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 林神宗。

“明明今天又不是什麽重要日子,為什麽突然讓我們開始掃長階和廣場啊?”

一大清早就被要求灑掃的一名林神宗小修士拿著笤帚,頗為不滿地問同伴。

“聽三長老說, 今天會有客人來咱們宗門, ”另一位年紀和他差不多的修士歎了一口氣, “別愣著了, 咱們還有足足上百級台階沒掃呢。”

“真羨慕那些劍修,每天除了修煉啥也不用幹……”

小修士一邊掃一邊嘟嘟囔囔地說道。

順著台階一直向上, 就在他們剛清掃完的廣場上,上百名劍修已經開始了今天的晨練。

他們穿著清一色的黑色練功服,排列成方陣, 在台上的大師兄的帶領下,一板一眼地練習起了招式。

二長老負手在旁邊觀望著,時不時輕捋一下胡須, 走過去指點某個弟子的動作。

清晨的陽光穿透雲霧, 清風拂過昆侖山山巔, 還殘存著一絲冰涼的水汽。

這是林神宗再尋常不過的一天。

但宗門內部和諧靜謐的氛圍很快就被遠處傳來的巨大喧囂聲打破了, 所有弟子們紛紛停下練劍的動作, 如臨大敵地扭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是……什麽?”

負責灑掃的兩名藥園弟子也驚呆了, 甚至都沒注意到他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落葉堆又被狂風吹得到處都是。

他們看到數架黑色的“巨獸”從天邊朝著林神宗的方向飛來, 伴隨著一路隆隆的、震耳欲聾的聲音, 宛如雷電的咆哮, 又好似山嶽的怒吼。

它們在距離林神宗大殿一定距離的高空中懸停下來,約莫半分鍾後,“巨獸”的腹部緩緩開啟了一個黑洞, 釋放出幾十架小型探測無人機。

這些無人機在駛出倉庫後第一時間, 便開始按照固定機位在半空中排列組合, 它們每一架都裝配了精密的攝像頭和微型3D掃描裝置,遠遠望去,就宛如密密麻麻遍布了整片天空的蜂群。

“是,是魔教的人嗎?”那位藥園弟子戰戰兢兢地問同伴。

“應該不是……吧?”

另一位雖然否定了,語氣也也不禁帶上了幾分猶疑。

他的腦子飛快地轉了一圈,但還是沒想出來修仙界究竟有哪個宗門出行是用這種法器的。

二長老那邊倒是反應快,畢竟周輕子提前跟他打過招呼了。他揮了揮手,人群中幾位劍修便掐訣踩上飛劍,和二長老一起迎了上去。

“周輕子說了,林神宗外麵有護宗大陣,讓我們不要靠太近,等裏麵人出來拿到令牌後再降落。”

直升機內,嚴北辰向後麵的乘客解釋了他們暫時盤旋在半空中的原因。

“護宗大陣?”諸葛逍挺興奮地問道,“這玩意兒我隻在小說裏看見過,能防核彈嗎?”

“呃……這個我也不知道。”

但嚴北辰覺得大概率是不能的:“你想想核彈爆炸的威力有多大,如果這個護宗大陣能完全防禦住的話,它又需要耗費多少能量才能開啟?就算是修仙世界,也要講究能量守恒的吧。”

諸葛逍:“這倒也是。”

穀梁一望著雲海下方,古樸的建築群屹立在山巔,長長的石階一直蜿蜒到雲霧遮蔽的半山腰,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們開啟護宗大陣的能源來自於哪裏?我看這裏環境這麽好,應該不會是石油或者燒煤吧?”

話音落下,直升機內部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宗秦遠坐在另一輛直升機內,現在這架直升機內部隻有他們211宿舍的四人,作為全校聞名的唐班F4,在場所有人立刻就理解了穀梁一的意思。

——他想說的是,這很有可能是一種全新的清潔能源!

諸葛逍吹了一聲口哨:“看來這次咱們收獲不小啊。”

科技樹的攀登自然少不了能源的助力,每一次能源革命都會引起人類社會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穀梁一的猜想為真,那對於人類來說,這趟穿越旅程絕對是一次天大的機遇!

