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寧岫醒來時已經快到中午了,昨晚徐逢玉鐵了心要折磨她,任她如何求饒都沒停下,她現在渾身像是被拆卸了一樣。

鏡子裏,她白皙細膩的皮膚上遍布紅痕。

是徐逢玉留下的。

她睫毛顫了顫,耳朵一下紅了,然後趕緊移開眼神,找了套長袖高領的衣服穿上。

芳姨看到她醒了,趕緊和她說:“寧岫小姐,徐先生讓人送了條裙子過來,就在客廳裏,你快去看看吧。”

寧岫輕輕頷首,然後去了客廳。

毫無心裏準備的,一條如浮光躍金海麵的藍色抹胸紗裙撞進她的眼底。

在明媚的日光下尚且如此仙氣靈動,到了夜晚就更不用說了。

寧岫被驚豔得心尖一顫,然後拿起手機給徐逢玉發了條微信。

“裙子很漂亮,謝謝。”

徐逢玉這次倒是很快就回複了。

“我從早上等到現在,就等來一句謝謝?不多跟我說點什麽?”

僅僅是看著這句話,寧岫就能讀出他語氣裏的那種不著調的痞勁,甚至能想象出他打字時的神態,一定是散漫的,唇角還掛著吊兒郎當的笑。

她的臉頰又隱隱發燙。

那邊又發來一條消息。

“去換上我看看。”

寧岫回了個好,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裙子從假人模特上脫下。

擔心徐逢玉等太久了,她急急忙忙地抱著裙子回了臥室。

好在這件禮服的穿著並不麻煩,她很快就換好了。

藍色的紗裙一上身就像活了一樣,和寧岫本身清淩淩的氣質結合得恰到好處。

若是說剛才是照片裏美輪美奐的海麵,那就現在就是置身於海邊,親眼欣賞著麵前波光粼粼的海景。

寧岫對著落地鏡,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

徐逢玉勾著唇角點開,看到她雪白的肌膚上那兩道他昨晚留下來的紅痕,眸色一暗。

指尖覆了上去,喉嚨一陣發癢。

遲遲等不到他的回複,寧岫心裏打起鼓來。

難道他覺得不好看嗎?

她緊張地舔了舔嘴唇,然後鼓起勇氣打了個視頻過去。

幾乎是下一秒就被切斷。

寧岫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瞬間被抽光了所有力氣,但還沒來得及等她難過,徐逢玉的微信已經發到:

“寶貝,我在開會。”

她的一整顆心又跳動起來,比之前更激烈更清晰。

一想到徐逢玉是在那樣正經嚴肅的工作會議上偷偷和她發微信,她的耳根就燙得不行。

舒了一口氣後,她發:“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

徐逢玉回:“明晚陪我去參加一個朋友聚會。”

“好。”

*

第二天傍晚,寧岫接到徐逢玉的微信,簡潔利落的兩個字。

“在哪?”

她臉上揚著淺笑:“我在家。”

徐逢玉立刻回:“我現在去接你。”

寧岫回了個好,然後起身去衣帽間換上昨天那件紗裙,戴上那條藍寶石項鏈,拿了一個白色的包包做搭配。

等她穿戴整齊後,徐逢玉的微信也到了。

“下來。”

她將手機放進包裏,然後坐電梯下到負一層。

遠遠地就見徐逢玉單手插兜,散漫地靠在黑色大G上,冷白的脖頸微低,眼皮透著懶淡。

什麽也沒幹,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加快腳上步伐,朝他走去。

徐逢玉聽到高跟鞋的聲音,慢條斯理地撩起眼皮,視線跟著掃了過去,隨即眼底閃過一抹滿意的笑意。

比照片上還要漂亮許多。

隨著走路的動作,裙擺猶如微風在海麵上拂起層層漣漪。

轉眼間,寧岫已經在他麵前站定,略帶疑惑地問:“你怎麽不在車裏等?”

