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骨
還沒到老宅門口,就看見一輛嶄新的寶馬X5停在路邊,看它停的位置,似乎就是要開往老宅那邊的,但因為破水泥路太窄,開不過去了。
我走到宅院前,四下張望了一會,卻沒看到有什麽人,於是又等了一會,在確定四周沒有人之後,才踩著橫七豎八燒焦的木頭和泥塊,快速地走到原先一樓儲藏間的位置。這裏原先堆放了很多雜物,現在卻被倒塌下來焦黑的木頭以及泥牆壓住了大半部分,不過地下室的那個入口卻很怪異地沒被壓住,而且向下半開著。
我趕忙走近去,卻發現了幾個黑鞋印,還有明顯的翻動痕跡,看到這裏,我心裏猛然一驚,難道這個入口被人發現了?這可不是小事,抬腳就要往裏麵衝。
可就在這個時候,有個身影忽然從門裏躥了出來,與我撞個滿懷,我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心道:果然有人進去了!正要質問那人到這裏來幹什麽,卻看到他後麵陸續又有兩個人鑽了出來。
我還沒開口呢,那個撞了我的人倒是先開口了,“嘿,你這個人,到這裏來幹什麽?”
“哈!我還沒問你呢,你們這幾個人鬼鬼祟祟地到這裏來幹什麽?”
“你!……誰鬼鬼祟祟的了?”這個家夥年齡和我差不多,聽說話的口音明顯是外地人。
既然是外地人,而且又進了地下室,他們到這裏來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隻是我不清楚他們是如何知道這裏有地下室的,於是馬上正氣凜然地說道:“不是你們這幾個鬼鬼祟祟的還能是誰?老實交代,你們進我家地下室幹嗎來了!”
那人卻冷笑一聲,反問道:“你家?”
“廢話!你再不說清楚,我可要報警了!”看著這家夥冷笑的那嘴臉,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不給他警告一下他還真狂了。
沒想到他這回卻真的笑了,嬉皮笑臉地說道:“報警?哈哈……報警……我給你看看什麽叫……”說著就看到他往屁股後麵要掏什麽東西。
這三個人一眼看去就是非常厲害的角色,難道就因為這幾句話他就要動手不成?我連忙擺了個準備逃跑的姿勢,卻看到他旁邊的一個人伸手把他攔住了,回頭對著我笑咪咪地說道:“朋友,一場誤會,一場誤會……對了,你剛說這是你家?”
我這才注意到,攔住他的這人三十多歲,身形高大,相貌威嚴,特別是那一雙眼睛,看著你的時候就給人一種非常大的壓迫感,仿佛能夠看穿你整個人一樣,即使他此刻笑眯眯的樣子,仍然給我一種無形的壓力。
他見我沒回話,一臉防備的樣子,就繼續說道:“嗬嗬,我們是施仁國的朋友,這不剛聽說他家屋子燒了嘛,就過來看看。不過,我聽說他失蹤了?”
我心下想到,老施全名就叫施仁國,這三個人雖然自稱他朋友,但是能翻找到地下室這點卻讓我十分懷疑,因為一般朋友是不會這樣做的。
“好吧,看你這相貌也不像幹壞事的,老施的確失蹤了,我已經報了案,正在找呢。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進那裏麵去幹什麽?”我指了指地下室入口。
“喔,我們有件事想請他幫忙,比較急,所以過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失蹤的線索。聽你的口氣好像和他很熟,請問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我是他女婿,怎麽,你們有發現什麽線索沒有?”