“不過他們到底什麽時候出來?”諸葛逍扭了扭身子,等得稍微有點不耐煩了,“這都快十分鍾了吧。”

“來了。”一直沒出聲的易言忽然道。

幾人循著他的視線望去,果不其然,幾名修士正從林神宗朝他們飛來,領頭的那位年紀稍大一些,估計和周輕子一樣是長老級別的人物。

就在二長老和宗秦遠交談的時候,一個劍修弟子趁機踩著飛劍來到了他們直升機的窗外,好奇地往裏麵張望著。

“喲,哥們,你的劍還挺酷的啊!”

自來熟的諸葛逍立馬伸手給他打了個招呼,並手舞足蹈地跟他比劃起來,但他的行為卻似乎起到了反效果,那名劍修嚇得稍稍退後了一些,用一種驚疑不定的神色看著坐在直升機內的幾人,目光不住地在他們的耳麥和服飾上來回打量。

穀梁一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黑色西裝,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拽了一下領帶,心想他難道是在看這個嗎?

對於這次出行,漠大和指揮部都很重視。

從攜帶的武器、物資到人員的穿著打扮,他們都反複商討審核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是在從周輕子那裏聽說,林神宗的弟子們其實也有統一的“校服”之後,指揮部那邊更是直接大手一揮,根據漠大這次出行人員的身體測量數據,送來了全套定製西裝——

據說,為了搶到這筆訂單,幾個世界知名高奢品牌都快打破頭了。

但不得不說,一分價錢一分貨,穀梁一身上這套西裝比起當初他自己在網上買的,無論是做工、質感還是設計都要甩出幾條街。

而且,因為是量體裁衣的定製款,這身西裝可以說是完全將他們每個人的身材和氣質優勢都發揮到了極致。

雖然都是統一的黑色西裝,但設計師別出心裁,在每套西裝的衣擺和衣領處都設計了不同的暗紋,並且還特意參考了華國的古代神話,為他們貼心搭配了不同樣式的領帶夾。

像是諸葛逍,他的西裝上是代表著自然係雲霧和植物藤蔓的圖案,領帶夾則對應著司水的玄武,而嚴北辰和易言的領帶夾上,分別是生命力旺盛的朱雀和主殺伐的白虎。

至於穀梁一,他的領帶夾自然是四方神之首的青龍,青龍的紅色眼睛上還鑲嵌著一顆貨真價實的血鑽,因此,光是這一個領帶夾的價格就是小幾百萬。

“我有這麽可怕嗎?”

望著踩著飛劍遠去的劍修,諸葛逍鬱悶地抱臂靠回了座位上,完全不顧自己把價格高昂的定製西裝弄出了道道褶皺。

經過一番折騰,護宗大陣撤去,直升機總算是降落在了廣場上。

穀梁一跳下來的時候,全場的視線幾乎是齊刷刷地盯向了這邊,他頓了一下,忍不住呼喚起了副人格:“幽,要不還是你來吧。”

無論經曆了多少次,這種萬眾矚目的場合他仍舊不太適應。

“可以啊,”穀梁幽無所謂道,“但是你確定不會出現之前和周輕子一樣的狀況?這些修士可都是把我當成你的心魔了。”

穀梁一:“……你說得對,還是算了吧。”

他們畢竟是來做客參觀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被這麽多人盯著,他還是控製不住地挺直脊背,扣上西服扣子,下頜線微微緊繃著,目光在飛快地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群後,就立刻投向了宗秦遠所在的位置。

這一幕在其他人眼中,卻變成了黑發青年在落地後,隻是冷淡地瞥了他們一眼,便把注意力轉向了另一邊,對周遭的一切視若罔聞。

好囂張!

不少劍修弟子們已經開始和同伴議論起了這位,因為肉眼可見的,除了在二長老身邊的那位大概是對麵宗門的話事人外,他們之中地位最高的就是這個年輕人了,沒看到所有人都在隱隱以他為中心站位嗎。

“他是宗門的首席嗎?”一名劍修忍不住問道,“他和大師兄哪個更厲害?”