徐逢玉臉上掛著閑散的笑,聞言挑了挑眉梢:“怕你找不到。”

寧岫聽出他語氣裏的哂笑,小巧的下巴揚了起來,神情帶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嬌嗔:“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麽可能找不到?”

更何況他的車牌號還是她的生日。

在一起不久後,徐逢玉買了這輛大G,隨口問了她一句選那個車牌好,她搖了搖頭表示選不出來。徐逢玉卻盯著她笑了下,說那就0401吧。

0401,她的生日。

在他一眾連號的車庫裏顯得尤為突出。

看到她臉上浮現出少女的嬌俏,徐逢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好心情地揚了揚下巴:“是我想快點見到你,行了吧?”

這話一出,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滯了下,笑意立刻冷了下去,但寧岫沒有察覺到,聽到他如同表白一般的話語,臉燙得不像話,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他側身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吧。”

*

很快,車停在一個名叫玖館的私人會所門口。

泊車小哥立刻上前迎接,徐逢玉幹脆地將車鑰匙扔給他,簡單的動作竟然也讓他做出一股不羈隨性的氣質來。

寧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眼底的愛慕更深。

徐逢玉的手摟在她腰側掐了掐,眼尾挑起一抹戲謔:“發什麽呆,走啊。”

寧岫眼睫顫了一下回過神來,迅速調整好狀態,不想讓他發現自己是因為看他看到失神。

經理熱情地在前麵領路,帶著他們進了頂層的包廂。

裏麵已經到了不少人,門一開,齊刷刷地看過來。

一見來的人是徐逢玉,中間那個寸頭立刻熱絡地過來打招呼:“逢哥,來啦!”

徐逢玉漫不經心地應了句,然後牽著寧岫的手準備進去。

寸頭看到她後,臉色一下變了,似乎沒想到徐逢玉會帶她過來。

換上一副客套的表情:“喲,寧小姐也來了。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吧。”

寧岫當然記得,這幾年徐逢玉不時會帶她一起參加朋友間的聚會,十次裏八次都有他。

她揚起一個禮貌性的微笑:“你好,丁先生。”

寸頭名字叫丁浩,他立刻哈哈笑了兩下,瞄了一眼徐逢玉的臉色,嗓門很大:“不用那麽見外,和逢哥一樣叫我浩子就行!”

寧岫抿起唇線淺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丁浩先開口喊她寧小姐,現在卻要她叫他浩子,顯然不是出自真心,隻是看在她旁邊這個男人的麵子上罷了。

徐逢玉摟著寧岫往裏走,其他人自覺地給他們讓路。

包廂裏開著空調,溫度舒適,徐逢玉低下脖頸,親昵地附在她的耳邊問:“熱嗎?要不要把外套脫掉?”

寧岫坐下後也覺得有些熱,於是輕點了下頭。

徐逢玉幫她把外套脫下,隨手扔在旁邊的一張空的單人沙發上,一個年輕的男生原本想坐下,看到後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訕訕地重新找了張矮凳。

包廂內的眾人從一進門就很關注寧岫,因為她是徐逢玉帶來的女人,這下外套一脫,猶如大海的紗裙和頸上那條藍寶石項鏈瞬間展露無疑,加上她清冷脫俗的氣質。

一時驚豔聲四起。

眼尖的已經認出是某頂奢品牌最新一季的高定,羨慕極了,一人一句地誇起寧岫來。

就在這時,包廂門突然被打開。

一個高挑優雅的身影走了進來,是朱槿。

包廂裏的男男女女倏地圍了過去,有幾個人手裏還拿著禮炮,禮花從朱槿的頭上散落,伴隨著一聲聲歡迎回國。

寧岫被迫在一刹那接受兩個消息。

一是朱槿已經回來了,二是今天這場是朱槿的接風宴。

她心一緊,立刻看向旁邊的男人。

徐逢玉還是那張漫不經心的臉,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朱槿撥開人群,手裏還拿著一杯香檳朝他們走來,定定地看著徐逢玉,挑了下眉梢。

