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寧岫從睡夢中醒來,身邊已經沒了溫度。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後起身洗漱,懶得換衣服穿著睡裙就出了臥室。

正巧碰到從書房出來的林秘,他愣了一秒禮貌道:“寧岫小姐,你起來了。”

寧岫點了下頭,不用等她猜想,一道散漫挺括的身影已經出現她的視線裏。

看到她隻穿著一件睡裙,徐逢玉眼底的眸色一瞬變沉。

林秘感到身後襲來一股非同尋常的冷氣,立刻往後瞥了一眼,然後側身讓路。

寧岫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徐逢玉朝她走來,然後一件帶著清冽味道的外套籠罩下來,將她白嫩的肌膚裹得嚴嚴實實的。

徐逢玉不滿地擰著眉頭,攥著衣領的手背青筋明顯:“怎麽不穿衣服就出來?”

寧岫剛想反駁就意識到他指的是內衣,平時這家裏出了她隻有徐逢玉和芳姨,她剛才也就沒多在意。

換做是平時,她的耳根肯定燙得不行了,但她現在才發現,原來臉紅也需要精力。

沒什麽表情的收回視線,眼神很淡:“我不知道你在,不去公司嗎?”

徐逢玉將她的淡漠歸為身體虛弱,掌心撫上她的臉頰,語氣輕緩:“是不是還難受?我陪你去醫院或者讓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寧岫腦海裏倏地浮現出他昨晚的那句話,所以他沒去公司是在等她起床,看需不需要陪她去醫院嗎?

她的臉色終究還是溫和了些,輕搖了下頭:“不用,你去公司吧,我先吃飯了。”

徐逢玉眼皮微不可察地動了下,語氣中帶著幾分強勢:“我陪你。”

寧岫不置可否,坐下後拿起調羹開始喝粥。

徐逢玉將筆記本電腦拿了出來,坐在她對麵辦公,不時看她一眼。

看到這一幕,林秘眼底掠過一絲驚訝,不經意間對上同樣震驚的芳姨的眼神,倆人尷尬地相視一笑。

*

一起吃完午飯後,徐逢玉看寧岫的臉色好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憔悴,於是去了公司。

他一離開,寧岫也出了小區,坐地鐵到去看寧母。

寧岫剛到家門口,就見地上放了一箱草莓。

她拿出鑰匙打開門,然後邊換拖鞋邊往裏喊:“媽!我回來了。”

寧母聽到聲音忙不迭地從裏屋出來,眼底的驚喜掩都掩不住:“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早知道我今天在菜市場就買點餃子皮回來了。”

寧岫愛吃餃子。

她臉上不禁浮上溫暖的笑意:“那我們等下自己來擀餃子皮。”

寧母點點頭:“也好,自己揉的麵團更筋道。”

寧岫還沒有關門,指著門口的紙箱問:“門口怎麽放了箱草莓啊?”

寧母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大腿:“哎呀!你看我這腦子,讓人放門口結果忘了拿進來了。”

寧岫轉身,彎腰將那箱草莓搬了進來,餘光注意到箱子貼的快遞單,於是問:“媽,這是你在網上買的啊?”

寧母自嘲地笑了笑:“你媽我哪懂得這些啊?是逢玉讓人送過來的,這些一箱一箱的,都是他寄過來的,我跟他說我自己一個人吃不完太浪費讓他別送了,但他沒應,說多出來的就送給鄰居。”

寧岫神色一滯,眼底的情緒十分複雜,她並不知道徐逢玉做的這些事。

察覺到女兒的異樣,寧母話鋒一轉:“怎麽他沒跟你說嗎?”

看著寧母突然緊張起來,寧岫立刻掩下心裏混亂的思緒,揚起一個輕鬆的笑容:“不是,我知道。我剛剛隻是以為你學會網購了,還挺驚訝的。要不我現在教你吧,挺簡單的,以後你想買什麽也可以在手機上買。”

寧母立刻擺手:“不用,我想買什麽走出去兩步就能買的了,用不著這麽麻煩。”

見寧母拒絕,寧岫也沒再堅持,打開電視,陪她看起一部最近熱播的電視劇來。

寧母看得津津有味,寧岫的心卻早就飄遠了。

徐逢玉從來沒有跟她提過這些。

寧母現在住的房子是他找的,一個老人較多的小區,小區內有老人活動室,公園廣場也離得近。

寧母閑著沒事就可以去和其他老人聊聊天跳跳舞什麽的,不至於一個人在家悶著無聊。

他還請了一個居家保姆照顧著寧母,一開始她是拒絕的,覺得自己欠他的已經夠多了,不好意思再接受更多。

但他說:“人老了需要時時刻刻有人看著,阿姨還動了手術,更需要注意,不然一有個什麽事,你都沒辦法第一時間知道。”

