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夏季。
7月8日這天是徐逢玉生日,和以往一樣,在玖館包了場。
其實他根本不在乎過不過生日, 一直都是丁浩他們在後麵給他組的局。
在這天熱鬧點也好,他沒拒絕。
於是這個慣例就沿襲到今天,十幾年了。
“逢哥,來啦!”丁浩這一聲不大, 所有人的視線卻齊刷刷地看過去。
隻見男人穿了一身黑色斜扣西裝進來, 舉手投足透著一股隨性不羈的貴氣。
很難有人能將這兩種氣質融合得恰到好處, 也難怪包廂內芳心驟然湧動。
徐逢玉還未走近,眾人便紛紛開始讓路,然後目送他坐上沙發最中心的那個位置。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 朱槿就坐在他的右手邊, 穿著一條抹胸紗裙,也是黑色,在一眾花花綠綠的穿搭中, 倒顯得像是情侶裝。
很快就有人調侃起來:
“喲,逢哥和朱槿姐這兩身衣服不會是提前商量好的吧?”
“好般配啊, 看著像是情侶裝。”
朱槿不由得往身側看了一眼,今天這身其實是她故意搭配的,他知道徐逢玉一貫喜歡穿深色的衣服, 尤其是黑色, 所以才挑了這一條和她平日裏風格截然相反的黑裙。
想要借此試探他。
雖然他們沒有在一起, 但這四年來徐逢玉身邊也沒有其他女人, 而離得最近的就是她自己。
她還有機會。
見男人臉上的表情是一貫的漫不經心, 朱槿也不打算解釋, 任由他人曖昧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遊移, 然後推了瓶紅酒給最開始說話的那個男生,嬌嗔地睨了他一眼:“喝酒吧你!”
看到她如此反應,眾人眼底的揶揄更甚,一副我懂的表情。
朱槿十分享受這種被人豔羨和追捧的目光,但不到兩秒,徐逢玉開了口。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手裏那個打火機,語氣散漫卻又隱約透著一股冷淡:“黑色……和黑色不搭。”
朱槿頓時笑容一滯,麵色尷尬。
一人看好戲似的接話:“那逢哥覺得黑色和什麽顏色最搭?”
徐逢玉慢條斯理地拿起杯酒,低頭抿了一口,待到眾人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才緩緩開口:“藍色。”
這話一出,大家紛紛往周圍看去,有的女生還低頭確認自己穿的衣服是什麽顏色。
在場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穿藍色的衣服,甚至連藍色的首飾也沒有。
朱槿的心一鬆,還好,他沒看上誰。
下一秒腦海裏卻突然冒出一個畫麵,四年前,她回國後的接風宴,就在這個包廂,就在這個位置,寧岫穿的是一件猶如波光粼粼海麵的藍色禮服,頸上戴的也是一套鑲著水滴形藍寶石的高珠。
難道徐逢玉還在等她回來?
不,絕對不可能!
她不過就是一個被包養的情人,怎麽可能被徐逢玉放在心上?
一直沒說話的楚睿幹突然開口:“徐少什麽時候信起這些東西了?”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然後就見徐逢玉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突出的腕骨,上麵係著一條紅繩,中間用一塊玉連著。
有些老派的物件卻和他周身矜貴隨性的氣質融合得異常和諧。
徐逢玉抬了抬手裏的酒杯,薄唇微微勾起,沒答。
即便是這樣也沒妨礙其他人圍著這條紅繩吹捧起來,無一不在誇他好眼光。
朱槿眼底的情緒逐漸變得複雜起來,不知怎麽,她總覺得這條紅繩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裏看過似的。
待到這一輪結束,人群散開後,她拉著丁浩到角落,心裏有些慌:“浩子,你覺不覺得逢玉手上那條紅繩有些眼熟?”
丁浩完全不放在心上,聳了聳肩說:“紅繩不都長那樣嗎?你要想和逢哥來條一樣的,我幫你打聽打聽在哪買的?”
朱槿神色認真:“不是,我是真覺得在哪見過。逢玉又怎麽會突然戴起這種東西來?”
丁浩語氣輕飄飄的:“害,老人家都信這個,我媽前段時間還給我求了一保平安的項鏈呢,非要我戴,逢哥這條估計是他爸給他的吧。”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放低聲音道:“不會是徐伯母留給他的吧?”
朱槿眼神一緊,沒再說話。
*
“咚!”
徐逢玉俯下身,握著球杆的手一使勁,一顆球直線入袋。
幾個男人在那打台球。
楚睿幹敲了敲桌沿,眼神往朱槿那邊掃了一下,問:“你現在什麽情況啊?”
