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距離城堡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塊花圃,麵積約有上百坪,裏麵種著各色鮮花,奼紫嫣紅競相爭豔。
在花圃中間開辟了幾條走廊,地上鋪著鵝卵石,供給賞花的人行走。其中一條走廊上擺著兩個吊椅,躺在上麵,休憩在陣陣花香中,一定是很會享受生活的人想出來的點子。
現在,威廉和老夫人就並肩坐在吊椅裏,旁邊候著兩名女傭。
從威廉到這兒到現在,不知道已經過了多長的時間,天色居然隱約有些暗了。
跟上次那倉促的經曆相比,這次顯然久了許多。
靜靜享受了一會兒花香的董一陶,老夫人才開口說:";小夥子,你的名字?好像還沒告訴我呢。";
";威。。。。。。威廉。";腫著舌頭講話很不輕鬆,威廉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聲音。
";哦,威廉。";老夫人和藹地微笑著:";那麽威廉,可以告訴我一些關於你的事情嗎?之前我聽約瑟夫提了一點,但他了解得也不多,就知道你來去的方式挺。。。。。。新奇的。";
這個形容還算保守,威廉笑了一下,繼續";咬牙切齒";的發音,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費力地把自己的身分以及相關情況都完整講述了一遍。
雖然他的敘述有些口齒不清,老夫人還是聽明白了大概,臉上露出深思的神情。
威廉仔細觀察她的反應,忍不住問:";您。。。。。。相不相信。。。。。。我說的?";
老夫人沉吟著:";說相信,的確不是那麽容易辦到;但要說不相信,又有點武斷了。這個世界上存在很多讓人無法理解的離奇事!每個人講都會這麽講,但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又免不了會去質疑。總之,我就暫且當作是你說的這麽一回事吧。";
當作?威廉想,這個詞眼比較曖昧。介於相信和不相信之間,卻又兩種都不是。感覺上有點敷衍,但也能避免相應的麻煩。
老夫人看著他那揣摩的表情,又笑了:";這麽說吧,威廉,其實我信不信你並不是那麽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怎麽讓薩米信你。至少,你要想法子讓他願意像我這樣--就當作事情是你說的那樣。";
威廉被說糊塗了。其實一開始老太大對他那一見如故般的友好就叫他挺意外的,當然他對此並不介意。現在再聽她這樣一說,越發令他搞不懂這老太太的意圖何在。
看出他眼睛裏的疑問,老夫人也就把話說開了,雖然乍聽之下似乎話題並不那麽相幹。
";戴維斯其實是個任性的家族。";
老夫人說,嘴邊掛著緬懷般的笑意:";我看你剛才在翻族譜,大概也有這種感覺吧?他們從來隻要可作為繼承人的男兒,而且不要多,就要獨獨一個。老實說我覺得這不是他們有意而為,可一代一代下來始終就是這樣,從沒有改變過。要說世上的離奇事,這也算得上一樁了。";
威廉點點頭,表示認同。
";而且他們雖然個性回異,但有的方麵卻驚人的相似,仿佛那就是滲透在他們血液裏傳承下來的特質。比如說,他們都如同天人般英俊。。。。。。";也許是想到了已故的丈夫,老人臉上流露出羞澀與傷懷交織的微妙表情。
威廉想,她一定曾經非常的幸福過。
";再比如說,他們都精於箭術,似乎天生就有這方麵的天賦。還有--他們對湯很有好感。";
";。。。。。。湯?";威廉的嘴巴張得老大。
這算是哪門子的特質?這玩意兒也能遺傳?
大概早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老夫人一副";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拍拍他的手。
";年輕人,你可不要小看食物的魔力。有的食物可是有著讓人心情舒暢的功能哦。戴維斯家的人就曾經這樣,直到現在也仍然沒有改掉對湯的喜愛。。。。。。";
說著說著,老夫人臉上蒙上了一層模糊的陰影,";但不確定是從哪一代開始,他們不再對湯抱著享受的態度,而是。。。。。。更像是把湯當成某種安定藥劑,可以使他們從狂躁或者慌亂中暫時平靜下來。";
狂躁!慌亂!威廉因為這兩個詞而微微吃了一驚。
他完全想象不出來,如果塞繆爾在他麵前抓狂的樣子。。。。。。這可能嗎?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陰冷氣息宣告著";非請勿近";,那樣的一個男人,會像尋常人一樣擁有那麽豐富的感情?