她被說服了。

無論如何,他這幾年確實照顧寧母方麵上了心,甚至有時候比她這個女兒做的還周到。

東西成箱成箱地買,也是為了寧母送給鄰居,以此增強聯係吧。

畢竟寧母是五年前才搬進來的,比不得他們二三十年的鄰居情。沒有先示好,怕是也不容易融入集體。

她頓時心裏又酸又澀。

徐逢玉從來都不會說自己做了什麽,隻是在背後為她安排好一切。

就像五年前,她在手術室門口崩潰到哭不出聲的時候,他已經讓林秘書把繳費和轉病房的事情辦好了。

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在一起,甚至連聯係方式都沒有。

寧母病情穩定下來後,寧岫繼續回玖館上班,過了一個星期才在那裏遇見徐逢玉。

包廂裏人聲鼎沸,他略微思忖了下,帶她去陽台。

徐逢玉站在月光下慢條斯理地點了根煙,呼出幾口灰白的煙霧後,然後才撩起眼皮看她:“找我什麽事?”

寧岫心跳聲加速,藏在背後的手指緊張得快要打成結,語速緩慢卻很認真:“謝謝你那天陪我去醫院,你留一個聯係方式給我,我會盡快把錢還給你的。”

徐逢玉極輕地嗤笑出聲,抬起眼,語氣裏透著一股玩味的痞勁:“想要我聯係方式?”

寧岫下意識否認,急促地解釋起來:“不是這樣的,你覺得不方便的話,也可以給我你的銀行卡號,或者我把錢當麵給你,總之能把錢還給你就行。你把繳費單給我,我真的會把錢還給你的。”

徐逢玉手肘支在圍欄上,散漫地仰頭看天,語調幹脆利落:“扔了。”

寧岫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眨了下眼。

“單子我扔了。”他重複了一遍,多加上幾個字。

嘴角的那抹弧度像是在嘲笑她太呆了。

寧岫咬了下唇,溫聲細語的:“那你找一下轉賬記錄也可以。”

話音剛落,徐逢玉就直接扔下三個字:“懶得找。”

寧岫從進來後就站在原地不動,和他保持著一米的距離,看著他的背影說話,聽他這麽說一下子急了,邁開一雙細白的長腿,兩手扒著欄杆。

著急地說:“不麻煩的,你看一下就好。”

徐逢玉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語氣霸道又囂張:“我覺得麻煩。”

“那……”寧岫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不配合,腦子快速運轉找對策,“那你可以把林秘書的聯係方式給我嗎?”

那天是他去交的費,他應該最清楚了。

見他沉默,她又問了一遍:“可以嗎?”

徐逢玉挑著眉,一字一句地刻意強調:“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寧岫都快要急哭了,他可以不要這筆錢,可自己不能不還。

“你……你不要這樣。”她小聲嘟囔著。

徐逢玉聽到後扯著嘴角笑了下,慢悠悠地問:“就這麽想還?”

寧岫重重地點了下頭:“嗯。”

徐逢玉定定地看著她,眼底透出一股痞裏痞氣的壞勁,像是在謀劃什麽。

寧岫本能地感到危險,沒來得及等她猜出什麽,一陣帶有極強侵略性的煙草味籠罩下來,雙唇貼上另一道溫度,大腦一片空白。

徐逢玉撬開她的唇齒,將一口煙渡入她的嘴裏,然後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地抽身,低低地笑著。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

寧岫從未抽過煙,一下子被嗆到,咳嗽得肩膀都在抖。

臉紅得滴血,不知道是被嗆的,還是被羞的。

*

一集結束,電視播上了廣告,寧母扭過臉來和寧岫閑聊:“最近還好吧?在學校累不累啊?”

寧岫一個激靈回神,斂起情緒說:“挺好的,前幾天參加了一個麵試,應該沒什麽問題。”

來之前她接到輔導員的電話,說是她麵試通過了,五人中隻有她一人是本科生,其他都是研究生,過兩天有一個hr的視頻麵試,了解一下薪資待遇走個過場就行。

承鴻一向喜歡招江美畢業的學生,學習體係相似工作溝通起來也方便,因此校招的環節一直比社招簡便很多。

寧母驕傲地點點頭,學習方麵寧岫從來沒有讓她操心過:“肯定順順利利。”

寧岫笑著摟著她的肩膀,將腦袋靠了上去。

寧母拍拍她的手背,關心道:“最近和逢玉怎麽樣?沒什麽矛盾吧?”

寧岫心裏一緊,不知道寧母是不是看出了什麽,垂下眼睫不敢和她對視,說了謊:“都挺好的,手鏈好看嗎?他送我的禮物。”

寧母雖然不懂這些,但這手鏈一看就知道不便宜看著她細白手腕上的手鏈,誇道:“當然了,我女兒戴什麽都好看。”

她知道徐逢玉家境好,每次他送貴重的燕窩海參過來,她心裏有負擔但都會收,為的是不讓女兒夾在中間為難。

不管禮物貴與輕,都是他的一份心意,說到底還是他在乎寧岫,才會對她這個媽上心。

隻要女兒開心幸福,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