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是個典型的陰謀論擁躉,他做事小心謹慎,別看他老是嘻嘻哈哈的,其實啊,任何人對他說什麽話,他都要在頭腦嚼味三分方肯回複一半。花豹的性子直,接觸下來覺得他這人沒意思。不過,為了獲取經驗值,花豹耐著性子顯示出誠意,使得老梁的戒心沒有那麽嚴密。
“你得小心你的搭檔,這人不簡單。”老梁嗬嗬地告訴花豹,花豹聽不明白,張山峰為人不錯嘛,小心他什麽。老梁打著玄機道:“如果有人按你的手上的脈搏,你就得捋他的腳脈,聽明白了嗎?聽不明白就算了。”
什麽跟什麽啊,花豹更加糊塗啦,哪有什麽人摸自已的脈搏,這話應該是有人在調查自已,算計自已的意思吧。那麽,捋對方的腳脈,也就是倒查上去掌握對方的意圖吧。可張山峰算計自已幹嘛呢,根本用不著算計,同樣是一個單位的窮苦人家,有什麽好算計的。
對老梁的善意提醒,花豹不以為然,打趣道:“哈哈,什麽脈不脈,不用號,一看就明白是窮脈。”
聽得老梁直搖頭,他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幹脆和花豹談起了股市,說得口沫橫飛,神采飛揚的。這是最安全的交際方式,在這個利益縱橫的場地,談什麽都是多餘,隻有*業和股票沒有人會去聽錯了,想歪了。
在談聊過程中,花豹在老梁停下來恢複正常的情況下請教了不少有助益的事,花豹得到一張路線圖,是從單位開天辟地以來直至今天“妖王”們賴以發家致富的路線圖。詳細標注了產地,品種,車輛,車皮等等重要信息。這些不是什麽百度搜索一下就能有的,全是實打實的,不摻雜任何水分。
作為一名稱職的導師,老梁在他的小屋內,可以環顧眾“妖王”的絕佳角度裏,指點著每一位正在忙碌的“妖王”,一一說出這些“妖王”目前備置的是啥貨物,與之相連相通的地區熟客。貨物的斤兩如數家珍,他現在也是場地工作人員,經常去驗看貨物,對此並不陌生。
他還給花豹分辨出“妖王”們的不同特色貨物,拿手的經營之道,完全給花豹揭開了“妖王”們的真實底細,看清楚他們的戰鬥力和原形。
果然不同凡響,花豹終於掌握了這個單位全部內容,他的拚圖完成了。
據悉,老梁的煩惱也是和花豹一樣,他是實戰過的人,但後來的戰略性的轉變使得他這位擁有豐富戰鬥經驗的人員和老範一樣被閑置下來。他不敢輕舉妄動,怕丟了眼前的一切,還有成為公敵。隻好采取“守”勢,花豹的出現確實給了他一絲希望,所以才告訴花豹那麽多。
說來也好笑,花豹數過了單位每個工作人員的身家,從他(她)們談論中的正從事的*業,股市和兼職當中了解到,每位擁有的存款都超過這家單位的資本金。可就是沒人想要,也沒人敢於在這個地方有心做出事業來。就是有,也隻是不痛不癢地仰仗著“妖王”們的鼻息下生存著,討生活著。
花豹對老梁道:“幹嘛我們不以單位的名義,集合大夥的實力重新打造我們的輝煌呢?”
哈哈大笑,老梁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好不容易止住笑道:“水深,複雜,說不清楚,還是安全模式好。”
難怪,至今王總的股改令還在動員中,花豹深深體會到要將一盤散沙集攏到一起的超絕頂難度咯。利益使得眾人拉幫結派,各立山頭,外部勢力無時不刻影響著,左右整體決定。解體後的統治階級要想東山再起難免不受到種種警惕性的限製,一有風吹草動便是草木皆兵,寸步不敢邁,隻好又縮回來。
“別提啦,你的想法不是沒有人考慮過。就拿這次股改來說吧,他們,喏,就是他們已經有所耳聞,表示了擔憂,甚至放話說要集體用腳投票。與我們單位分家,另立門戶。”老梁用嘴指向了場地,說出了“妖王”曾經為單位股改一事鬧過。
花豹不解地道:“怎麽會這樣呢?我們就算股改也不可能成為他們的威脅啊?”
