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和提姆正在蝙蝠洞裏處理一個案子——永遠都有案子, 然後傑森突然拉著一個什麽人走了進來。
這屬於非常特殊的情況。要把某個人帶回蝙蝠洞卻沒有哪怕發一個消息事先通知一下,要麽是傑森急昏了頭忘了,要麽就是他被人控製了。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什麽好事。
“布魯斯,你必須見見這家夥。”傑森上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在不明人士麵前沒有用代號而是直接用真名——被人控製的可能性上升。
正當布魯斯極端警惕的時候, 那個被傑森拽著手腕的少年抬起頭來, 甚至略帶迷茫地看了他和提姆一眼。
“你是不是沒給他們提前發警報?”少年轉頭看向傑森, “這樣會顯得我真的非常可疑,你知道,控製了你什麽的。”
“從某種意義上難道不是?”傑森頗不耐煩地回答, “在一路上你至少有十次以上逃跑的機會, 別說你有多不情願來這裏。”
少年剛剛張開了一點點的嘴又閉上了。
“頭罩,匯報情況。”提姆瞪視著傑森, 說道。比起被控製了, 把別人強行綁架帶到蝙蝠洞根本沒有好半點。
而布魯斯正盯著被傑森拽著的少年,仔細思考整件事。
“這小鬼就是之前用達米安的密鑰入侵蝙蝠電腦的家夥,顯然來自哪個平行宇宙的這個家庭,他在哥譚搞事搞得風生水起——直到被我抓了。”
所以是對方本來就知道他們的身份。提姆想到。
等等, 哥譚最近有出什麽大事嗎——
“以防你們到現在還不知道, 他幫基本上整個哥譚的中小型幫派‘理財’,並避免讓它們發生衝突,讓街頭的惡性犯罪率逐漸下降。”傑森很自然地拍了拍少年的頭。
布魯斯看起來並沒有很驚訝, 而隻是非常輕微地皺了一下眉毛。
少年回視著他,有些猶豫地說道:“……你知道?”
布魯斯的確知道。而且還找萊斯利求證過街頭的真實情況。
沒有把找到背後的人列為優先任務是因為對方遵守了他的規則, 危害性較低。以及——
“你參考過我的哥譚改建計劃。”布魯斯用不是蝙蝠俠的聲音說道。
他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思考要怎麽讓哥譚變得更好, 在其過程中做過很多份計劃案, 隻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總是無法執行。但他還是一有空就思考這個問題, 所以當他察覺到有某個人通過奇怪的手段自下而上地對哥譚最麻煩的區域進行改造的時候, 他當然會意識到對方的方案和他曾經的某些計劃案有很多共通之處。
可能讀過那些資料的人並不多,除了WE的一些他信任的高層以外,就隻有家人。而布魯斯覺得可能有足夠的魄力和技巧去這麽做的人應該隻有提姆,但提姆應該沒時間去做這件事。
倒不是說布魯斯多支持這種用更和平的犯罪手段取代惡性犯罪的方案,隻是對方藏得很深,而他又有更優先的案件需要解決,以及他偶爾也會想看看別的方法能不能行得通——布魯斯其實並不像某些人想象的那樣永遠也不讓步,隻堅持自己的想法。
結果藏得很深的對方就這麽輕易地被傑森一路拽到蝙蝠洞裏來了。
“細節的操作對我來說不是很難,但大局上參考你的方案更好。”少年露出沉思的神情,“你對哥譚整體的了解和設計肯定是比我要強的。我確實沒想到你會因此注意到。”
一旁的傑森才是最吃驚的那個。
“老頭子,你覺得他可控?”他差點語無倫次,“這家夥甚至都不在乎哥譚。”
這不是傑森把荷見帶回蝙蝠洞想討論的問題,但他真的有點沒預料到布魯斯的反應。
這句話稍微把周圍的火藥味升起來了一點。
遭遇了一個經典蝙蝠瞪的少年輕微瑟縮的反應讓布魯斯稍微有了點對方是被另一個自己養大的實感。
“我建議從頭開始問起。”提姆在旁邊撓了撓頭,“要通知達米安嗎?”
