來我這,我給你們做,能省下不少錢呢!”
“那就先謝過徐嬸了,到時候徐嬸可不要先我煩。”
沈寧也不推脫,順勢便應了下來。
她先前不知,後來才知曉徐嬸家隻剩下徐嬸和石頭祖孫倆相依為命了。
為此石頭在村裏沒少被人欺負,有時候孩子隻見打鬧急了,便罵石頭是沒有爹娘的野種。
對麵人多,石頭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過,隻好憋著一肚子氣跑回家去,看的徐嬸一陣心酸。
“怎麽會嫌你煩呢?你這孩子。”
徐嬸嗔怪道,眼中滿滿的慈愛。
沈寧一邊同徐嬸聊著天,視線也不挺的在街上掃視著,可半天也不曾看見糧鋪,心中不禁有些疑問。
“嬸子,我想問一下這城中的糧鋪很少嗎?”
上次來領身份文牒也是,她同顧言走了好久,才看見那一家糧鋪。
隻聽身邊的徐嬸聞言長歎了一口氣,麵露苦澀,“你們才來不清楚這城中的情況。”
“這幽州本就是邊荒之地,臨近大燕,常年戰亂。”
說到這裏,徐嬸的眼睛一下就濕潤了,“為了方便控製,這城中的糧食,都是由官府的人控製的,其他糧商根本就賣不了糧。”
沈寧的心一下子就沉下來了。
糧食由官府統一把控,那就意味著是戰略物資,一旦發生大戰,城中的糧食隨時都有會被抽調。
“平日裏的糧食都是自己家裏種,雖然不多,但省一省也是夠的。”
徐嬸眼神有些呆滯,不知道是想起來了什麽。
“那您可知,這城中何處可以買到白糖?”
沈寧蹙著眉頭,還不死心的追問道。
“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