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慶成都反日怒火

這邊日本人岩井英一等要來重慶的消息一經在社會上公布,立刻在四川全省刮起掀然大波,如在一潭湖水中投下了一個千鈞巨石。我全川愛國軍民早對日本政府對我國窮凶極惡的侵略行徑無不切齒痛恨,熊熊的反日抗議怒火這時便像火山一樣地爆發開來。

重慶各界首先在較場口和兩路口舉行聲勢浩大的抗議集會。重慶是我國長江沿岸著名的三大火爐之一,八月的火爐,加上重慶人火烈的個性,會場上山呼的口號聲一浪高過一浪。參加大會的上萬民眾和各界人士在震耳欲聾的口號聲中一致表示,要以實際行動堅決阻止岩井一行赴蓉!並當即函告重慶各交通機關,籲請他們拒絕載運岩井等人。同時要求重慶市警察局,堅決拒絕向岩井等人發放赴蓉簽證。大會強烈表示:

“堅決阻止岩井西上,否則則是漢奸,必當嚴厲製裁”,主席台上領頭高呼:“不達目地,決不休止。”

載著岩井一行的“雲陽丸”果然朔江西上,於八月十七日抵達重慶。出人意料的是,這“雲陽丸”行為詭異,一反以往旁若無人的行徑,似經過精心策劃,有備而來。到了朝天門時,它沒有像往常一樣來碼頭停靠,卻在江心拋錨。由一隻小船徑直駛到船邊靠攏,將岩井等人先接上小船,再送上岸。這夥人根本沒有經過人行通道,更不用說走上連接囤船和碼頭的跳板,就直接乘上日本重慶領事館等候在那裏的汽車,一溜煙送入領事館去了。

日本人這一招,不費吹灰之力便躲過了密探隊的暗算。

當得知“雲陽丸”到達重慶的消息時,密探隊長熊倬雲帶領手下,裝成打魚推船、賣糖餅、擦皮鞋和重慶棒棒人等,早己守候在朝天門碼頭準備下手。現在卻眼睜睜地望著岩井等人從自己的眼皮下麵溜走、計劃落空,恨得直咬牙。他顧不得多說話,趕忙派出監視哨,晝夜監視日本重慶領事館,布置第二步行動。

成渝兩地本是一家,兩地人民的愛國行動總是相互支援的。雖然日本政府利用強權在重慶設立了一處領事館,但重慶人民也決不坐視日本政府要在成都設立領事館的霸道行徑。

岩井英一等人到達重慶的第二天,重慶各界再度集會聲討。會場外的高音喇叭傳出會場裏憤怒的聲音,過往行人也紛紛駐足聆聽:“日非法領事岩井英一,己於日前抵渝。此種違背國際公法、藐視我國之行動,凡非涼血動物,莫不義憤填膺。”集會結束後,群眾列隊遊行直抵日本領事館。這憤怒的聲音通過遊行隊伍又傳進了日本的領事館:“此次日本在蓉非法設領,實暴露欲吞並我國之極大野心。”

這一天,全川呼應。在山城爆發衝天聲浪的同時,成都各界也舉行著反對日本非法設領大會,江津、永川、涪陵、合川等地亦同時集會,並致電成都,表示聲援。

緊接著,輿論領先。成都的各新聞單位亦紛紛聯合行動,舉行各種集會,再度掀起抗議風暴。

成都“新聞學會”挺身而出,呼籲各有關當局堅決拒絕日人來蓉設領,停發護照。

成都“華西日報”主持召開新聞學會會員大會,要求各會員報紙在這一大是大非的事件中走在前麵,並通電各當道一致拒發岩井英一等人來蓉護照;同時致電岩井英一本人,令其不得來蓉:再致函成都市順河街原日僑房主,不得將房屋再租與岩井等人:最後呼籲加強各界民眾“反對日本在蓉設領籌備會”的建立,宣稱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在連日來的抗議活動下,成都市民的反日情緒己是幹柴火,熊熊燃燒,越燒越旺。

八月二十一日,在重慶的熊倬雲監視哨發現一輛“利川車行”的客車駛入日本領事館內,少傾,又從日本領事館內開出,到車站載上過往乘客後,向成都方向駛去。顯然,日本領事館勾結漢奸,買通了“利川車行”,讓客車直接來領事館接人,以躲過監視,載著派去成都的日本人起程了。

