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武看了看地上明顯已經緩過來了的陳峰,臉色緩和了不少。
連帶著同沈寧說話的語氣也溫和了起來。
“多謝沈姑娘找來的藥。”
宋武的臉上有道刀疤,看起來很是唬人。
“大人客氣了。”
沈寧不卑不亢的福了福身。
視線落在那還在翻騰著的鍋中,綠油油的**咕嘟咕嘟的冒著泡。
“這些人若是死在這裏,我們兄弟幾個都沒法子交差,挨了打是小,就怕丟了命。”
雖然人都救過來了,但宋武並不見放鬆,反而更加憂愁起來。
他做官差也有些年頭了,沒少接流放的差事,見的多了,自然明白的也就多了。
尋常流放之徒也便罷了,最麻煩的就是顧家這種敗落高門。
說著目光卻停留在一旁顧言的身上,似是在等他說些什麽。
顧言確實充耳不聞的站在沈寧身後,其中之意再明顯不過。
眼看從二人身上得不出結果,宋武也不好再追問,拱了拱手也算是謝過了。
自打這次以後,宋武像是吸取了教訓一樣,每日加快著腳程,盡可能在驛站或是途徑的村鎮附近歇腳,吃食上也更加謹慎起來。
最起碼之後的日子,眾人也算是有驚無險的活了下來。
青石鎮,進入幽州的最後停留之所。
隻要過了青石鎮,不如便可抵達幽州境內。
由於幽州境內苦寒,且連年戰亂,如今青石鎮上的人口也所剩不多。
褪了色的牌匾隨著風在空中飄**。
宋武輕車熟路的上前叩響了驛站的大門。
鐺鐺鐺——
“來了!”
裏邊的傳來回應之聲,急促的腳步跑來,打開了大門。
年輕的小吏打量著門前眾人。
“這是文牒。”
宋武將文牒主動遞了上去,小吏接過來大致看了一眼,便將文牒遞了回來,同時敞開了大門。
“進來吧。”
“老劉不在?”
宋武一邊將文牒踹入懷中,一邊奇怪的向裏邊張望著。
這驛站他以前也來過,自是認識。
“呦,看來您是來過啊!劉頭上年歲了,便回家頤養天年了。”
小吏笑著解釋道。
說話之間,眾人已然進了院子。
“這裏平時來的人不多,備的糧食也不多,您這麽多人?”
小吏看向人犯的眼神充滿了不屑。
“他們不用驛站的糧,隻需要找個歇腳的地方就好。”
“那就好說了,院中皆可,將門鎖上便是,都帶著鐐銬想來也是跑不掉的。”
“兄弟們也累了一路了,都進屋我給你們整點好的!”
小吏嘿嘿一笑,衝著屋中喊了一聲,“小五告訴廚房做點好的!”
屋中立刻有人應了聲。
“哎——”
前邊官差在聊天,後邊的人犯自然也就停了腳。
沈寧閑來無事,聽著前邊的動靜。
見二人相聊甚歡,不禁眯起眼來。
旋即伸手敲了敲身邊的顧言。
經過沈寧一路上的洗腦,顧言的精氣神恢複了不少,與此同時二人的關係也被拉進了。
感受到沈寧的動靜,顧言下意識的便側過了身子來。
“你有沒有覺得,這小吏有些過於熱情了?”
聽沈寧這麽一提,原本沒在意的顧言也看了過去,這一看卻是皺起了眉頭。
片刻後又搖頭,“是有些熱情了,但……不能說是有問題。”
沈寧疑惑的看著他,其中之意很是明顯。
難得看見沈寧有不懂的,被打壓了一路的顧言頓時腰板挺了起來,“幽州連年戰亂,這驛站來往之人不多,所以大多數時候便隻有驛卒守著,長時間見不到人,也很孤獨……”
不知道是不是沈寧看錯了,她感覺剛剛在顧言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落寞。
……
這可不是個好念頭,看來心理輔導還得繼續啊!
最後,眾人犯被安排在了院中,大門緊鎖。
宋武等人則是進了屋去,在頭進屋之前,宋武特意給沈寧要了一間屋子來。
小吏眼神奇怪的瞧著眼前這明明穿著囚服,卻未佩戴鐐銬的人犯。
“宋大哥,您這……不合規矩吧?”
宋武轉身也不知道和那小吏說了什麽,那小吏到底是轉身走開了。
打發走了小吏,宋武才對著沈寧麵無表情道,“這是最後一站了,明日便有幽州的人來接應你們,這是我能給你最後的便捷了。”
沈寧了然的點頭。
自打那日她救了人以後,宋武雖然明麵上沒有再說什麽,但卻卸了她的鐐銬,吃食上也比旁人好上一些,以及棉衣也是厚上些。
“大人的恩情,沈寧記在心中,若有機會,日後定報答大人。”
沈寧也不是什麽不識好歹的人,宋武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是不易。
“算了吧,若有那一天,隻怕是顧家起複之日了,到時候宋某怕是高攀不起。”
宋武說罷轉身便出了屋。
見其如此,沈寧挑了挑眉,倒是沒有多少震驚。
這一路上也在觀察,這宋武是個為人正直的,並沒有因為顧家蒙難便加以羞辱,反而是約束著手下,這樣的人確實難得。
沈寧在屋中四下看了看,側房算不得大,但能遮風避雨已是不錯。
“哎呦,這屋子也太破了。”
李氏一臉嫌棄的瞧著屋裏頭,徑直忽略掉了站在屋中的沈寧。
粗略打量了一番,便毫不客氣的在一旁的炕上麵坐了下來,哎呦哎呦的垂著腿。
“大嫂啊,要不還說你家沈寧有福氣呢,你瞧瞧三言兩語就把官差勾搭到了手。”
隻見李氏斜著眼睛瞧了一眼身邊,便對著房門口陰陽怪氣起來。
門口顧行攙扶著陳氏站在那裏,正猶豫著要不要進來。
不等陳氏作何反應,顧行就已經原地炸開來,脫口而出。
“你說什麽呢!我嫂子清清白白的,輪得到你在這胡言亂語!”
原本顧行自幼讀四書五經,克己守禮,尊敬長輩。
但是這一路上,被那些所謂的長輩呼來喚去的使喚,沈寧實在是看不下去眼,便下定決心,讓這小子重新做人,把那些所謂的禮儀,扔了個一幹二淨。
和沈寧待的時間長了,如今顧行說起話來也少了幾分顧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