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鄧錫侯集團軍慘敗娘子關(一)

在上海同日軍激戰的二十軍和二十六師是駐防在貴州省的川軍部隊,他們直接受軍事委員會的調遣,而不受四川綏靖公署的節製。南京國防會議後,經各軍連續請纓出川抗戰,軍事委員會發表四川省內的川軍部隊為第二路預備軍,以劉湘為司令長官,鄧錫侯為副司令長官,擔任平漢路方麵的作戰任務。

跟著,委員長打來電話:“甫澄兄,國家危難之間,切望你我兄弟同舟共濟,以赴國難。”

劉湘在電話中回答:“委員長放心,甫澄必率四川七千萬軍民赴湯蹈火、視死如歸,為委員長分憂,為國家分憂。”放下電話,立即召集川中各軍首腦,共商出征大計。

此次共商會議一改曆次川中各軍會議相互推諉、躲閃之狀,人人詞情懇切,熱烈湧躍,令劉湘無比欣慰。於是,很快商量妥當,第二路預備軍下轄兩個縱隊,第一縱隊轄四十一、四十五、四十七共三個軍,以鄧錫侯為縱隊總司令,孫震為副總司令;第二路縱隊轄二十一、二十三、四十四共三個軍和三個獨立師、旅,以唐式遵為縱隊總司令。劉湘又宣布,長官司令部成立後,立即在武漢成立長官司令部辦事處,旋又組成上海觀戰組,以武漢辦事處參謀長餘中英為組長,率隊到上海戰場觀戰,研究日軍的戰術,以及我軍的戰法。

九月初,經過成都誓師大會後,劉湘又命省政府財政廳長劉航琛籌足軍隊出川所需的各項開拔費用四百六十萬元後,兩個縱隊分別沿著各自的行軍路線出川,分赴抗日戰場。而與此相對應的是,其它各省軍隊出省的開拔費用,都分別由中央政府撥給。唯有四川,自己籌措路費上路。

第一縱隊計劃沿著新修通的川陝公路出川,到達寶雞後,乘火車沿隴海鐵路東行到達鄭州;第二縱隊計劃出三峽到宜昌,然後乘船到武漢,再進入戰區。

後在十月十五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重新劃定作戰區域,發表劉湘為第七戰區司令長官,副司令長官為委員長的親信陳誠,長官部設鄭州,作戰區域跨安徽、河南、湖北三省,沿平漢鐵路展開。撤消原預備軍的番號,原第一縱隊改為二十二集團軍,總司令鄧錫侯(兼四十五軍軍長),副總司令孫震(兼四十一軍軍長),原隸屬不變;原第二縱隊改為二十三集團軍,集團軍總司令由劉湘兼任,唐式遵為副總司令,原隸屬不變。

兩個集團軍行軍路線照舊,按原計劃開進。

二十二集團軍總司令鄧錫侯,字晉康,是在現代四川省政治生活中極有影響的人物之一。一八八九年生於四川省營山縣,一九○九年四川陸軍小學畢業,後升入南京第四陸軍中學。因四川陸軍小學和南京陸軍中學同隸屬保定陸軍學校,因此共稱保定係。畢業後先在川軍劉存厚部任旅長、師長,後任四川省省長。一九二六年任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八軍軍長等,響應北伐。一九二七年後任曆任四川省財政廳長、第四十五軍軍長。

抗日戰爭爆發後鄧任集團軍總司令,率部與日軍在晉西及太原等地激戰,激戰中曆經險境,幾乎馬革裹屍,惟所部拚死抵抗,得以生還。鄧錫侯在川外帶兵作戰的時間不長,三個月後即因劉湘去世,奉調回川,任四川省綏靖公署主任,四川省防空總司令。抗戰勝利後任重慶行營副主任,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四川省政府主席、西南軍政長官公署副長官等職。

鄧錫侯為人處事圓潤,被川人笑稱水晶猴子。他一生中最輝煌的一頁莫過於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九日的四川彭縣起義。

當時,解放軍發動了規模宏大的西南戰役,解放了貴州及重慶,矛頭直指成都。蔣介石氣急敗壞,欲作困獸猶鬥,從重慶親臨成都,住進北較場內,命令從陝西退到成都的胡宗南部挾持鄧錫侯、劉文輝、潘文華等,配合雲集在川滇的近百萬軍隊在成都與解放軍進行在大陸最後的一場決戰,即所謂的“川西決戰”。