“不知道,不過你待會可以找他切磋一下。”

劍修一向好鬥,反正他們這趟來林神宗也是商談,那以武會友也算是交流的一種吧?

一些弟子們都開始躍躍欲試起來,不過還有幾位女修盯著漠大的一行人,眼中頻頻露出異色——怎麽回事,這群年輕人雖然穿著古怪,但是真的都好有氣場啊!

西裝勾勒出青年們的腰身,修長的雙腿被筆挺的布料包裹著,戴著漆黑作戰手套的右手緊握著冰冷的槍械,看上去宛如特工電影裏的精英間.諜。

再加上初來乍到,特動組每個人的表情都有些緊繃,盡管在和同伴聊天,但始終沒有放下過警惕,他們把穀梁一簇擁在中心,做好了時刻應對危機的準備,那種冷淡又不失優雅的現代暴徒紳士感,咻的一下就擊中了林神宗女修們的心。

“你說我要是找那位雙修的話,他會答應嗎?”

一位女修盯著易言,雙眼發光地問道。

修仙界和凡間不同,他們對於倫理道德並不太過看中,林神宗內部的風氣也比較自由,所以戀愛雙修這種東西,隻要不影響修煉或者強買強賣,長老們也不會加以幹涉。

“你的愛好還是這麽特殊,”她身邊的短發女修搖搖頭,“你看中的那個身上的氣息都快和他們的首席融為一體了,這兩人就算不是道侶關係,也肯定雙修過不止一次了吧。你確定要找他?”

“我不介意一起的。”那名女修害羞道。

她的同伴嘴角一抽,果斷換了個話題:“我倒覺得那邊那個女修不錯,她要是願意和我雙修,我肯定答應。”

“彼此彼此,”那女修真誠道,“我覺得我成功的可能性和你半斤八兩。”

“…………”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們在討論自己,金萱若有所思地朝這邊掃了一眼,朝她們露出一抹淡淡的友好笑容。

她今天也穿著一身西裝,雖然是女式的,但為了方便同樣是長褲,紮起的高馬尾顯得整個人幹練又颯爽。

結果她就疑惑地發現那名短發女修猛地握緊了手中劍柄,紅著臉背過身去。

金萱:???

“修仙界,”她猶疑著問道,“居然這麽開放的嗎?”

穀梁一忍不住抿著唇笑起來:“是學姐你魅力太大了。”

其實觀察他的人遠不止林神宗的弟子們,就連特動組的不少人,也在找機會偷偷盯著這邊。

在一群身高普遍超過一米八幾的壯實保鏢當中,黑發青年清瘦高挑的身形格外矚目,收腰的西裝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格外挺拔,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為他增添了幾分文氣,微微偏頭和身邊高出他半頭的易言講話時,露出的白皙側臉與下頜線條也十分吸睛。

可惡,易隊好福氣啊!

不知道是受外界傳言還是穀梁一本身的人格魅力影響,總之,在一次次的訓練中,特動組的隊員們基本都對穀梁一觀感極佳,說實話,要不是因為易言的實力和地位擺在這裏鎮著,估計早就有一大波男男女女開始對他發起瘋狂追求了。

“諸位好,我是林神宗的首席弟子,林襄。”

大概是二長老那邊終於和宗校長交流完了,一直站在二長老身後半步的一名年輕人來到了他們麵前,衝穀梁一笑了笑:“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穀梁一:“穀梁一,姓穀梁,名一。”

為了避免念錯,他已經習慣了這麽介紹自己。

“你也姓穀梁?”林襄微微有些吃驚。

“什麽意思?”諸葛逍立刻問道,“你們林神宗裏也有姓穀梁的嗎?”

林襄先是點頭,後又搖頭:“我們林神宗現在沒有以穀梁為姓的弟子或者長老,但從前的確是有的。三千年前,林神宗的創立者之一便姓穀梁。”

穀梁一脫口而出:“你們宗門是三千年前創立的?”

“是啊,”林襄疑惑地看著他,“怎麽了嗎?”