";甚至可以這麽解釋,對於生活在單調的黑白色當中的他們而言,射箭、閱讀、品湯,是生活中唯一的一點色彩。除此之外,他們什麽都沒有,除非他們願意去給自己找別的色彩,但是這對他們而一言真的太難太難了。。。。。。";
這席話像是老夫人在自言自語,威廉越聽越覺得玄。想問明白些,卻不知道該從哪兒人手。
而老夫人也意識到給對方造成了困擾,及時收拾起情緒,勉強打起精神給了威廉一個善意的微笑。
";別想太多。一般來說,隻要情況不是太糟,沒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我要想護一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她按住威廉的肩膀,鼓勵似的捏了捏:";所以你就盡管放手去做吧,用一碗美滋滋的湯化解薩米對你的敵意。";
威廉的下巴險些掉了下來。
說了半天,原來老太太的主張就是,讓他煲湯去討好那個人?不是在開玩笑吧,這樣也行?
";怎麽?難道你對廚房裏的事一竅不通?";老夫人把他的表情做了如是解讀。
威廉簡直哭笑不得。
其實說到湯,就不得不提到他以前交過的一位女友。因為他的工作總是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女友便要求他在每次相聚時煲一碗湯給她,這樣她就不計較對方長時間的不陪伴。
這是一個很善解人意的要求,因此威廉也就嚐試了。由於本身工作性質養成的習慣,他喜歡在著手一件事之前先做好全方位的研究,所以他看了很多這方麵的書。
雖然兩人不久之後還是分開了。而威廉在煲湯一事上的嚐試,還沒真正開始就已經宣告結束。
也就是說,他腦子裏有上百種湯的料理方法,但是親自下廚煲湯的經驗,為零。
現在的他對煲湯的了解隻停留在紙上談兵的程度。如果真叫他下廚,他恐怕那個喝湯的人會中毒。。。。。。
";怎麽樣?到底是會不會呀?";遲遲等不到回複的老夫人催促道。
威廉為難地抓抓頭:";這個。。。。。。不能說會,也不能說不會。。。。。。";
";那就行啦!";
老夫人壓根沒打算更深入地理解他的難處,轉頭對身後的女傭吩咐道:";去把托爾叫來。";
女傭授意離開,再回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個樣子很富態的男人,也就是威廉不久前才見到過的那個胖廚師長。
等他過來後,老夫人揪起威廉的袖子往他那邊推過去。
";托爾,這個人你帶到廚房去,今天晚餐的湯就交給他了。你們其他人隻管好好配合他,明白了嗎?";
托爾看了看威廉,雖然非常疑惑這個人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又是憑什麽能負責晚餐中最重要的一環,但他還是二話不問地接受了老夫人的旨意。
而威廉本人對此可就不大能接受了,懊惱地望著這位自作主張的老太太:";戴維斯夫人。。。。。。";
";嗯--";老夫人挑高眉毛。
威廉立即明白過來:";咳,奶奶。。。。。。不要了吧?我,根本就。。。。。。";
";嘖,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像什麽樣?去去去。";
老夫人不耐煩似的擺擺手,其實心裏樂得很。
";不要還沒做就認定自己不行,懂不懂?我對你可是很有信心的,就等著你呀,用你最不得了的廚藝,去擄獲我那愛鬧別扭的寶貝孫子吧。";
被趕鴨子上架的威廉,真的硬著頭皮煲了一碗湯出來,說起來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事後再回想過程,他覺得就像作了一場夢。
夢裏是好幾次差點被自己拿刀切到的僵硬手指,一群圍著他忙東忙西為他收拾殘局的人,還有一鍋剛剛沸騰就被他不小心把整盒鹽灑了進去的湯,等等等。。。。。。
經曆了數次失敗,到最終端出一碗成口叩出來,總共耗時兩小時三十七分。順便一提,威廉的手表從不離腕,也絕不停擺,即便身在這個交錯的時空中。
看著這碗熱騰騰的湯,威廉想,他明白老夫人這麽逼他都是出於好意。畢竟隻有當他獲得了伯爵的特赦,才可能四肢健全地在這個他寧死也不想放棄考察的地方生存下去。
但是,誰知道呢?也許會適得其反,這碗湯將把他送進地獄。
總之,一切生殺大權都掌握在那個人手裏。
威廉甚至沒有勇氣試喝一口自己的勞動成果,他害怕他嚐到的東西會叫他胃裏翻江倒海--他對自己的手藝太沒信心了。
在廚師長的引領下,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把這碗決定他未來的東西捧到了餐廳去。
此時的餐桌邊坐著三個人,伯爵、老夫人以及約瑟夫。
看到威廉端著湯出現,三人反應各異,有期待、有意外,還有。。。。。。陰沉。
當威廉剛把湯放上桌,老夫人就用生怕誰聽不見似的高音量叫起來:";哎喲,威廉,這是你自個兒煲的湯嗎?好厲害,嘖嘖,看起來真是誘人吶。";
誘人?塞繆爾和約瑟夫齊齊瞟了老夫人一眼,臉上露出質疑。
這一盤黃黃綠綠的東西,哪裏誘人了?嚇人還差不多。這東西真的能喝?