鄧錫侯早己對蔣介石的獨裁和內戰行徑十分不滿,一九四八年春,蔣介石要鄭調運十萬擔糧到內戰前方軍用。鄧說:“四川的糧食四川人民要吃,還有這麽多駐川的中央軍隊了要吃。”拒絕調運糧食出川。蔣介石對其若即若離和近於對抗的態度不可忍耐,於是將鄧召到南京,對他說:“晉康兄,你是軍人,不適合搞政治,還是搞軍事為黨國效力吧!”於是撤換掉了鄧錫侯四川省主席的職務,把這個位置交給了王陵基。

當時,鄧錫侯還有一個九十五軍在四川,這個軍也倍受蔣介石的歧視。軍長黃隱聽說蔣介石逼鄧下野,用手拍著槍,大怒說:“要奪我們的權嗎?槍杆子上來奪!”後來,蔣又委任鄧錫侯為川陝邊區綏靖主任,要其駐守陝南的漢中,借機要鄧把黃隱的九十五軍帶到陝南去,以排擠鄧在川中的勢力。而鄧則拒不從命,反命黃部駐紮在成都附近,與川軍的其他部隊連成一片,鞏固成都這塊地盤。

當時的蔣介石己經輸掉了大陸的絕大部分地區和絕大部分的軍隊,現在想要在最後殘存的西南這片土地上,要鄧錫侯為他賣命。

蔣介石當然知道鄭不會心甘情願地搭上他的最後一班車,於是采取幾步棋逼鄧就範。首先,要鄧和胡宗南組成一個統一的司令部,在成都合署辦公。說是統一指揮作戰,實際上是把鄭交由胡宗南控製起來。其次,以安全為由,要鄧把家屬送到台灣,實則扣作人質,不怕你不死心塌地為我幹。對蔣介石的這套把戲,鄧錫侯自然心知肚明,乃以推諉拖延,左右搪塞。最後,蔣見這兩招均難奏效,擬以非常手段對待,欲借召集軍事會議之名,在成都北較場扣捕鄧錫侯和劉文輝。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鄧錫侯得到風聲,撟裝打獵,拿了一把獵槍,騙過胡宗南守城的憲兵,從北門城門洞溜出城,躲進北門城皇廟(即現在的城北電子市場位置)後麵樹叢中,在這裏比比劃劃作射鳥狀,等侯從城牆上翻出來的劉文輝,一同逃離虎口,到了北距成都三十來公裏的彭縣興龍寺黃隱的軍部。

到了彭縣,鄧錫侯如虎回深山,立即調整部署,同劉文輝、潘文華一道通電宣布起義,徹底脫離蔣政權,站到人民一邊,與胡宗南部武裝相對持。

鄧錫侯這一舉動無異於對蔣介石的最後決策是一個釜底抽薪。“川西決戰”傾刻間即告土崩瓦解,胡宗南部倉皇而逃,從雲南逃出國境。成都這座千年古城終於免於戰火,完整回到人民手中。

起義後,鄧錫侯曆任西南行政委員會副主任兼水利部部長、四川省副省長、曆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民革中央委員、民革四川省副主任委員等職。一九五五年獲國家一級解放勳章。

一九六四年三月三十日鄧錫侯在成都病逝。

二十二集團軍副總司令孫震,字德操,兼資文武,一八九一年生四川省綿竹縣,祖籍淅江富陽。少讀私塾,後入成都縣中。十五歲考入四川陸軍小學,後入保定陸軍中學,並在學校中參加了同盟會。時值辛亥革命發生,在西安參加了當地的革命運動。後在川軍劉存厚部任排、連長,隨劉部參加護國戰役。以後隨田頌堯,因治軍有方,曆任團、旅、師及付軍長,直至四十一軍軍長。

孫震作戰勇敢,善謀果斷。一九一八年川滇之戰中曾以兩營的兵力擊敗川軍呂超圍困漢中的一個師,從北門攻到西門,又從西門打到東門。被人以《說唐》中羅通殺四門比喻為孫震“殺四門”。

