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緹娜把寶石交給穀梁一的時候, 曾經告訴過他,一定要將其隨身攜帶。
但出於謹慎,穀梁一還是先把寶石交給了指揮部那邊檢測, 在確認過裏麵沒有任何對人體有害的物質, 也不會產生輻射之後, 這才重新拿了回來。
指揮部那邊出具的報告顯示, 這塊寶石並無任何異常,和特動組從高塔倉庫內傳送回來的各色寶石基本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穀梁一一直覺得它就是個幸運物,沒事揣兜裏就當是心裏安慰了。
沒想到,在他們穿越到下一個世界後, 這塊寶石還會派上用場。
“感應……”宗秦遠沉思片刻,問他,“那你有什麽感覺嗎?除了你剛才說的那些之外。”
穀梁一點頭:“剛才林襄帶我們路過煉丹區域的時候, 我覺得那裏麵應該有不少文明特殊物品。”
“我記得林襄說過, 煉丹除了需要藥材外, 靈石的品質也是很重要的。”易言說道, “他口中的靈石, 會不會就和上個世界的法晶一樣?”
宗秦遠覺得這個想法很有可能:“沒錯, 等明天我就去問問那幾位長老能不能跟我們交換一些靈石, 相信這次我們帶來的東西他們應該也會感興趣的。”
但一旁的金萱卻突然說道:“林神宗不是一共有三位長老嗎, 大長老呢?”
“可能是有其他事情要忙吧, ”穀梁一說,“剛才二長老走的時候也是行色匆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
宗秦遠望向窗外, 他們的住處外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 茂密的植物將這座別院與宗門的其他區域隔絕開來, 環境確實清幽,但也意味著他們無法第一時間得知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總之,這幾天大家在這裏不要隨便亂跑,除非有探測任務。”他收回視線,鄭重其事地對房間內的眾人說道。
“我們並不了解這個世界,雖然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這裏看似比上一個世界要和平不少,但是別忘記了,這個世界的等級可是比上個世界要高的。危機或許已經潛伏在我們看不見的陰影之中,大家一定要謹慎行事。”
所有人都沉默著點了點頭。
回到房間後,穀梁一終於稍稍放鬆下來。
林神宗給他們提供的房間都是單人間,擺設古樸大方,牆上掛著一副“靜心”的字畫,還有紅木製成的茶桌、床鋪和幾張椅子,**還放著一個蒲團,方便客人打坐修煉。
可惜穀梁一用不到。
他看著擺放在桌上的茶水點心,歎了一口氣,隨手將其倒在了旁邊盆栽的泥土中,然後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裏打開了一瓶礦泉水。
“咚咚”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穀梁一微微愣了一下,揚聲道:“請進。”
剛開完會,這種時候是誰來找他?
等到門被人從外麵打開,穀梁一表情僵硬地看到易言抱著被褥枕頭站在那裏,並且神情自然地從門口擠了進來。
“我打地鋪。”他說。
但是房間裏的空間不夠,得先把桌子和椅子挪開才行。但是那張茶桌穀梁一估摸著起碼有上百斤重量,兩個人可能都沒法搬動。
他看著易言盯著茶桌思索的模樣,腦袋一熱,脫口而出:“沒事別搬了,床夠大,你睡我旁邊也行。”
易言頓了一下,從善如流道:“好啊。”
他飛快地把被子放在了穀梁一的**,展開,鋪平,動作快得讓穀梁一都目瞪口呆。
穀梁幽在意識世界裏一攤手:“這回可不能怪我了吧,是你自己引狼入室的。”
穀梁一:“…………”
易言還抬頭問他:“你睡裏麵還是外麵?”
穀梁一:“裏,裏麵吧。”
“好。”易言勾了一下唇,“放心,我睡覺很老實的。”
穀梁一沉默了。
房間裏突然多出了一個人,雖然易言平時和他也是一個宿舍,同住一個屋簷下,但穀梁一莫名就覺得哪裏變扭,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易言看出了他的緊張,他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些,在把自己的東西都擺放收拾好之後,他坐在**,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坐。”
穀梁一謹慎地看了他一眼,挑了個距離他大概一個身位的地方坐下。
“你好像挺怕我的樣子,”易言歎息著說道,他靜靜感受著從另一人內心深處傳來的微妙心緒,“為什麽?我以為你早就應該習慣了。”
習慣了他的貼身保護,習慣了他們兩人之間的獨處,也習慣了彼此之間無言默契的陪伴。
穀梁一聽出了易言的潛台詞,他在心裏腹誹,在易言沒在小樹林跟他講那麽一番話之前,他確實習慣了沒錯。
但是,自從他們挑明了對彼此的心意,卻因為各種原因和顧慮遲遲沒有人邁出下一步之後,兩人每次獨處的氣氛都會變得超級尷尬——至少在穀梁一看來是這樣的。
“你今天下午沒有別的安排了嗎?”穀梁一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道。
他還看了眼外麵的天色,他們來到林神宗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左右,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距離天黑還早。作為特動組一隊的隊長,易言不會……接下來一整天就呆在房間裏不出門了吧?
