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豹煩,是的,他不僅是煩,而且是十分的煩。從樓蘭歸來,他一個人不聲不響地生存著,誰也不願意搭理,哦,還有他的母親,有時候連續好幾天都見不到他的人。對此,花豹的母親很擔憂,她找過佛光普照和虎爺,要他倆好好地勸解花豹。

佛光普照與虎爺明白花豹究竟為何心煩,沒辦法,遇到這樣的事,誰會不煩呢?隻能是花豹,他自已看開了,從過去的陰影走出來。佛光普照找花豹喝過幾次酒,唉,這家夥,簡直不可理喻,酒一上桌,花豹拎起酒瓶大口大口地灌,兩耳不聞別人在對他說什麽。等他喝夠了,喝得心滿意足了,人也就趴桌下了,累得佛光普照還要費心費力地照顧他,抬他回家,幫他清理嘔吐物。

所以,佛光普照一兩次下來,見著花豹就躲。虎爺呢,他不喝酒,找花豹想要開誠布公地與他談談心,幫他開導排解心中的鬱悶,誰曾想,花豹一張口就是喪氣話,愁眉不展,祥林嫂般地吐槽。一次,兩次,三次,都是重複著他的抱怨,虎爺害怕了,生怕自已被如此糟糕的人改變三觀,花豹身上濃重的負麵因子好似生了根,揮之不去,更有甚者是成為與他接觸的人一種負擔。

他不停地工作,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少有休息,要用無窮盡的工作去衝淡那段回憶。可他一停下來,頭腦就充斥著孩子喊爸爸的聲音,勇哥、美棠、曉珍是怎樣欺騙他的事,還有就是總是難免去揣摩和想象當時那夥人是如何編織著謊言欺騙他種種對話,場景。

憎恨就是花豹所有負麵狀態的產物,時不時地爆發出來,失控地對旁邊的人大吼大叫,緊接著是動起手。自然,這樣的結果就是花豹把人給得罪了,如此不團結內部的夥計,老板也隻能請他走路,花豹為此丟掉不少工作。

在失業的階段,花豹老是喝得醉醺醺的,鬧得街坊鄰居不得安生,有的人報警,有的人打電話叫精神病院的人來捉人,居委會為此還特意聘請一位心理醫生上門攀談。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這一切,對花豹來說都是免疫的,警察懶得理,小區保安不想管,精神病醫院沒來,心理醫生說不過花豹。災難性的後果使得花豹更加我行我素,他每次喝完酒後,都去踹與他過不去的鄰居家門,三更半夜的,門板被他踢得“砰砰”響,此刻誰敢冒頭,那肯定是活膩了。

窩火的鄰居也有手段對付花豹,算準他喝完酒後,宿醉未醒,白天故意甩門,大聲地摔門,住在樓頂上的一想起來就拿起鐵錘子猛敲,在花豹的床位上頭,夜間穿著高跟鞋在樓頂走來走去。惡性循環,花豹的憤怒愈發難止,他一再重複自已的手段。

鄰裏間對話渠道早已經關閉,佛光普照與虎爺勸過,那夥鄰居也不知是從哪裏搬來的,都不想和花豹進行溝通,反正大夥依舊你鬧你的,我鬧我的,最後形成一種規律。花豹喝酒就找那些人鬧,那些人就用噪音來回擊,有時候是主動出擊,摸清花豹休息時間,每次等他閉眼躺在**,樓上的,隔壁的交響樂就響起了。直到最頂層,一聲沉悶而且是撼動整棟大樓的拐棍打樁聲結束。

為此,花豹最後與他母親搬出了居住不久的新房,遠離這夥陪他一同發神經的四鄰。

到底誰先開始的,按照花豹的說法是那些人開始的,也就是花豹喝完酒後,被吵鬧聲搞得不安寧,起初是根據正常的外交渠道要登門告知。誰料想,敲門都沒人應,他母親也是個不想惹事的主,時時阻止他正常的達成諒解契機。

後來,花豹被惹惱了,開始動作粗暴,於是就引發一係列嚴重後果,造成不可收拾的事態。但從花豹的直覺裏,他認為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裏頭很有文章!