“還不是生怕打破利益平衡,壞了現有的優勢。”老梁意有所指,但他真不能與花豹說得太細,說得太細了,怕花豹說出去。隻能自已心知肚明,或者靠花豹自已去體會。
花豹梳理一遍才發現這句話的精髓,四個字“權力利益”,就是這四個字成為造成桎梏和妨礙阻攔的絆腳石。傳統的大大小小的權力利益無時不刻地折磨著在這裏所有的人,扭曲著人們的三觀,限製著大夥的意識形態,隻為眼前不為長遠,為私不為公。
頗有失望的花豹對於借助單位的力量崛起感到前途渺茫,凝聚起這麽一堆無法集攏的散沙根本就是一廂情願的事,除非出現奇跡,否則是不可能的。
精於世故的老梁看得出花豹的心思,他何嚐當年不也是和花豹一樣,雄心壯誌,有著極大的抱負想要大展拳腳。他拍了拍花豹的肩膀,沒有說話,可是那個力度給了黯然神傷的花豹予以支持。花豹明白老梁沒有說出來的話,轉憂為喜,和老梁曬起了茶經來。
從小屋出來,花豹更加辨別清楚此處的風雲變幻及興風作浪,推波助瀾的種種跡象。是的,張山峰盡管和老梁不是很對付,倆人都非常小心著對方,這也是本單位的一個小小的縮影。可一切不過是曆史造成的烙痕,太深刻啦,使得人與人之間難免有芥蒂,無法形成一股勁。
下班回家,花豹騎著車剛到餐廳門外就聽見喧嘩的吵鬧聲,母親在外頭抹著眼淚哭泣,聘請的女工在旁邊安慰著她。
發生什麽事,是不是有人來餐廳搗亂,花豹第一想到的就是那群混混,難道是他們找到自已的地址了嗎?把黑雲往地上一扔,花豹快步過去,詢問母親和女工到底發生何事?母親一個勁地哭,女工也說不清楚,花豹聽見了薑曉珍的聲音,還有錢美棠。是她倆在吵架。
花豹板著臉進入餐廳,倆人見到花豹,爭先恐後地一人扯住花豹一隻手,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花豹沒聽明白,他把手一甩,要兩人好好說話。錢美棠如同見到救星,對花豹道:“是她啦,不知哪根筋不對,無緣無故跑過來說我養小鬼害你,勾走你的魂,嗚嗚嗚。。。。。。”
“你就是養小鬼害人,錢美棠,你的歪門邪道多得是,要我一件件說出來嗎?如果你不是養小鬼,阿豹怎麽會看上你,和你結婚。哼,我想來想去就是感覺不對!終於讓我找到證據了!”薑曉珍叉著腰,怒形於色地指責錢美棠。
聽薑曉珍的話似乎有些道理,花豹也對自已那天怎麽會輕易被錢美棠引誘,幹脆地答應與她結婚一事覺得有些古怪,可是他記憶模糊,隻知道稀裏糊塗地便決定了。那時候錢美棠找他,花豹起初是態度堅決,然後錢美棠不斷地羅列娶她的好處,**著花豹,花豹記得當時頭腦一亢奮就什麽事都記不起來,隻記得答應了錢美棠結婚。
花豹疑惑地問薑曉珍道:“你有什麽證據,拿出來我看看?”
薑曉珍正欲答話,錢美棠摟住花豹,小鳥依人,楚楚可憐地道:“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我哪裏有養小鬼害人啊,這是封建迷信,你會相信嗎?她是妒忌,妒忌我和你在一起,也不想想自已是怎樣一個人!”