易言看著身旁黑發青年巴巴望著自己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雖然現在穀梁的實力增長了不少,智商在同齡人中也一向是一騎絕塵,但他仍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不會撒謊,也不會偽裝自己。
這點無論是主人格還是副人格都很難做到,再加上易言對他的了解可以說是無出其右……所以,他現在基本上看一眼就知道穀梁現在心裏在想些什麽了。
易言這麽想著,突然冒出了點捉弄人的心思。
他扭身關上了後麵的窗戶,一隻手撐著床鋪,漆黑的眼眸專注地盯著麵前的青年,身體微微前傾:“穀梁。”
“什,什麽?”
低沉的聲音震得穀梁一耳朵都在發麻,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整個人都僵硬住了,下意識想要逃跑,但腳下卻又像是生了根一樣,隻能眼看著易言的臉龐越靠越近,一隻手還繾綣地繞過自己額前的發絲,觸碰到了他的耳廓……
感受著魔神大人都快要原地爆炸的激烈心緒,易言忍著笑,揉了揉他的耳朵。
真可愛。
穀梁一捂著自己的左耳——易言剛把一個無限耳麥塞進了進去,裏麵正傳來監聽器內周輕子和二長老對話的聲音,瞬間明白這混蛋絕對又是在故意捉弄自己了。
“你……”他咬牙切齒地看著易言直起身子,另一隻耳麥正戴在他的右耳朵內,但是因為視線遮擋再加上情緒緊張,穀梁一剛才完全沒有注意到。
“嗯,怎麽了?”易言還心情很好地反問他,“宗校長讓我來跟你一起監聽,有什麽不對嗎?”
黑發青年低下頭,半晌,抬頭朝他露出了一個略顯猙獰的笑容。
這人是不是忘了,自己脖子上還有當初他留下的一圈烙印?
正當穀梁幽滿腦子的酷刑來回播放時,耳麥裏傳來的對話卻讓房間內兩人的神情同時嚴肅起來:
——周輕子和二長老爆發了爭執。
“這太荒謬了!”
二長老拔高聲音道:“老三你是不是鬼迷心竅了?我看你自從你徒弟出事後就一直狀態不對勁,把一群從來沒聽說過的人接進宗門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想放了那個魔教叛徒?你是瘋了嗎!”
“我不是說要放了他,”周輕子解釋道,“我就是想要再問他幾個問題,他不是一直不肯開口嗎,反正我們再用刑也沒有用了,還不如就讓他給我們帶路,找到魔教的大本營。”
“那你還說不是放了他?”
二長老不可置信道:“你讓他帶路,怎麽,你還想把那群魔教一網打盡不成?你明知道當初師父他都說過,不許我們對他們下手……雖然我也不能理解為何師父會這樣命令,但師命不可違,我不幹!”
聽到這裏,穀梁一和易言不禁對視了一眼。
聽上去,身為正道魁首的林神宗,和在修仙界人人喊打的魔教之間,似乎之前還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關係?
“我知道,我知道,”周輕子反反複複地說,“但是這些年來,咱們林神宗因為對魔教打擊不利,下麵已經有很多宗門對我們不滿了,總是要做出個樣子嘛。”
“他們不滿又如何?”二長老對此不屑一顧,“而且現在的問題不在外部,而是在宗門內部,剛剛那劍修弟子過來,說大長老突然被宗主傳喚了,是怎麽回事?宗主不是在閉關嗎?”
“我也不知道。”
接下來是一陣寂靜,間或夾雜著斷斷續續的電波、回聲和風聲。穀梁一蹙眉思索著他們身處的位置,聽上去,似乎是在一個山洞內部?
“宗主?”“宗主您怎麽……”
終於,嘈雜聲停息了,他們再次聽到了二長老和周輕子的聲音。
兩人的語氣都是驚疑不定的,顯然是沒有想到會看到他們口中那位正在閉關的宗主出現在他們麵前。
“宗門內,”片刻的安靜後,一道沙啞蒼老的聲音在空曠的環境中響起,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極度疲憊的老人在臨終前發出的最後一聲歎息,“今天,是不是有貴客到來?”
“貴客……確實有一行客人剛剛在丹峰那邊安頓下來。”二長老小心翼翼地問道,“宗主,您要見他們嗎?”
那位宗主的呼吸聲十分沉重,在幾秒鍾之後,穀梁一和易言聽到了“哢嗒”的聲音,他似乎是打開了一個盒子。
“你們……見過他嗎?”
盡管洞穴的光線昏暗,但修仙之人都是耳目聰明之輩,雖然年齡和長相並不算完全一致,但周輕子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宗主手中那副畫像上繪著的人物模樣。
那是一位黑發黑眼的男人。
他留著齊腰長發,一身白衣,腰側佩劍,眉目舒朗,看上去十分清俊瀟灑,就和大多數修士的打扮並無二致。唯一的違和之處,大概就是他脖頸上掛著的那條與風格迥異的紅寶石項鏈了。
而這塊寶石的雕刻工藝,和穀梁一手中的那枚基本一模一樣。
“這不是宗校長的那位弟子嗎?我記得好像叫穀梁什麽的。”周輕子驚訝著說出了讓房間內兩人如墜冰窟的話語,“可是宗主,你怎麽會有他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