為了驗證食物的安全性,身為醫生的約瑟夫以身試法,拿起勺子準備舀一口湯嚐嚐。
啪。
老夫人手一拍,打掉了約瑟夫手裏的勺子,斥責他:";怎麽回事?薩米還沒動呢,你搶先是不對的。";
約瑟夫楞了楞,以前進餐的時候可從沒見老夫人計較這些有的沒的,不過當他發現老夫人正不停朝自己擠眉弄眼。。。。。。他隱約明白過來,於是配合地點點頭:";哦,說得是,失禮失禮。";
轉而看向塞繆爾,對那盤湯呶了呶嘴:";喏,你先吧,雖然樣子不好看,但味道說不定很不錯。";
";沒錯,我們不該以貌取湯。";老夫人積極回應。
塞繆爾冷眼瞧著這兩人默契十足的一搭一唱,再看看站在一邊坐立不安的威廉,哼了一聲,到底還是拿起了勺子。
一勺湯舀起來,送到唇邊,慢慢抿進口裏。所有細節都優雅的無懈可擊。然而威廉不敢肯定下一秒這種優雅能否繼續維持,或者會亂沒形象的嘩一口噴出來。。。。。。
終於,一口湯確定已經進入了肚子裏。塞繆爾倒是沒有噴出來,隻是將視線極其緩慢地移到威廉臉上,盯著他。
威廉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看自己,咧咧嘴角,擠出了一個幹笑。
塞繆爾沒有回應他的笑,臉上依舊冰冷。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看著桌邊那兩個瞪著眼睛等他發話的人,說:";嗯。";
老夫人顯然對這樣的答案非常不滿:";嗯";是什麽意思?到底好不好喝,你好歹讓我們知道一下吧,我們還等著喝吶。";
塞繆爾頓了頓:";不難喝。";
";就隻是不難喝而已?";
老夫人才不相信,她太了解自己這個別扭的孫子了,";我嚐嚐。";
迅速舀一勺湯含進嘴裏,雖然因為喝得太急而燙著了舌頭,但絲毫不影響那不容置疑的美味。
";唔,真好喝!";老夫人讚歎道。
一旁的約瑟夫也耐不住了,嚐了一口,同樣露出讚賞的表情,對威廉豎起了大拇指:";很棒,真的。";
威廉這才放下心口的一塊大石,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其實還是有些不可思議,他這是頭一回親手煲湯,居然就贏得了滿座好評。
難道我是天才?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原來這個世界上連煲湯都能有天才。
明明想著要憑這碗湯讓威廉和塞繆爾建立友好關係的老夫人,這會兒已經抵不住美味的**,呼呼的大口喝著湯,途中還不忘抽空間:";怎麽會這麽好喝?威廉,你都用了什麽材料,能透露一下嗎?";
威廉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呃,其實材料很簡單,都是廚房裏現成的,有胡桃仁、杜仲,還有補骨脂。";
";就這些?";
";就這些。";
";唔。。。。。。用這麽簡單的材料煲出這麽棒的湯,你很不簡單哦。我都想把你留下夾做我們的專屬廚師了。";老夫人笑眯眯地說,別有深意地瞥了塞繆爾一眼。後者輕哼了一聲,不予置評。
";對了。";
老夫人突然想到什麽,好奇地問:";我聽說有的湯會有藥理,這道湯裏有沒有?";
";有。";
";是什麽?";
";核桃仁益腦,軟化血管;杜仲補肝腎,壯筋骨;補骨脂補腎,壯陽。";