徐逢玉慢條斯理地收回球杆,一臉的吊兒郎當:“什麽,什麽情況?”
楚睿幹瞪了他一眼,語調戲謔:“你別跟我在這裝傻,朱槿明顯對你還有意思,你這是打算和她在一起?”
“沒有。”徐逢玉咬了根煙,語調淡淡的。
簡戌看著他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樣子,忍不住提醒:“朱槿應該也快30了吧,等你等到現在,要是到時候你們沒在一起,她媽媽那邊你怎麽收場?”
徐逢玉懶散地倚在牆邊,極輕地勾了下唇角,慢悠悠道:“我可沒讓她等,當初玥玥生日隔天我就跟她說清楚了,我和她之間不可能。她怎麽做是她的事,與我無關。”
楚睿幹撇了撇嘴角,然後說:“那你是還打算等寧岫回來?其實她今年也27、8了,指不定都跟別人結婚生子了。”
話音剛落,徐逢玉就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簡戌笑著接話:“沒準真有可能,我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女兒都能上幼兒園了。說真的,常硯洲那小子有沒有跟你透露過什麽?”
徐逢玉聲線微沉:“沒有。”
楚睿幹打趣道:“那小子哪敢啊?好不容易和緹緹才複合,要是因為這事再分手,他不得發瘋?”
簡戌拍了下徐逢玉的肩膀:“唉,我說你現在都快四十歲的老黃瓜了,還以為你有幾年可以等,趕緊湊合湊合得了吧!”
徐逢玉臉色發黑:“謝謝你啊,我今年33。”
簡戌嘖了一聲,搖搖頭道:“有區別嗎?都是老男人,不值錢了。”
徐逢玉:“……”
*
新加坡。
寧岫坐在天台躺椅上,望著掛著圓月的夜空,眼神深遠。
“媽,你想家嗎?”她忽然問。
寧母皺了下臉,不理解她的意思:“想什麽家,我這不就在家嗎?”
寧岫看向她,嗓音柔和:“我是說,你想回江城嗎?”
寧母慈愛地笑了笑:“倒也沒怎麽想過,有你和寶寶在我身邊,生活在哪其實都一樣。”
寧岫早就猜到寧母會這麽說,心裏又軟又澀。在這呆了四年,其實最不適應的是寧母,雖然這邊華裔不少,生活沒有大問題,但終歸不是自己的家鄉。
寧母怕她亂想,從來都不說,但她能感受到。
四年已經夠久了,她不能夠繼續自私下去。
寧岫無聲地歎了口氣,然後揚起一個淺笑:“媽,我打算回江城工作。”
寧母心裏一緊,語氣擔憂:“怎麽突然這麽想?”
寧岫故作輕鬆道:“這邊畢竟不是自己家,我們回到江城,我哥他們也不用每次都看我都那麽麻煩。寶寶也該上幼兒園了,如果以後轉學我怕她不適應,還不如現在就回去。”
聽到她是為了段家人,寧母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你該和他們多團聚。”
想起寶寶,她又開始擔憂:“但寶寶……”
寧岫撫上她的手背:“沒事的媽,江城那麽大,我們回去也不一定會遇上他,就算遇上了,他也不知道寶寶和他有關係。”
寧母長長地歎了口氣:“希望吧。”
和寧母商量好了之後,寧岫第二天和段母他們說了,段家人聽到她要回來,自然是高興,馬上就開始準備相關事宜。
段母更是動作快到開始看起幼兒園,得為她的寶貝孫女挑一個啥啥都優秀的幼兒園。
*
公司。
徐逢玉一進辦公室就看見徐逢玥捧著本雜誌看得津津有味,眼裏含著寵溺,問:“看什麽呢?”
徐逢玥抬起頭來,將雜誌封麵亮給他看:“一本有關室內設計的雜誌。”
徐逢玉表情微不可察地一滯,隨後挑了下眉,語調戲謔:“打算改行了?不做服裝設計該做室內設計了?”
徐逢玥聽出他是在調侃自己做事三分鍾熱度,忍不住哼了一聲,臉頰微鼓:“才不是呢!我生日的時候你不是送了我一套房子嘛,那我當然就想著裝修成什麽樣啊!”