次年,為驅逐割據四川的滇軍,川軍組成“靖川軍”。孫震帶四個營為劉存厚部先鋒隊伍,從陝西漢中向南進攻。時四川北部廣元縣境內的七盤關為呂操向北防禦的第一道防線,有一個師一萬餘人防守。孫震以一個連配合民兵佯攻七盤關正麵,以其餘部隊沿川陝路兩側陽平關小路沿途掃**,奔襲七盤關後麵的廣元。占領廣元後,七盤關守軍不支,棄關而逃,走小路繞過廣元,重兵設防於廣元南麵的劍門關,形成第二道防線。

孫震再演故伎,以一個營從正麵進攻劍門關,自己親率三個營走三國時期魏國大將鄧艾走過的陰平小道,繞過劍門關正麵,占領了劍門關南麵的小劍門,從背後向劍門關發起攻擊,迅速攻占了劍門關和劍閣縣城,打破呂操的第二道防線。

然後揮軍南下,占領綿陽。以少勝多,在二十天的時間裏從漢中打到距成都僅二百裏的地方,於是全川震動。又被人以三國時期東吳開國大將小霸王孫策的綽號冠之,因又同姓,稱川中“小霸王”。

孫震另一件值得一書的事是辦學育人的事。

一九二八年孫震任副軍長時因病到上海治療。一些舊友和軍中同事因其平時多捐資助學,家無餘財,欲積資相助,又恐難免遭拒。於是商議集資為他購置了一千畝產,以作其生活之資。第二年,孫震從上海回成都後,竭力反對,乃托人將田產賣出,得資十萬元。他即以此款為基金興辦學校,先後在成都市外東賴家店、市區的多寶寺、簸箕街、寧夏街辦起了四所小學,以其父的堂號樹德堂為名,稱樹德小學。到第一期學生畢業時,又辦起樹德初中,後又辦起樹德高中。這樹德高中就是現在成都市第九中學的來由。樹德高中把教書育人放在首位,注重品德、學業和體育的全麵發展,成為當時全國最好的六所中學之一,與天津南開中學齊名。

樹德學校對學生全免費,尤對貧困學生更是如此。以後法幣貶值,學校基金會在銀行的存款幾成廢紙,孫震以自己私人田產五百畝捐贈學校仍不敷支出,始開始收學雜費,但仍以獎學金支持貧困學生。

孫震是學校董事長,但並不把學校看作自己的私人資產,在他的股權證書以及財產捐贈證書上簽名處,從來不落一個孫字,而簽“樹德堂”三字。一九三八年,己經任二十二集團軍總司令的孫震因事回川,應請在樹德中學講話,他說:“有人說我辦樹德中學是沽名釣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我可以明白宣布,樹德中學不是我孫震的,是國家的。”

孫震常說自己是一個純粹的軍人,不問政事。一九三九年,孫震從前線回到成都公幹,當時在成都的劉文輝、鄧錫侯、潘文華幾位將領以接風為由邀孫入席,同時也邀了接替劉湘時任四川省主席的王讚緒。席間,劉、鄭、潘輪番向王讚緒發起攻擊,王讚緒也不示弱,反複爭辯,大家吵成一團。孫震看得清楚,大家的目的不在接風,而在接他共同攻王。於是,站起來對大家說:“我本身專意在前方抗戰,絕不過問川政。成都鄉間背擔戲中有一名句大家都熟悉的唱詞,‘惟願哥哥做皇帝’。我惟願你們三人輪流都做四川省主席,決不要起爭端,釀風潮。”經他一說,大家方在席間歇火,重舉酒杯。

一九三五年,蔣介石以中央名義在峨眉山辦軍官訓練團,蔣親任團長,輪訓川軍各軍營長以上軍官,待機拉攏川軍軍官。這也正是各人另擇靠山,再覓前程的良機。一次蔣召孫震談話,問他是哪裏人,孫答成都人。再問,再答成都人。乃第三次問,既是成都人,何以祭祀浙江會館?孫震這才說自己祖籍淅江。過去在軍政中常以同鄉、同學等關係拉幫結派,攀龍附鳳,趨炎附勢。蔣有意提示兩人都是淅江同鄉,孫並不接受,實再難能可貴。

一九八五年,孫震在台北去世,享年九十四,軍中爭戰三十餘年,渾身上下竟無一絲刀槍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