在之後的整個晚餐途中,塞繆爾沒有再說一句話,也沒有對威廉提出任何質問。下午那場不愉快的交流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當老夫人叫威廉坐下來一塊兒用餐,塞繆爾也不表示意見。直到老夫人說要安排威廉住到二樓某個客房裏去的時候,塞繆爾才咳了一聲,若有所思的目光繞著老夫人和威廉來回轉了幾圈,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他是莊園的主人,除了他之外就是老夫人的話最有分量。他不表態,決定權自然而然歸老夫人所有。也就等於說,威廉的入住得到了默許。
對這樣的結果,威廉當然很高興,同時也免不了深感意外。
之前他幾乎以為這個男人和這地方都是不可";攻克";的,怎麽都沒想到,隻憑區區一碗湯,他就成功地打入進來。這比想象中容易了太多太多。
難怪有人說要想俘虜一個男人的心就先俘虜他的胃,並不是沒有道理可循的。當然,威廉知道自己不需要做到那地步。
一個男人的心?他要這種東西幹什麽,還是老老實實先把對方的胃伺候好就得啦。
接下來的幾天,威廉分別換了幾種不同的花式煲湯,得到的依然是一致的好評--當然某個從不置評的人例外。這讓威廉越發懷疑自己是這方麵天才的可能性。
閑話不提,在這幾天裏,威廉沒有忘記自己到這兒來的目的,也想過請塞繆爾讓手下把他的相機還給他。
但是,目前他的立場還不是那麽穩定,萬一他稍微有點超出底線的舉動,或者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毫無疑問塞繆爾絕對會立刻翻臉。反正他又下是他的誰。湯嘛,不喝也死不了人。
所以威廉決定保險一點,耐著性子一步一步來。雖然心裏很急,不光是急這裏的事,還記掛著明明離這兒不遠卻又遠隔在時空之外的考古隊。他失蹤這麽多天,不知道大夥兒會擔心成什麽樣。
好在有老夫人沒事就愛拉著他談天說地,多多少少分散了他的心思,讓他沒什麽空閑去考慮太多煩心的事情。
但也僅此而已。在這裏的考察,可以說沒有任何進展。
他想了解關於莊園本身的事情,問那些仆人,他們要嘛諱莫如深,要嘛就一臉茫然。去問老夫人或者約瑟夫吧,他們又似乎有所隱瞞,樣子很為難,叫威廉無法再追問下去。
雖然結果不盡人意,但這些人的反應讓威廉更加肯定,這座莊園一定藏著什麽秘密。
而對於莊園的秘密了解最深,也最有資格和權利對此發話的人,就是莊園的主人。偏偏所有人裏最難搞的也是這個人。威廉不是不想去問對方,而是根本不敢。
開玩笑,他什麽都沒做過就差點被對方咬斷舌頭,萬一要是提到了什麽禁忌,那還活得了?
雖然他早已習慣了與危險為伍,也不止一次由於對探索過分的執著而險些喪命,不過像這種明擺著是找死的事,他還不會蠢到去幹。
這幾天來他留意觀察了塞繆爾的行為,畢竟這個人始終是他最想探索的對象。
他發現,塞繆爾平時除了射箭就是閱讀,沒什麽娛樂活動。更讓威廉無法理解的是,不同於大部分喜愛四處周遊的年輕貴族,塞繆爾幾乎足不出戶。走得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那片射箭場地而已。
難道他不悶嗎?威廉想不通,自己是沒辦法才不得不成天到晚待在這裏。如果有機會,他肯定會出去四周轉轉,多少了解一下這個時代的風土民情。一座莊園能表現出的東西實在太有限了。
而由於塞繆爾的孤僻,加上老夫人總是來抓人,威廉始終沒機會與塞繆爾進行一次真正的交談。
大部分時候,兩個人幾乎連打照麵的機率都沒有。就算難得碰上了,塞繆爾也會視他如空氣一般,冷冷地走過去。
威廉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麵目可憎還是怎麽的,為什麽這個人會如此討厭他?但要說是討厭吧,又為什麽能允許他和自己每天坐在同一張餐桌邊共同進餐?
