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行軍

高全本以為自己雖然在乘車問題上擔了一些責任，能這樣一路平安的到達徐州，也算物有所值了。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帶著這樣一支部隊行軍的話，路上會發生多少起意外，上了戰場，自己如果能調動起這些好漢們的血性，倒說不準真能起到出人預料的作用。帶著這些人在平安無戰事的地方一直行軍，這個風險實在太大，他寧願自己擔上一回擾民的罪名，也要平安的把這支人馬帶到前線去，有勁兒衝鬼子使去。

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以個人的意誌為轉移的，有時候當事情突然出現的時候，根本就不是憑個人的力量能夠改變的。在蘭封車站，高全收到了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的命令：原第九軍新編獨立團，改為第五戰區直屬獨立團，即刻從蘭封車站下車，以急行軍的速度，趕至臨沂待命。

臨沂？高全苦笑了，自己的命真是太好了，每次都是能趕上這種場麵。所幸，戰區李長官還沒有想到把自己編到第二集團軍序列裏去，要是讓自己這個團參與到台兒莊那種戰場上去，不說是獨立團這兩千多人了，就是他自己，能不能囫圇著從莊子裏麵出來，都說不準了。

高全在臨汾車站的所作所為，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傳遍了大江南北、黃河兩岸。第五戰區的李長官作為現如今國內消息最靈通人物之一，能知道這個消息，當然一點都不奇怪。李長官在聽到這段離奇的事情之後，專門找人問了一下這個獨立團的來曆，以及高全的生平事跡。從高全在羅文峪出現，一直到現在。當然，據高全所說的，他在東北軍裏麵的一些事情，現在肯定是查無實據的，這也不奇怪，日本人占了奉天之後，有太多人的檔案資料丟失，少一個人，根本不足為奇。

李長官聽完之後，雖然對高全英勇抗擊日寇的行為表示肯定，但是內心深處，還是很不齒高全的為人的。李宗仁將軍是個思想老派的人，像他這個年紀，思想想要激進也不可能。《三國演義》裏麵有一員超級猛將，名叫呂布，雖說是勇猛無敵，往來縱橫無對手，卻是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生準則，是個有奶便是娘的家夥，一身無敵的本事，卻處處遭人鄙視。李長官恰恰就是最看不慣呂布的人。在他看來，高全現在就和呂布一樣，三姓家奴，到處賣身投靠，這樣的人一旦得勢，就是個六親不認、翻臉無情的貨。李長官對於忠義之輩最是欣賞，高全的所做所為顯然離他的欣賞差得很遠。

《三國演義》小說中，呂布投丁原、降董卓，最後親手殺了義父董卓，搶了董卓的小妾貂蟬，是書中最無情無意的家夥。尤其是這家夥被曹操捉住之後，竟然又想投靠曹操，結果被奸猾的曹操所殺。而高全則是先跟著劉汝明幹，後來又投奔了閻錫山，二戰區可不就是閻長官的地盤嘛，現在又來投奔自己，臨走前還在臨汾車站上演了那麽一出，這不就是當代的呂布是什麽？隻不過不知道這人到底有沒有呂布那麽驍勇，就算他真是像呂布那樣的無敵猛將，在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將軍這裏，也是絕然不會得到重用的！

高全根本就不知道李長官對他是這麽一個評價，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到李長官麵前哭喊冤枉的，這一切都不是他情願的，他是被逼無奈的。他想跟著劉汝明幹下去，他想到十八集團軍去，可是總有人攔著他的路！

李長官既然不待見高全，當然也就不想讓他到徐州來了，他的那個獨立團，在臨汾能折騰成那樣，到了徐州，也不見得就是好！還是讓他遠遠地到臨沂去，和龐炳勳那個老滑頭一起和鬼子玩兒去吧！

獨立團從蘭封下車，一路向東北方向行軍。從蘭封到臨沂，中間有多支中方部隊布防。這些部隊動則是以軍團、集團軍為單位的，分數各派係的大兵團。對這些老謀深算、打了大半輩子內戰的老將們，高全有著很深的戒意。自己這個十三不靠、沒有任何根基的團級部隊，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的橫穿整個魯南大地，絕不亞於稚齡幼童懷揣重金奔行於鬧市。這裏任何一支力量看到自己這個團隊，隻要是露出覬覦之心，就不是自己這兩千來人能夠抗衡的。

其實在這時代，想要不找個投靠的對象，隻憑自己混，可能性幾乎就是不存在的。就像他從一四三師到二五六團，再到新編獨立團一樣，連自己的基本部隊都沒有。剛開始是隻想著一心殺鬼子，如今手裏既然有了一個團的人馬，也算稍有實力了，心裏就不想失去這股力量，就想設法保住這股力量了。保住手裏這點人，最可靠的辦法當然是找個勢力投靠。既然早晚都要找個靠山，高全當然希望自己去選擇一個對自己更有利的對象，而不是被人家一口吞了。既然存了這個心思，他當然就要小心再小心了。

獨立團一直就有一個偵察連的編製，現在這個加強連隊已經快要達到三百人的規模了，偵察連長就是柳七。這一路行軍，既要防著各支中方的部隊，又要防備不要被鬼子的大部隊給正麵撞上了。偵察連的戰士就像蜘蛛撒出去的網一樣，在獨立團的四周撒出去老遠，時刻都有消息傳回獨立團的中樞位置。

前方就是大運河，偵察連傳來情報，前麵五裏發現日軍部隊！

說碰就碰上了！高全立刻命令全團隱蔽。附近有個小高地，高地上植被濃密，正好是個藏身的好去處。隻有一點不好，這個高地離公路有點近，直線距離還不到三百米，高全嚴令部隊不得發出任何聲音響動，命令部隊各級長官嚴格約束手下，哪一支部隊如果捅出婁子，其長官軍法從事！這些江湖上的好漢們，暫時還是讓他們昔日的老大來約束效果更好。

全團兩千五百餘官兵，靜靜地趴在離公路不到三百米的無名高地上，看著那幾百米外的公路。大地的震顫聲、機器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先頭是幾輛摩托車開路，後麵是戰車、坦克部隊，再後麵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步兵。

戰車、坦克“轟隆隆”一輛接著一輛的駛過，履帶碾壓著公路，發出刺耳的“嘎吱”聲，掀起一陣遮天的煙塵。煙塵還未散去，小鬼子的步兵就排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走過來了。鬼子們頭戴鋼盔，鋼盔後麵依然帶著破門簾子般的一塊破布，三八大蓋在肩膀上扛著，邁著羅圈小腿，一個個挺胸疊肚地走在中國的大地上，看著小鬼子這幅狂妄的模樣，高全真想現在就開槍幹掉他幾個。

“團長，有一支鬼子搜索隊從北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