“……沒什麽。”

穀梁一很快就冷靜下來,但他不相信這是巧合。

上個世界也是的,根據央祭司的說法,魔神也是在三千年前來到安斯艾爾大陸的。如果這兩個兩個世界的時間比率相同,那就意味著,林神宗的創立和魔神的到來是同一時間!

不過他們已經離開了上一個世界,因此也無法驗證這個猜想的真偽。在林襄提出要帶他們去住處安頓時,穀梁一連忙收回心神,朝他笑了笑:“那就麻煩你了。”

林襄先是答應了一聲,然後隨口道:“不過我們為諸位安排的住處在另一座山頭上,可能要麻煩各位隨我一起禦劍前往了。”

他說完,突然發現周圍的人都一下子安靜下來。

“怎麽了?”林襄很自然地問道,“諸位應該都已經到築基期了吧?”

漠大眾人:“…………”

別說築基期了,他們連煉氣都還沒入門好嗎!

“難不成,你們還不會禦劍?”林襄驚訝地看著他們,“這不是修士入門技能嗎?人人都該會的吧?”

“我們漠大比較特殊,”一聽這話諸葛逍就不樂意了,立馬站出來說,“我們平時不教這個。”

“那你們教什麽?”

諸葛逍正色道:“調配不同物質,組合成可控製的一套係統,借助於氣體的急劇膨脹而轉化為對周圍介質做機械功,通常同時伴隨有強烈放熱、發光和聲響的效應,這是我們漠大的立校……呃,立宗之本。還有就是,學習製造一種利用空氣的靜浮力或空氣相對運動產生的空氣動力升空飛行的複雜力學原理構成裝置,簡稱飛行器製造。”

他憋著一口氣說完,林襄的目光漸漸呆滯。

“哦,哦,”他努力理解剛才諸葛逍所說的話,但是腦子就跟打了個結一樣理也理不清楚,最後隻能選擇轉移話題,“既然這樣,那咱們就走著去吧,正好路上我也能給各位介紹一下林神宗的各個地方。”

諸葛逍瞬間換了一副麵孔,用力抓起林襄的手搖了搖,笑容滿麵道:“那就麻煩林道友了,客氣客氣。”

穀梁一咳嗽一聲,用手揉了揉鼻子,借此來掩飾自己嘴角控製不住的笑意。

能把爆炸和飛行器的原理說得這麽複雜,諸葛逍也真是個人才。

“像我們林神宗,按照不同的修煉路徑,一共分為三峰,”等到宗秦遠也和二長老一起過來後,林襄邊走邊為他們介紹,“主峰就是大家剛才離開的廣場,那裏是大殿和劍修們的住處,也是林神宗第一大峰,隻不過劍修的修煉過程比較艱苦,所以來客我們一般都不會安排在主峰居住。”

他指著一大片茅草屋說道:“那邊就是劍修弟子們居住的地方了。”

諸葛逍立馬壓低聲音對易言說道:“我決定不當劍修了。”

易言沒搭理他,繼續聽林襄講道:“我們宗門裏最有錢的就是丹峰,接下來我們要去的地方也是那裏,丹峰包括了煉丹、煉藥和煉器三大分支,也是我們林神宗收入的最大來源。”

“至於剩下的,就是人數最少也最神秘的法峰了,這裏麵的弟子都比較特立獨行,你們最好別去打擾他們,”林襄無奈道,“因為就連我們這些林神宗其他峰的弟子都不知道他們在搗鼓什麽,不過一些陣法和法術秘笈都是他們負責研究的。”

穀梁一點點頭。

懂了。劍修負責武力保證,丹修負責對外創收,法峰負責科學研究。

“還有弟子內部也是分等級的,剛入門的都要為宗門做一些雜活,比如藥園種植、灑掃台階和整理藏經閣之類的,等到煉氣期之後,就會自動成為內門弟子,而再往上的話,就是長老和宗主的親傳弟子了。”

林襄停頓了一下,不無自豪地說道:“我就是宗主的親傳弟子,唯一的。”

但他見穀梁一隻是點頭,便又問道:“你呢,穀梁道友你應該也是你師父的親傳弟子吧?”