奇陸的人。。。。。。
那天下午,還是在花圃那邊,老夫人在聊天當中提到,有兩位皇帝派來的使臣已經到了城堡。她拜托威廉晚上就辛苦一些,煲湯時多準備兩個人的份。
聽她這樣說,威廉才猛然想起一個一直被忽略了的問題,而這本來是應該重視的。之前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莊園,卻沒想到了解一下這個時代裏的王國是什麽情況。
但是當他就此向老夫人提問的時候,習慣了居家的老太太顯然對這些國事政事毫無興趣,隨口敷衍了幾句,然後打著嗬欠說累了,讓威廉送她回房間休息著去。
威廉不甘心但也沒辦法,他知道老人家容易疲倦,畢竟他們已經聊了那麽久的天,讓老人家休息一下實在不為過。
跟女仆一道把老夫人送回了房間,威廉還被留下多坐了一會兒,直到老夫人沉沉入睡。
離開了房間,反正無處可去,威廉隨便挑了個方向慢慢往前走,腦子裏則考慮著晚上用什麽材料煲湯比較好。平時他是有什麽就用什麽--反正不論他用什麽效果都非常奸,但今天那兩位畢竟是皇帝身邊的人呢,多少優待一下吧。
他都在這兒白吃白住了這麽多天,幫忙出點力也是應該的。
想著想著,路過一問房的門口,威廉不經意地側頭看了看,卻意外看到房裏的人是塞繆爾、幾位城堡裏的衛兵,另外還有兩個正裝打扮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個人和塞繆爾麵對麵地坐在椅子裏,另外一個人站在同伴身後,與他相對的是那幾位站在塞繆爾身後的衛兵。
看這個架勢,如果威廉沒有猜錯,那兩個中年人就是代表皇帝過來的使臣。好奇心當即起來了,威廉在門外悄悄駐足。
這時,不知道那個坐在椅子裏的使臣說了什麽,塞繆爾忽然站起來,從衛兵腰間抽出一柄劍,什麽話都沒講,上前就是一劍揮過去。
呲。。。。。。
從使臣的左肩到右頸之上被連根切斷,脫離了身體,先是掉到胸脯上,然後";咚";一聲滾落在地。
身後的另一位使臣驚聲尖叫。幾個衛兵很快從錯愕中回過神,快步跑到那人身邊,將之扣住使他無法亂動。
門外的威廉雙腳一軟,背靠著二樓欄杆緩緩滑坐在地,一隻手捂在嘴上,不讓自己發出任何可能引起人注意的聲響。
門裏,塞繆爾提著那柄還在滴血的劍,走到那叫人嘔心的殘骸旁邊,把劍尖刺進他張大的嘴巴裏麵,往上一挑,一塊舌頭噴著血飛了出來,啪嗒掉地。
";這樣你就能永遠的閉上嘴了,即使到了地獄裏。";塞繆爾說,在這種時候,他的語調冷靜得那麽不正常。
";老天!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幸存的那個男人尖銳地叫嚷著:";我們是陛下的使臣,你居然敢。。。。。。你這是對陛下的不敬!";
";不敬?";
塞繆爾邁步走到對方跟前,陰惻惻地笑了:";你還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不敬,豬玀。";
";豬、豬玀。。。。。。你叫我豬玀?";男人哆嗦著,整張臉都氣綠了。
論身分,他的確不如戴維斯伯爵,但畢竟也是有點等級的官員,什麽時候遭受過這種汙蔑?
偏偏又是養尊處優慣了,被人辱罵了還不曉得該怎麽回嘴。
塞繆爾捋起頰邊的細碎長發,依舊是冷笑回應:";不喜歡?那麽換一個好了,人渣?";
對方用力倒吸一口氣:";你、你。。。。。。你太狂妄了、太目中無人了!你這樣的家夥。。。。。。你根本沒有受過應有的管教!你一定不知道什麽。。。。。。";
";不要說得好像你多了解我,這讓我非常惡心。";塞繆爾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劍尖提起來對準了他的喉嚨。
使臣大驚失色,直到這時才真正領悟到對方壓根就沒把他放在眼裏過。
反正殺一個是殺,殺兩個同樣是殺,那麽又何必多留一張嘴?
";你不能這樣做。。。。。。";使臣顫著聲說,剛才還很頑強的語氣一落千丈:";你殺我們,就是挑戰陛下的權威,你會被處死,你們整個家族所有人都要死。。。。。。";
";很遺憾你看不到那樣一天。";
塞繆爾對此無動於衷:";最後再說一次,我討厭話太多的人。";
一劍刺入對方的口中,從後腦勺穿了出去。當拔出劍的那一瞬間,鮮血像噴泉般的從前後兩個方向往外噴射。
塞繆爾抬手抹掉濺到下巴上的血,看著被染紅的手指,他的眉頭緊了一下,旋即鬆開。
他向衛兵們下指示:";把這兩個人的屍體抬到後山去,那兒的狼群會感謝他們的。在那之前,先從他們衣服上撕幾塊碎布,掛到他們來這兒必經的山道旁邊的枝啞上。過幾天再找個人去給皇帝送訊,就說他的使臣在過來的途中受到了野獸襲擊。";
衛兵接受了示意,開始著手處理殘局。一人分別扛起一具屍體,另外一個人提起那個頭連著半個肩的殘骸,往門口走去。
這時,一直坐在門外地上沒起來的威廉也就不可避免被發現,先是被那幾個衛兵,然後才是塞繆爾。
";伯爵。。。。。。";衛兵們麵麵相覷,對於威廉的在場毫無主張。
塞繆爾的視線在威廉身上停留了不到兩秒,麵無表情地背過身去:";把門關上。";
從一開始呆滯到現在的威廉忽然激靈一下,異常敏捷地站起來,逃也似的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