密探隊一發現有了情況,立刻通報成都,並乘上一輛“通用貿易公司”的班車尾隨而去。準備按計劃在內江車站停車住宿時下手,乘夜色蒙朧時將車上的日本人統統格殺無論,然後拋屍滅跡,不留把柄。

這內江市是我國著名的糖城,盛產食糖,行銷全國。車站是成渝公路的中點站,來往成渝兩地的班車必然停留,過路商賈行人多,最好下手。密探隊早己選定在這裏,布置妥當。

不料情況又出現了新意外,意外得讓人摸不著頭腦。原來當密探隊的人員登上“通用貿易公司”班車準備尾隨時又發現,在這輛“通用”班車上,也坐著幾個身著西裝、頭戴考克禮帽、與往來旅客大相徑庭的人。其衣著楚楚的打扮,與日本人哪裏區別得開?在這幫四川盆地裏土生土長的密探隊員眼裏,如何分得清哪輛車上才是真正來成都設領的日本人,誰不是日本人?或都是日本人?密探隊員擔心傷及無辜,在內江不敢貿然下手,隻好繼續跟蹤尾隨,密切監視。沒想到鬼使神差,這幾個日本人竟又躲過一劫。

成都市這邊,日本人己經從重慶啟程來蓉的消息正在通過各種方式傳遍了大街小巷。

成都東門大橋的河壩上,沿河岸有石條子砌成的保坎,再加上有幾棵樹,白天常有人在這裏翻上跳下,在府河中遊水玩耍。一到夜晚則納涼消暑、喝茶吹牛最是人多,成了這一帶的信息交流中心。幾家茶鋪的夥計召呼應酬忙得不可開交,一些搖著扇子的人正圍坐在一張靠河的桌子旁擺龍門陣。

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人說:“一聽說日本人又要來成都,隔壁子七十多歲的李大爺昨天還跟我說,這東洋人是頭頂上長瘡,腳板上流朧——壞透了,霸占了我們冬三嬸不說,還要搶我們的煙袋。我給他說,李大爺,你老耳背,聽錯了。這不是‘冬三嬸’,是我國東北關外的三個省,叫東三省。你說的‘煙袋’也不是煙袋,是山東省的一個地方,叫煙台。

“你猜李大爺說啥?李大爺說,這是他那個在學堂裏讀書的孫娃子說的,不得拐。還說,他東洋人敢來成都開館子的話,老子要去掀他的桌子。李大爺又把他那把黃橙橙的銅水煙袋拿出來,叭嗒叭嗒吹了兩口,說他這把煙袋吃了幾十斤水煙了,就是把它踩偏,也不會把‘煙袋’給了日本人。”

旁邊一個留絡腮胡子的是一個展“言子”的高手,遠近有名。一張口就可以來幾十句,句句貼切,極具幽默感。他一聽李大爺話中有“言子”,馬上就應了一句:“他狗日的日本人敢來成都,我看他是‘糞坑邊邊上打撲趴——隔屎(死)不遠了。’那年在金河街老子就甩過他幾石頭,打得他的玻璃窗子嘩的一聲就成了大洞洞。這一盤再來,老子不給他當麵雄起算蝦子!”

這個絡腮胡子也是一個走南闖北的人,自從川陝公路修通後,跟著幾個趕騾車的老陝跑了幾趟西安。在西安和潼關一帶見到過不少從關外逃難來的婦孺,多次聽過他(她)們的哭訴。因此,一說起日本人就是怒從心頭起,義憤填膺。

一個看來有些學問的人接過話頭說道:“你老弟嘛,也要小心點,多少年來我們中國人和外國人鬧,從來吃虧的都是老百姓!光緒年間鬧義和團,打洋人,後來老百姓遭砍了多少腦殼!那真血流成河哇。”隨後又補充一句“謹防你娃是老鷹抓蓑衣——脫不倒爪爪。”

旁邊一個不服這個氣:“我看不見得,聽說這回省政府都給下頭紮起。”

說到這裏,大家停頓了一下。“說是委員長都虛日本人,日本人凶。”又一個人接下去說。

“老子偏是‘烏龜吃稱鉈——鐵了心,裏外都不虛’”絡腮胡子聽到過很多關於馬占山、宋哲元打日本鬼子的事“日本人是‘半夜裏吃桃子——專撿軟的捏’。老子就不虛他那些‘扯****揩屁股的——日本人’,偏要給他來一個‘扳凳上日屁股——硬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