穀梁一看了一眼不遠處正笑眯眯看著自己的宗秦遠,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算是吧。”他含糊道。

雖然宗校長的確是他的老師,但嚴格來說,穀梁一和他並不算是弟子與師父的關係。

“我看你們這次來帶了不少行李,裏麵都是些什麽東西?”

等林襄介紹完,二長老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還有三長老,你可沒說要帶這麽多人回來啊,幸好我提前留了個心眼,不然丹峰的客房都不夠住了。”

周輕子哈哈一笑,反正他習慣了被其他幾個家夥指指點點,也沒把二長老的話放在心上。倒是宗秦遠略顯抱歉地說道:“真不好意思,叨擾各位了,我們這次來是想用一些特產和貴宗交換的,還給各位準備了一些薄禮,還望不要介意。”

“哪裏哪裏。”

二長老很客氣,但他已經習慣了和各種小宗門打交道,所以也沒把宗秦遠的話當真,漠大這個名字他此前聽都沒聽過,他們能有什麽資源和林神宗做交換?

反正也是三長老認識的人,就權當是賣個人情,好好招待幾天給點東西打發走吧。

他捋了捋胡須,腦海中卻不禁閃過之前看到的那些漆黑“巨獸”。

“宗……校長,”二長老費了好大勁才把“宗主”兩個字咽下去,“你們此次過來,乘坐的是什麽法器?”

那東西屬實詭異,明明感覺不到半點法力波動,但卻能發出巨聲,掀起狂風,並且看上去載重也不小,二長老自詡見多識廣,但還真不認識那玩意兒究竟是何物。

“哦,那叫直升機。”宗秦遠笑道,“不是法器,是機械。”

“機械……?”二長老頓了頓,“你是說,凡間那些類似於木牛流馬一類的東西?”

這個世界竟然還有木牛流馬?

穀梁一睜大了眼睛,宗秦遠更是迫不及待地問道:“現在凡間是何朝代了?”

“朝代?這個我們倒沒怎麽關注過,不過上次我下山的時候,好像聽他們說是什麽暉朝吧。”

本以為能聽到熟悉名稱的宗秦遠稍稍冷靜了一些,看來這個世界和地球的不同之處有很多,並不是完全相似的。

但是光是這些相似之處,就讓宗秦遠覺得頗為詭異了,這種感覺如影隨形,他總覺得真相仿佛近在咫尺,但又因為欠缺了一些必要條件,始終無法抓住。

“你們修士也有考核嗎?”

這邊穀梁一和林襄的對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宗秦遠不禁豎起耳朵,留神聽起了小輩們的交流。

“有啊,”林襄說,“每個月都有比試考核,輸的次數多了,回去還要挨師父的罰,所以大家平時練劍都很刻苦。你們難道不要考試嗎?”

“我們有月考期中考和期末考,”穀梁一說,“還有績點和綜測,包括了課堂上的平時分和參加各種活動比賽的成績。”

林襄聽得似懂非懂:“聽起來蠻複雜的,那你們平時都……”他剛想問平時學什麽,就想起了之前諸葛逍那一通繞得他雲裏霧裏的回答,立馬改口問道,“你們一共有幾種修煉路徑?”

穀梁一回想了一下漠大宣傳手冊上的院係數目:“大概二三十種吧。”

“二三十種!?”

林襄瞪大了眼睛:“你們這麽有錢嗎”

正常小宗門一般隻有丹修或者劍修,丹修的種類也不齊全,更別提最耗錢的法修了——法修可不是一般宗門能供得起的,其下細分的種類更是繁多複雜,每年光是采買陣法材料的各種費用,就是一筆天文數字了。

所以在聽到穀梁一的話後,林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穀梁一心道我還沒說專業數目呢,漠大可是連哲學係都有的。

“一般吧,”諸葛逍搶過他的話頭,謙虛道,“不過我們學生……我是說弟子內部,也是分等級的。”

“像是我們,就是本科生,按照進入宗門的時間分為大一大二大三大四,當然,如果答辯,就是最終考核沒過的話,還得延畢一兩年;本科生再往上修煉就是研究生,大概就像是你們的親傳弟子,一個導師負責幾位弟子,但我們比較人性化,是弟子和導師雙向選擇,拜入師門之後弟子就要開始為導師出力,我們統稱為為老板打工。”