“那你想裝修成什麽?”徐逢玉靠在沙發上,散漫地抬了抬下巴。
徐逢玥坐過去,揚起小臉開始眨巴眼睛,小手在攤開的雜誌上一點:“我喜歡這個。”
徐逢玉隨意掃了一眼,然後點點頭,語氣隨意:“嗯,你喜歡就好。”
徐逢玥雙手合十,連眼睫毛都在撒嬌:“可是這個設計師她住在新加坡,上次吧我有一個姐妹也想請她設計,可是她說她來江城太麻煩就拒絕了。”
徐逢玉這回算是聽明白了,敢情這丫頭不是來給他送午飯,而是來找他幫忙的啊。
他故意拒絕:“那你就找別人設計吧。”
徐逢玥拉住他的手,大聲嚎哭:“不行,我就想讓她來給我設計,我真的喜歡她很久了,你就幫幫我吧哥,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帥最厲害的,我的哥!”
徐逢玉無奈地笑了笑:“人家都說不想來江城了,我能怎麽辦?給你綁過來啊?”
徐逢玥嘟起嘴:“其實她是承鴻在新加坡分部的設計師,你不是和段叔叔段阿姨合作過幾次嘛,去幫我問問看嘛,老板出麵,她應該會給麵子的吧?”
聽到“承鴻”二字,徐逢玉眼底隨即一暗,然後伸出手:“拿來我看看。”
徐逢玥以為有機會了,趕緊把雜誌捧到他眼皮子底下,生怕他老眼昏花看不清:“看吧,真的很好看對吧?這個裝修風格簡直就是我的夢中情屋,又奢華又有韻味又溫馨,不像我們家跟個皇宮一樣冷冰冰的。”
徐逢玉心裏莫名生出一股熟悉感,往作者一欄看去,卻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名字,沒有更多的介紹——“NING”
ning,寧?承鴻?
徐逢玉腦海裏劃過一道白光,語氣有些激動:“她今年幾歲?”
徐逢玥不解地皺起小臉:“你問這個做什麽?”
他臉色淡定地扯謊:“看她有幾年的工作經驗?”
“NING很有能力的,拿過特別多設計大獎,今年三十幾歲了,她在采訪裏提過她的不少靈感來源於她的女兒。”
怕徐逢玉不認可NING的能力,徐逢玥立刻為她解釋起來,為了增加可信度還特地謊報了年齡,反正到時候NING隻和她溝通就行。
徐逢玉無聲地歎了口氣,一句三十幾歲直接打破他的猜想。
也是,怎麽可能那麽巧就被他碰上呢?
“你答應我吧?你也不舍得自己的妹妹住在毛坯房裏喝自來水吧?”徐逢玥裝可憐哀求道。
徐逢玉合起雜誌,語氣緩緩:“我試試看,不保證能成,畢竟你也得尊重人家設計師的意願。”
徐逢玥激動得跳起來,然後抱住他:“我愛死你了哥!你出馬一定行的!”
*
答應了徐逢玥的請求,徐逢玉第二天就去承鴻找段承鴻商量,不料吃了個閉門羹,說是段老和段董全都不在公司,就連段如珩也不在。
徐逢玉覺得奇怪,但也很快就接受了,畢竟他今天這一趟確實是臨時起意,沒有提前約好時間。
出了承鴻,他開著車漫無目的地閑逛,原本計劃和段承鴻商談加吃晚飯的時間空下來,他這會倒是不知道要去哪了。
傍晚,一輛黑色大G不快不慢地行駛在江城的街道。
不知不覺間來到一個幼兒園前,現在正是放學的時候,有很多家長牽著孩子過馬路。
徐逢玉幹脆將車子停在樹蔭下,拿出一根煙緩緩地抽起來,看著一幅幅親子和諧的美好畫麵,他忽然覺得自己要是有一個孩子也不錯。
“媽媽!”
驀地,一聲很響很脆的女孩聲闖入他的耳朵裏。
他剛想著誰家小孩聲音這麽大,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抱住那個小女孩。
心口頓時一緊,不敢置信地盯著那個背影,直到她微微側過身。
徐逢玉身體比腦子快,猛地一下開門下車,然後大步流星走過去。
短短幾秒時間,他的腦海裏已經閃過千百種猜測。
他聽見那個女孩叫寧岫“媽媽”。
所以寧岫結婚了?和誰結的婚?什麽時候結的婚?
還是說,孩子……是他的?
寧岫沒想到會這麽快就遇見徐逢玉,更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後隨即回過神來,沉著冷靜地看著他朝自己走來。
徐逢玉在她麵前站定,喉結上下滾動了下,聲音竟然有些發顫:“寧…寧岫,她是我們的女兒嗎?”