“嘩”,花豹頃刻腦部充血,兩眼通紅地瞪著薑曉珍,沉聲道:“薑曉珍,你太可惡了,難道你就看不得我和美棠幸福嗎?滾蛋,立即給我滾蛋,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
猙獰可怕的花豹在隻有三人的餐廳裏仿佛是一個惡魔,薑曉珍膽怯了,她結結巴巴地道:“阿豹,你真的中邪了,你不要相信錢美棠的鬼話,她在騙你。”
“我從不騙人,要是我騙人的話,你哪裏有今天啊。”錢美棠不服氣地挽著花豹胳膊反駁道。
乒乒乓乓,餐廳裏傳出了砸東西的巨大響聲,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怒吼聲。花豹母親和女工急忙往餐廳裏看去,薑曉珍披頭散發,跌跌撞撞,手忙腳亂地從餐廳奪路出逃,花豹在後頭手持切糕點的細長刀子在後頭追趕,錢美棠死死拉住花豹,不讓他追上薑曉珍。
“快走啊,曉珍,阿豹會殺了你的。”錢美棠拚命叫薑曉珍趕緊走,花豹喘著大氣,指著薑曉珍,要她站住別走。薑曉珍哪敢聽從,踩壞了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走到停車地方,從包裏大半天才翻找出鑰匙,開車駛離餐廳。
如果不是錢美棠和花豹母親攔著,估計薑曉珍是凶多吉少了,花豹在薑曉珍逃走後,把刀子交給錢美棠,大聲道:“她如果再來,告訴我,我非宰了她不可。”
“阿豹啊,你剛才差點弄出人命了。怎麽衝動成這樣子呢?曉珍和你沒多大的仇啊。。。。。。”母親苦口婆心地勸道,花豹眼睛一睜,花豹母親嚇壞了,哪裏是她從小養大的花豹,滿臉帶著暴戾之氣,憎恨扭曲了五官。花豹母親暈倒了,花豹猛然回神過來,他不明白剛才發生什麽事,隻知道很衝動地要揍薑曉珍。
“怎麽回事,我媽為什麽會這樣子。快打120啊。”花豹對錢美棠囔著,錢美棠立即疾奔入餐廳打電話叫120。
好在沒事,經過醫生救助,花豹母親醒轉過來,她陌生地看著花豹,長籲短歎,不知如何說起。花豹隻能不住地承諾以後要控製住自已的脾氣,不再和今天一樣衝動。母親算是放心下來,她顫顫抖抖地要站起來,花豹連忙和錢美棠將她扶起。
為了防止意外,花豹勸母親到醫院好好檢查,母親執意不肯,她一語不發,孤身返家。無奈之下,花豹隻能隨行,錢美棠也不敢怠慢,吩咐女工把店關了,自已也急忙趕上去攙扶花豹母親。
一路上,母子媳婦仨人,誰也沒開口說話,到樓道的時候,母親才要錢美棠去市場買點菜,說是家中沒菜了。等錢美棠走後,花豹母親緊緊握住花豹的手道:“阿豹啊,你真的要小心啊。你說說,你現在比那個時候還要衝動,還要容易出事。”
花豹了解母親指的是哪個時候,花豹撓著頭道:“我真不知道剛才為什麽要拿刀砍曉珍,媽,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殺她的,可能是想嚇嚇她吧。”
“唉,我也不清楚,你最好控製得住自已。你近來是變很多,性格和習慣都變了,多加注意吧。”花豹母親也不知道究竟花豹的問題出在哪裏,隻能告誡他,要花豹控製脾氣,別太衝動。
花豹安慰道:“知道了,媽,以後不會啦。走,我們回家,你休息休息,我來煮飯。”
花豹扶住母親的手臂,陪她慢慢地邁著台階,花豹實在想不通自已為什麽拿刀要砍薑曉珍,花豹為人自已清楚,從不會對女人動粗,就連薑曉珍以前那般傷害自已也就是離婚了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