至於啥內情,花豹也不想去追究了,反正他搬出了老房子拆遷得到的住不到一年多新房,轉手賣掉,租了間屋子,和老母親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說也奇怪,這些噩夢,如影隨形的“折磨”,鄰裏不和睦隨之消失了。花豹的自我消沉根本就打擾不到別人,他的生活態度也沒有是其他人難以忍受的刺,看來發神經的不是花豹,是那群鄰居,他(她)們為了莫名的理由在懲罰著花豹。

薑曉珍倒是常出現在花豹生活裏,她總是在花豹不在家時出現的,和花豹母親聊天,說著什麽話,花豹永遠是不會知道的。女人嘛,不可能坦誠自已的錯誤,總是會找個理由解釋的,但花豹要是在場的話,薑曉珍的話就無法自圓其說了,因此,她既想念著花豹,又躲著他。

花豹的母親隻知道倆人離了,其餘的事情還是摸不著頭腦,抱住“孫子”,老是抹著眼淚,可有什麽用呢,花豹的心是鐵打銅澆的,說什麽也不聽。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狀況就這樣保持住了,花豹雖然數次發現薑曉珍的身影和餘留下氣味,可薑曉珍像隻鬼那樣,每次都能夠在花豹進入警戒圈時及時消失掉。花豹母親隻字不提起薑曉珍來過,花豹也不想去過問,她要來是她的事,花豹是不可能與她複合的。

花豹在這段時間去相過親,是他父親的妹妹,也就是他姑媽幫著張羅的,是幼年時的老街坊,看著那女孩的模樣,花豹倒了胃口,小時候是那麽地萌,長大後,唉!整個臉蛋被化妝品給禍害了。談了半天,起身走人,從此就再無聯係。

就在朋友們快將花豹遺忘的時候,花豹發生了改變,他不再是一位始終提不起精神,終日浸在酒缸裏的人。他成了一位有為的青年,奮發向上,處事老練,不再受過去束縛的才俊。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的是,花豹搖身一變成了讓人紛紛效仿的榜樣。

那是在花豹進入一家頻臨破產的國有企業,不對,準確的來說是一家改製失敗的,也不對,從根本上來講,體製的改革是成功的,隻是大夥還是抱持著國有企業心態做事的企業。

憑著職業培訓班的文憑,花豹混上單位財務科的一名記賬員。一屋子老女人,年齡打底都是五十歲起步的,中肯的來說,整個單位都是如此狀況,凡是女性都是平均年齡在四十五歲左右,按這樣的道理來說,花豹是不可能在此找到任何豔遇的。這一點,薑曉珍很放心,是她介紹的,是錢美棠托人找關係,薑曉珍讓花豹母親轉交的。

花豹進入單位時,領導為了做說服工作,硬是把改製動員大會開了半年多,最終決定一致通過。緊接著,為了入股的事,大夥又爭論了半年,全都害怕自已的股份打了水漂,爭爭吵吵,默不作聲,反正就是無法圓滿完成。

看著領導獨自唱著獨角戲,應者寥寥無幾,有的領導直接拿起報紙,讀起了國際形勢,用迂回的戰術說明問題的緊迫性。花豹不覺可笑,一個小小的破單位,竟然為了這個問題開了一年多的會議,而且全體大會不在十多次。

在閑暇時間,花豹總是喜歡在清晨,單位人少的時候找傳達室的老範泡茶,這人風趣,有經曆,與他為伴的是一位崴了一條腿的當地“地主”,這是本單位租恁地皮時附加的條款,提供一定數量的工作崗位給村委會。

加入後的花豹很快和他倆打成一片,從談經商到論家庭,無所不包,無所不括。老範說最多的是生意經,陳瘸子講最多的是家庭,這人也看得開,每個人都叫他瘸子,瘸子的,他居然樂觀豁達地接受了。花豹起初想叫他的大名,陳瘸子卻樂嗬嗬地說早就淡忘了,叫了大名還不習慣呢,所以,花豹也入鄉隨俗地喊他瘸子。

倆人都是本單位的通透人,上天入地,啥秘聞軼事全了如指掌。每過幾天,花豹就在早茶會談中把這個單位了解清楚,老範是本單位退居二線的人物,一說起改製問題,入股事情,老範哈哈地道:“還不是利益擺不平,小夥子,單位的經營是不會虧錢的,放心大膽地入吧。”。

陳瘸子也說起在單位範圍內每個人是如何如何發財的,大夥是怎樣依靠單位的特許經營取得一定程度的壟斷地位的。他還把每個人的原形與出身娓娓道來,說出他親眼見到的,耳聽而來的種種事跡。

不禁納悶了,花豹看到的單位是一副破落戶的樣貌,怎麽就在這兩人描述中是“錢”景光芒燦爛呢?花豹待在財務科是最清楚不過的,拿著比國家低保標準線多出一兩塊錢的基本工資,偶爾發點兩倍工資的獎金,人們就如同過年似的。

要不是暫時想找一個穩定的工作,這樣的工資條件,根本就入不了花豹的眼睛,他奇道:“怎麽說呢,照你們說的,我們應該是富得流油才對,可現在,簡直就是和乞丐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