在一群修士麵前,諸葛逍侃侃而談道:“研究生再往上,還有博士生,這是最高等級的弟子了,當然和導師還是不能比的。博士這個階段比較特殊,大概就跟你們的金丹期一樣,很容易走火入魔,一不小心就前功盡棄。”

“原來是這樣的嗎。”林襄肅然起敬,“那確實不容易,我現在金丹期,應該就相當於你們的博士吧。”

“沒錯,”諸葛逍滿嘴跑火車,還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離掌握生殺大權的導師隻有一步之遙了,鯉魚躍龍門,成敗在此一舉,我看好你啊小夥子!”

林襄:“那個,其實我已經七十九歲了。”

諸葛逍沉默片刻:“其實按照修士的年齡來算,七十九歲讀博和我們三十幾歲的博士沒什麽區別……哎呦易哥你幹什麽?”

易言拎著他的領子,毫不客氣地把他拽到了隊伍後麵。

“少說兩句吧。”他說。

沒看那邊宗校長的笑容都僵硬了嗎,再讓諸葛逍說下去,先不提林神宗的人怎麽想,在地球直播間的觀眾眼裏,漠大估計就真成魔教修煉場所了。

幸好,這時候他們也來到了目的地,諸葛逍也隻能悻悻閉上了嘴巴。

在簡單在房間裏安頓好之後,二長老本來打算邀請他們晚上赴宴,突然一個劍修弟子急匆匆地禦劍過來,附耳低聲對他說了幾句。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宗秦遠探究的目光下,二長老登時臉色大變,但他很快想起麵前還有客人,隻能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轉口就以旅途勞頓為理由,讓他們先休息一天,說飯菜會派人送到他們房間裏的。

“林襄,記得好好招待一下客人們。”

匆匆丟下這句話後,二長老便找了個借口拉著一頭霧水的周輕子離開了。

宗秦遠和穀梁一交換了一個眼神,穀梁一微不可查地衝他點了點頭。

這次穀梁一過來,其中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感知文明特殊物品的下落,但是自打穀梁一進入林神宗,意識深處的穀梁幽就表現出了異樣的沉默。

等到林襄也離開後,幾人聚在房間內,穀梁一才終於開口道:

“宗校長,情況很糟糕。”

宗秦遠已經有了準備,但還是問道:“怎麽個糟糕法?難不成這些修士全都已經被寄生了嗎?”

“修為低的我感覺不出來,”穀梁一說,“但是修為高的,尤其是那位二長老和林襄,他們的狀況應該都和周輕子長老差不多。”

隻不過周輕子因為性格較為火爆,平時的反應要比他們更加明顯罷了。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穀梁幽厭惡道,“就跟掉進了蟲窩裏一樣,周圍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寄生蟲,修為越高體內的蟲子就越活躍,而且你確定那個什麽二長老,剛才真的是他本人在對你們說話嗎?”

穀梁一悚然道:“什麽意思?你是說很有可能那個寄生蟲還會控製他們的思維?”

“他的眼神一直在盯著我們,”穀梁幽冷冷道,“我懷疑,這點很可能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穀梁一把幽的話轉述給了宗秦遠,一屋子的人齊齊變色。

“這也太……”

宗秦遠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形容,他努力平息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嚴肅地對穀梁一說道:“一定要小心,我個人覺得,這兩位長老本身都還是不錯的人,但是如果寄生的生物當真能控製他們的行為,那就和他們本身的人品無關了,我們不能抱太大希望在他們的自控力上。”

穀梁一點點頭,留意到易言沉鬱晦暗的眼神,他眨了一下眼睛,岔開話題說道:“其實,我這邊還有一件事。”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眾人都十分熟悉的寶石,正是當初在上個世界緹娜轉交給他的、那塊屬於大預言家安東尼奧的紅色寶石。

“從我來到林神宗開始,它就一直在發燙震動。”穀梁一說,“我有個想法。”

“——你們覺得,它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