徐逢玉散漫地掀起眼皮,鬆開一直搭在寧岫腰側的手,拿了杯酒和她碰了一下:“歡迎回國。”

“謝謝。”朱槿笑了笑,然後看向寧岫,視線在她白皙的肩頸上頓了下,“寧岫,好久不見。”

寧岫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和她對視:“好久不見。”

簡單地打過招呼後,朱槿沒多停留,走去和其他人寒暄,舉手投足十分大方自信。

徐逢玉懶懶地靠在沙發上,領口鬆垮,神色是一貫的吊兒郎當。

寧岫淡然地喝著果汁,其實如坐針氈。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帶她過來,參加一個在眾人眼裏和他有過曖昧的女人的接風宴,是什麽意思。

是覺得她不會在乎嗎?還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不一會,又有一人進來了。

是王語潼。

看到徐逢玉身邊的寧岫時,她臉色微變,隨即朝朱槿走去,激動地喊:“朱槿姐!你怎麽一去美國就去了那麽久,也不回來,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朱槿給了她一個擁抱,然後跟眾人介紹:“這是我表妹,王語潼。”

沒錯,王語潼是朱槿的表妹,這也是她一直對寧岫抱有那麽大敵意的原因之一。

王語潼顯得十分興奮,以她的家境,如果不是憑借著和朱槿的關係,是絕對進不來玖館的。

她性格外向,很快就和這些富家千金少爺聊得咯咯作笑,還加了微信。

丁浩看人到得也差不多了,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在場的都是愛玩愛湊熱鬧的,本能地以徐逢玉為中心,在沙發區圍成一圈。

丁浩隨手拿了個空酒瓶,老道地放在桌上一轉:“來啦!”

隨著聲音一落地,酒瓶迅速地轉了起來,幾圈後速度漸慢,最後瓶口指向寧岫。

寧岫沒想到第一個就是她,眼皮跳了一下。

在場的人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見到她,不了解她和徐逢玉的事,不敢直接問徐逢玉,隻能去跟看起來知道點什麽東西的丁浩打聽,結果這小子卻一直笑而不答。

這一下算是被他們抓到了機會,看著她的目光興奮起來,像是餓狼撲食一樣。

丁浩開起頭來:“寧小姐,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在這種陌生的環境裏,寧岫完全放不開,極淡地笑了一下說:“真心話吧。”

其中一個女生已經迫不及待了,揶揄地問:“你和徐少是怎麽認識的?”

寧岫下意識看了徐逢玉一眼,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另一個女生說:“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我覺得你好眼熟哦。”

丁浩來了興趣,笑著接話:“你別說,那還真有可能。”

那個女生沒聽出他話中有話,抬起眼看他。

隻見他臉上浮起幾分玩味,語調陰陽怪氣的:“寧小姐五年前在這當服務員,你要是覺得臉熟,大概就是在那時候見過的。”

這話一出,整個包廂像是凝固了一樣,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朱槿的視線快速掃向徐逢玉,見他神色依舊淡淡的,然後睨了丁浩一眼,當做警告。

丁浩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手指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王語潼的臉上揚起看好戲的笑,她倒要看看寧岫怎麽有臉繼續待下去。

任她長得再漂亮,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也改變不了窮酸的內裏。

在場的多數人雖然不認識寧岫,但一直以為她是其他城市上流圈的富家千金,因此對她也是客氣又熱情。

剛才那個女生也一樣,就是想和她套近乎,然後再說像某個以美貌聞名的女明星恭維一下,沒想到得出這麽個答案。

眼色瞬間變了。

寧岫雖然不覺得自己當過服務員有什麽好丟臉的,但他人清晰可見的異樣眼光還是讓她感到一陣難受。

忽地,包廂的門被推開,如及時雨一般打破了一室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