顯然達米安趕回來也還要一點時間,所以必定是先直接開始問訊。
而被問訊者出乎意料地願意合作。
少年不僅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在這個世界用過的所有假名,原世界的情況,還有他在這裏收集的所有情報和詳細的賬目。
“我現在有點希望你也存在在這個世界了。”提姆小聲地說道,他看著那份讓人瞠目結舌的賬目,“WE的工作大概,不,肯定能輕鬆一倍以上。”
荷見,也就是少年,聳了聳肩。
“在譚接手之前,我當了一段時間你的秘書。那個時候我更多地還是幫你寫作業而不是批WE的文件。”
聽起來像是阿爾弗雷德不會讚同的事。
“你停留在這裏的目的。”布魯斯問道。
傑森給出的‘實驗’猜想說得通,但布魯斯覺得其背後還有別的東西,尤其是當荷見持有這樣一種奇怪的世界線理論。
“我想知道有沒有可能在無名小卒們身上做些手腳。至少在之前,這個方麵似乎是個漏洞。”
荷見說‘漏洞’一詞的時候語氣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你選擇自己一個人這麽做,是因為覺得沒有人會讚同你的觀點?”
荷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布魯斯已經發現了荷見不習慣對他說謊這一點,沉默或者用語言技巧隱瞞大概就是他能做的極限了。
“不完全是。”荷見似乎終於思考完了,“不會讚同是一方麵,讓你們知道,這件事的性質就會發生變化。一個可以被利用的漏洞當然不能被放到明麵上來。”
——所以他覺得現在已經放到明麵上來了?
在這個時候,傑森插話道:“或者被朝著適當的方式修補。沒錯,我是覺得你的做法非常魯莽,不計後果,所以不支持。但我的想法也隻不過是我的想法。你最好還是問布魯斯怎麽想。”
荷見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傑森,仿佛是到現在突然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然後他注視著布魯斯,小心翼翼地發問:“你覺得,我的做法是完全不可接受的嗎?”
荷見的那套說辭其實很有說服力。
而且很方便。
基本上可以解釋傑森一生中所有過於痛苦,悲傷的事。
甚至連一些他可能還是過不去的坎放在這套理論中也沒什麽了。他畢竟不能反抗世界本身的喜好,不是嗎?
但傑森不準備接受。
而且他知道布魯斯也不會接受。
就是因為這太方便了。
哥譚很爛。人生很爛。而且還不一定會變好。
傑森從來沒覺得概率學能用來解釋他的人生,更別說指導了。
——就算偶爾覺得一切真的像個笑話,是別人寫的垃圾故事,也不能用這種態度去麵對生活。
第一,至少還有未來。沒發生的事總是還有希望的。第二,過去發生的一切爛事,他不打算承認那沒那麽爛。就算這是為了世界穩定又怎麽了?還是一樣的爛。
他從很久以前就知道這個世界是荒謬,不講理的。並不是什麽新知識。
但荷見,他異世界的弟弟,顯然是陷入用世界線理論解釋一切無法自拔。
這是個危險的趨勢,明明自己的計劃進行得好好的,就因為覺得傑森的意見說明世界不允許這麽做而準備放棄,放在別的場合完全可以導向極其糟糕的結論。
比如阿爾弗雷德之死的問題。傑森敢肯定荷見是非常想阻止這件事發生的,但他有可能不太相信自己能做到,當他又察覺到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事覺得是世界暗示他不能這樣做的時候。
所以至少這次得讓荷見覺得世界線的表現可能沒那麽直接才行。
嗯,就算傑森說他不讚同這個方案,布魯斯也可以讚成不是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布魯斯在這方麵的意見應該比他的意見分量要重一點吧?
而且傑森都能感覺得出來,不用他強行要求布魯斯改口,布魯斯本來就沒有完全否定荷見的方案——布魯斯甚至因為荷見的方案是建立在他的基礎上而稍有觸動。
反正布魯斯肯定不像荷見自己想象中那樣反對。
被傑森和荷見同時用很有存在感的目光緊緊注視著,布魯斯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假定你現在準備立刻結束你的方案。我會說你創造了一些很有參考價值的數據,讓我有了一些新思路。”
他沒有否定荷見的方案,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表示了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