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壯烈殉國(一)

李醫生突然想到什麽,立刻叫大家收拾東西,很快撤離。大家本來想問他什麽,可是見他不容質疑的神情,都知道了什麽,於是很快收拾東西,秘密撤離到英租界,在那裏有一家私人醫院,是李醫生的朋友開的,李醫生準備如果救下泉,就將他送到這裏來治傷。

安頓好一切,老周問原因,李醫生說:“我暴露了。”

“什麽?您怎麽會暴露呢?是誰出賣您的?”老周想,李醫生一直隱蔽得很好,怎麽會暴露呢?李醫生不是說泉子沒有叛變麽?

“沒有誰出賣我,是泉子,他掩護了我,也暴露了我。”

“那,我們還救他幹嗎?”

“別怪泉子,當時,他隻能那樣掩護我,他做得很好,隻是喬本太狡猾了,在我走後,他又在他的辦公室審訊了泉子,我想,他一定從泉子的反應中猜到泉子是利用裝瘋來掩護我,所以,他會抓我的。剛才,我和狐狸見麵,他告訴我,泉子表現得非常英勇,隻是,他的內心受到太大的傷害了。你們知道嗎?森川那個畜生,竟然侮辱了泉子。”

“侮辱,他可是男人呀。”

“這是鬼子為了征服我們革命誌士的手段,有好多人經受了酷刑的考驗,卻沒有經受住侮辱,他們不是當了叛徒,就是變瘋了。其實,我一直不擔心泉子會叛變革命,當然,如果他是在被催眠的情況下出賣了同誌,我會原諒他的,可我就是擔心他被折磨瘋掉呀。可是,他沒有,他的心理素質很好。也正因為這原因,所以,喬本才推斷出他在掩護我,因此,我才暴露的,可是,就算是我被捕了,我也很高興,因為我們的泉子還正常。因此,得很快救出他。小周,你們安排好了嗎?”

“放心吧。我們在路上和刑場周圍都安排了人。”

“還有個地方,敵人也許會在那裏處死泉子,就是那片蘆葦**,那裏很隱蔽的,你們也要安排人去。還有,救人的時候要小心,要看清楚再行動,我怕喬本耍花招。”

“那,他們會不會在監獄中處死他們呢?”

“我想不會吧,他們還要利用泉子釣魚呀。”

果然,李醫生他們撤離後不久,他的診所便被搜查了,自然,憲兵們一無所獲,喬本和森川氣極了,喬本想到王智,便叫人去王智的寢室去抓他,誰知,王智卻不在,他們在王智的寢室中發現一枚櫻花像章,這讓他吃驚,他沒想到王智居然有這樣的身份,他居然是日本高級特工佐佐木在延安發展的中國成員。

他們也不知應該怎麽辦了。

第二天,幾個日本憲兵走進來,給泉戴上手銬腳鐐,泉的右手已經腫脹得不成樣子了,但他依然堅強地站了起來。

泉知道敵人要處死自己,心裏並不害怕,不過,他卻想自己選擇死亡的地方,他想起了那片蘆葦**,那是他和毅,小龍冰凝去過的地方,也是和李醫生多次去過的地方,在那裏,李醫生引導他走上了革命道路,那裏有他的夢。於是,他讓憲兵通知喬本,他有話要說。

喬本來了,他便告訴喬本。

喬本沉思了一下,冷笑著說:“果然是彈鋼琴的,連死都要那麽浪漫,那麽有詩意,我讓你體麵的死,可並沒有讓你有詩意的死,你別做夢了,來人,帶到院子裏去,給我把他活活的釘死”說完,喬本離開牢房。

憲兵們推著泉。“推什麽?我自己走。”泉並沒有對死亡產生恐懼,不管怎麽死,他都坦然接受。

泉邊走邊唱歌:“光榮北伐,武昌城下,血染我們的姓名。”可是,他的嗓子卻讓他唱不出來,然而,他卻堅持唱著,那歌聲嘶啞就像杜鵑啼血,讓人落淚,他的喉嚨裏湧出一股鮮血,再也唱不出來。

到走廊上,看到同樣戴著手銬腳鐐的老耿,他一怔。老耿看著他,老耿很久沒有見到泉了,聽說泉叛變了,出賣了組織,他一直不相信,又聽到喬本故意在獄中散布的那份記錄,老耿心裏有數了,他也是特委的,當然知道一切,可是,他不能透露,因此,對於別人說泉的叛變也隻好認可,連絕食的事情也沒有告訴泉。看到泉被押出來,他明白了。泉向他伸手,他也伸手握住泉。

兩人被押過走廊,兩邊的難友向他們揮手致意,一些人忍不住流下眼淚。為冰凝化妝的幾個女孩喊著他們的名字,被憲兵粗暴地製止了,她們流著淚水,向兩人揮舞著手絹,兩人昂首挺胸,攙扶著拖著鐵鏈走到院子裏。

泉和老耿被綁在行刑架上,雙手被拉開,憲兵殘忍地開始在他們手上釘釘子,鮮血湧了出來,一陣劇痛向泉襲來。

他忽然覺得他和老耿站在蘆葦叢中,望著蘆葦,泉哼起《夢幻曲》,風吹拂著他們的頭發,吹著蘆葦,兩人陶醉在音樂中,突然傳來一陣讓人心碎的的槍聲打斷了音樂。

兩人胸前中彈,鮮血染紅衣襟,兩人慢慢倒下去,蘆葦搖拽著,花絮紛紛灑落在他們的身上,老耿閉上眼睛。泉的眼睛依然半睜著,他們的身下,鮮血流出。染紅了片片蘆葦。

鮮血不斷湧出,可是他卻很清醒,眼睛望著天空。

“沈先生,想看看你的戰友嗎?”好像從很遠處傳來一個聲音,他回過神,將頭轉向聲音的地方,正是喬本,喬本向他示意院子大門口,隻見一群憲兵押著一個男人走進來,泉一看,那男人正是鋤奸隊的隊長。

“知道嗎?我讓人押解兩個犯人到刑場玩假槍斃,他們以為是你,結果進了我的圈套,也謝謝你提醒了我,於是,我還在那片蘆葦**同樣演了一場戲,等一會兒,也許你的軍大哥就會來和你相會了。”

“不!”泉用盡全身力氣,悲愴地叫了一聲,當場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