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子不玩了(三)
杜文成的銷聲匿跡除了有心人之外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出於某種目的,國府沒有立即派兵進駐濟南,也沒有對此事大肆喧染。濟南市府則統一口徑,禁止所有人員提及杜文成三字。
賀衷寒低調出行,沈涵陽埋頭做事。唯有鄧文儀張狂了一把,他在濟南最好的酒樓裏大肆鋪張地宴請了濟南各界名流,被賀衷寒上任後簽字釋放的馬良也赫然在坐。
就在酒樓裏賓主盡歡的同時,張海波副營長卻鬱悶的不行。想到杜文成走前對他的麵授機宜,這一舉動雖然是信任有加的表現,卻也因此給他留下一大堆的麻煩。
尤其是馬良等人被釋放以後,無人撐腰的治安大隊再無往日威嚴,甚至還遭到個別人的嘲笑打擊。更糟的是一營長張強整日周旋在鄧文儀身邊,所有軍務一概不理。張海波屢次進言無果,一氣之下解散治安大隊,第三連回歸本部。張海波自己則坐鎮營部,在不理會濟南治安事宜。
偏在此時,濟南發生一起惡性強女幹事件。一間藥鋪老板的獨生子不慎衝撞了醉酒的馬良弟子謝家成、李明等人,一番口角之後,藥鋪老板的兒子被打成重傷,最終不治而亡。藥鋪老板叫天不應、憤而自盡,不僅將自家藥鋪燒個幹淨,還連帶著左鄰右舍一起遭殃。
事件報到沈涵陽處,沈涵陽連夜打電話給張海波,將其劈頭蓋臉地一頓訓斥。張海波也毫不客氣,高聲指責市府隻做表麵功夫,不顧下麵死活。軍屬生活無著,市府不聞不問。巡邏隊燃料用磬,市府裝聾作啞。大排筵宴,隻為趨炎附勢;橫眉冷對,不管市民疾苦。治安大隊為誰而設?為誰服務?更何況先遣軍第一營不在國府編製,隻對杜文成長官負責。濟南市政府解散臨時辦事處,不符濟南臨時法律,辦事處主任背信違約,無權對第一營說三道四。
張海波不留情麵地一番話,直氣得沈涵陽啞口無言,吐血三升。沈涵陽一聲長歎,心中打定主意:賀衷寒等人在不聽自己規勸,他這個副市長也隻能隨杜文成一樣掛冠而去,濟南隻好任憑他們隨便折騰。
賀衷寒何嚐不知道這些弊端?濟南能有今天的局麵究竟是誰的功勞,賀衷寒心中比誰都明白。沈涵陽這裏剛想到進言。賀衷寒已經決定和沈涵陽、鄧文儀商量頒布市府一號令了。
作為濟南唯一的武裝力量,第一營的武器裝備雖然精良,但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明顯不足。在鄧文儀的勸說下,賀衷寒決定將第一營完全改編成警察部隊,隻負責濟南治安不再參加戰鬥。但在警察局長的人選上卻有了分歧。
鄧文儀一力舉薦一營長張強,理由是無論官職還是聲望都是上上之選。賀衷寒心中另有人選卻又不便說出,沈涵陽默默不語自顧想著心事。。
賀衷寒本想挑起沈涵陽與鄧文儀的爭議以便漁翁得利,不想沈涵陽竟然不聞不問。無奈之下隻好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最終還是說服了鄧文儀同意由原二十師的副團長出任局長,張強、張海波同時出任副局長一職。
二十師是韓複榘的老部隊,在臨沂戰場上本就死傷慘重,韓複榘被處決後群龍無首,已經瀕臨解散改編的境地。所謂人往高處走,這名叫林寶興的副團長不知走了誰的渠道,竟然聯係上了武漢警備司令陳誠,在陳誠的幹預下最後下派到了濟南警察局。
張強近來和鄧文儀走得很近,事實上他很早就看中了張海波的治安大隊。在他看來第一營營長的位置再好也好不過治安大隊的實權單位,隻有張海波這樣的死腦筋才會把油水十足的治安大隊搞的天怒人怨。
杜文成在時他還不敢表現的這麽積極,賀衷寒一來,張強立刻就抱住了鄧文儀的大腿。
誰料想本該屬於他的警察局長卻不翼而飛,隻和張海波一樣被選為副局長,心中有氣卻又不敢發泄的張強隻好去找張海波去發牢騷。不想張海波書呆子氣十足,竟然不給賀市長麵子,直接拒絕了出任濟南市警察局副局長一職。並且公開發表三點聲明:一,第一營拒絕接受濟南市政府的改編命令,二、第一營隻對杜文成長官負責。三,任何企圖私闖軍營者,都將視為敵對行動。
賀衷寒和鄧文儀算盤打得很精:第一營既然轉變為治安警察,那麽第一營士兵的武器裝備自然要上交更換,杜文成精心為第一營挑選的武器裝備就會落到自己的手上。然後再頒布濟南市府一號令,以改善濟南民眾的生活條件為由將這批武器裝備出賣,這樣簡單地一轉手,就可以換來數目可觀的一筆大洋。隻可恨那個死腦筋的張海波不識抬舉,竟敢對抗政府拒絕改編。
濟南,趵突泉。
“這便是觀瀾亭?也不過如此嘛。”趵突泉西側的觀瀾亭上,杜文成興致缺缺地說。
不在理會濟南事務的杜文成,在二月中旬的一天遊覽了濟南名勝趵突泉。雖然杜文成在濟南的名聲很響,但認識他的卻沒有幾個,這也方便了他到處遊玩而不被人打擾I。
“這位先生,麻煩你幫幫忙,為我們照張相行嗎?”一個女聲響起,杜文成不耐煩地擺擺手,徑直向外走去。他可不耐煩理會這些青澀的小蘋果。
“嵐姐,這人怎麽這樣,算了,我們上別處去照。”被無禮拒絕的女孩兒有些不高興了。
看著杜文成一行三人的背影,被叫做嵐姐的女人若有所思:“這個人倒是沒什麽,可他身後的兩人絕不簡單。難道又是那個官宦子弟?”
“嘻嘻,嵐姐又犯職業病了。管他是幹什麽的,我們走。”
嵐姐身邊的女孩兒看上去有十六七的樣子,一張精致的麵孔上竟然有幾分西洋人的模樣。相對於嵐姐的成熟穩重,女孩兒的青春活潑在趵突泉的雲霧潤蒸中,越發地顯得率真可愛。
嵐姐笑著說:“就不該帶你這瘋丫頭出來遊玩,在重慶呆的好好的,幹嘛出來跟我受罪?”
“還不是你把那個什麽杜文成誇得那麽好?人家隻想出來見識見識。再說畢業以後我也要考新聞專業,跟著嵐姐你既不用拜師又能夠學藝,這樣的好事我怎麽可以錯過?”
嵐姐故意撇著嘴說:“也不知是那個在重慶誇這誇那的,就恨不得長了翅膀飛了來。”
“我就誇了怎樣?本小姐敢愛敢恨。”
“哇,我就說嘛,好好的大家閨秀不做,怎麽就哭著喊著呀要跟我來濟南受罪?原來我們的小雅姑娘是春心萌動啊。”嵐姐有些誇張地說。
兩人不斷鬥嘴、說笑,全然忘了前邊不遠還有個大男人存在。杜文成隱約聽到他們提及自己,卻也沒有放在心上,自顧和沒有表情的兩個護衛慢慢地向遠處走去。
《抗戰觀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