寧岫淺淺一笑,語氣鎮定:“不是。”
徐逢玉擺明了不相信,眼前這個女孩也就三四歲大,正好是寧岫離開的時候,她不可能那麽快就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他緊緊地盯著寧岫懷裏的女孩,試圖從她臉上捕捉到屬於自己基因的證據。
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摟著寧岫的脖子,睜著一雙圓咕嚕的眼睛好奇地看著他,臉頰粉撲撲的,很是可愛。
徐逢玉不由得心裏一軟,看向寧岫問:“她叫什麽名字?”
寧岫抿了下唇,聲線平和:“段寶寶。徐先生,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第一次從她口中聽見如此生疏的“徐先生”三個字,徐逢玉心口像被針紮了一樣,細細密密地泛著疼。
但還沒來得及等他開口,段寶寶就朝他身後喊了一句——
“爸爸!”
徐逢玉整個人怔在原地,腳上像是被膠水黏住一樣,完全動彈不得。
一個挺拔俊朗的男人來到他的眼前,然後將寧岫手裏的女孩接了過去:“我來吧。”
那股親昵是裝不出來的,就算大人可以演,但小孩子是不可能配合的。
隻見段寶寶摟住男人的脖子,撅起紅潤的小嘴,撒嬌道:“爸爸,我和媽媽等你好久了。”
段如珩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然後轉過身,神色帶著輕鬆的笑意:“徐總好巧,你也來接孩子?”
段寶寶,段如珩,他們都姓段……
徐逢玉漆黑的眉眼壓著翻湧的情緒,下頜線緊緊繃著,嗓音極其嘶啞:“她是你的孩子?”
段如珩勾了下唇角,眉眼含笑:“徐總說笑了,這不是我段家的寶貝還能是誰家的?我們還趕著去吃飯呢,就先走了,寶寶跟叔叔說再見。”
段寶寶抬起小手,揮了揮:“拜拜。”
看著一大一小兩張至少有一半相似的臉,徐逢玉久久地陷入沉默。
如果是段如珩出手的話,那就可以說得通為什麽寧岫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江城,為什麽他一直查不到寧岫的線索。
“岫岫,我們走吧。”段如珩摟住寧岫的肩膀。
徐逢玉就這樣看著他們一家三口朝那輛墨綠色的幻影走去,然後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車邊。
趁著寧岫繞到另一邊上車,段如珩眯起眼教訓道:“小壞蛋,誰教你亂喊的?”
段寶寶得意地歪了下頭,然後看著遠處的徐逢玉,好奇又有點渴望地問道:“他是我的爸爸嗎?”
段如珩摸摸她的腦袋,輕聲哄道:“媽媽不想說,我們就不問,好嗎?”
段寶寶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收回視線。
段如珩把她抱進後座,放在安全座椅上,還沒係好安全帶,她就揮起小拳頭,語氣激動:“衝衝衝!我們去吃兒童套餐!”
作者有話說:
關於女兒的名字,大名就叫這個啦我覺得很可愛,至於大家會不會被嘲笑,我的文我做主,不會的放心吧!如果覺得有點太隨意,貼心的我連夜給大家準備了一個身份證上的名字“段宲寶”(同寶,同音同意),段寶寶就當作一個可愛的小名吧。
因為我真的很吃男主一開始覺得叫女主寶寶太親密,所以就很有距離感地叫她段小姐,但聽到男配叫女主寶寶,無可奈何又暗戳戳吃醋的樣子哈哈哈哈哈哈
——女兒的預收《掌上至寶》感興趣的寶貝可以收藏一下
#先婚後愛
#老男人的處心積慮
#嬌軟野貓美人×禁欲寡情大佬
段寶寶人如其名,是家中的掌上寶。
人乖嘴甜,又占了名字的便宜,真真可以稱得上人見人愛,從小到大周圍人都一口一個寶寶的喊著。
唯有一人例外——遲家大公子遲玨。
初遇那天,遲玨叫她段小姐,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冷淡至極:“段小姐如果沒有意見的話,我們這周可以找個時間去領證。”
婚後,段寶寶仗著遲玨對她沒意思使勁撩撥他,怎麽不要命怎麽來。
在她心中,遲玨堪比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她一直懷疑,要不是公司還需要遲玨來管理,他下一秒就準備出家了。
某日,遲玨提前回家,竟然聽到小妻子在和閨蜜吐槽自己。
“你是不知道他那個人,就算我現在脫光了站他麵前,他都能叫我把衣服穿好,說什麽小心著涼之類的鬼話。”
“可能是年齡上來,那方麵就不行了吧。”
“你說我要不要踹了他,我這麽一個青春美少女可不能吊死在他這顆老槐樹上!”
段寶寶剛掛斷電話,就聽見遲玨的聲音就在背後幽幽響起:“寶寶打算踹了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