“沒有。這麽說他還有個女兒,能帶我去見見他女兒麽?”那人立刻問道。
我心想,既然是老施的朋友,竟然不知道他還有個女兒,這算哪門子的朋友?於是回道:“不好意思,她也失蹤了。如果沒什麽事,你們也別在這裏瞎轉悠了,老施找到了我自然會聯係你的。”
那撞我的家夥似乎還想要說什麽,但又被高個子攔住了,他問旁邊另一人要了紙和筆,寫下一串號碼和一個名字,遞給我說:“那麻煩你了,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有消息務必立刻聯係我。”
我接過紙條一看,“嚴晟雷”三個字,雄勁有力。
見我點了點頭,他們也不再停留,走到寶馬X5邊上,開車揚長而去。
我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心裏琢磨著這幾個人來頭肯定不簡單,不過看樣子他們肯定沒有發現地下室裏的暗門,也就沒進入藏寶室,所以我進去之前必須得留一手,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殺個回馬槍。
我沿著水泥路走上通往茅家塢的柏油路,稍稍走了一圈,折回來,仔細看了看周圍,再次確定沒人後,才進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通往藏寶室的暗門做得相當隱蔽,在幾張廢舊桌椅的後麵,老施帶我來的那次特意留意了下,告訴我確切的位置以及如何打開那暗門,當時我也沒怎麽細聽,不過此刻還是能記起來,找到開關,打開暗門,便進了藏寶室。
藏寶室裏果然完好無損,所有東西都和我第一次來看到的一樣,隻是那張檀木桌子上多出一樣東西——一張白紙,上麵寫著一些字:
元慶,見字如晤。
吾已帶詩兒離開此處,一切安好,勿念,勿尋,不日後自會與你聯絡。
此間如有人來訪,皆謂不知。此室乃吾畢生所藏,暫交你看管,切不可告於他人!
施仁國
看完老施留下的這封短信,我心裏百感交集,一方麵總算知道了老施和詩妹都沒事,可以安心了,另一方麵又對老施的不辭而別感到萬分氣惱,這老頭到底在搞什麽東西,突然之間就神神秘秘的,害我擔心得要死!
氣惱歸氣惱,問題卻馬上來了,老施為什麽要不辭而別?我又仔細地回憶了一下,那晚他在詩妹房間找到我時,我還疑惑過為什麽詩妹飄出去好一會他才上來找我,現在想來肯定是他故意把我支開的,他為什麽要把我支開呢?
大火?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裏冒出來:那火難不成是老施自己放的?!
我再次拿起他留下的這封短信,可以看出來他對於離開是有準備及打算的,而且當時除了他以外,應該沒有人會在宅子裏?所以這火八成就是他放的!但他為什麽要燒了這個老宅子?我怎麽想也想不通。
再看“此間如有人來訪”這幾個字,仿佛他預測到了有人會來找他,果然就在今天有三個外地人過來,莫名其妙地進入了廢墟中的地下室,自稱是老施朋友,卻又不知道老施有個女兒,這三個人著實可疑。我一拍腦袋,電視劇裏不也放過這種情形:很多自稱朋友的人其實很可能恰恰是仇家,因為他們想要從別人口中套取到一些線索!
但還是有問題,老施這樣的考古學家怎麽會有仇家?而且看那三個人的相貌,眼神雖然淩厲,但是無形中給人的感覺還是正派的,完全不像那些不三不四尋釁挑事的家夥,而且開著寶馬X5,挺有錢啊,那麽他們到底是幹什麽的,我還是搞不清楚。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了那天一個很小的細節,老施說他打死詩妹的那天晚上一直抱著她呆坐在這藏寶室裏,而我那天晚上正好打過電話,是座機,時間大概是九點左右的樣子,老施確實接了,而且我記得他的聲音和語氣並沒有太大的問題,試問,一個剛打死自己女兒的人,他說話的聲音語氣難道不會有任何變化嗎?而且,他跟我說的是他一直抱著詩妹的屍體坐在藏寶室,那他怎麽接到我的電話?
老施在跟我撒謊!
這是我能確定的,但是他到底跟我撒了多少謊我無法確定,那盒子,那盒子裏的東西,他打死了詩妹,詩妹詭異的行為表現,這些事情裏麵到底有哪些是真實的?
先不論這些剛剛經曆的巨大變故有多麽讓人不可置信,但是老施已經帶我進入了藏寶室——他用畢生精力守護的地方,可見他已經完完全全地把“信任”兩個字交給了我。他要我繼續為他守護著這裏,我沒有理由去推托,也沒有理由去責怪他欺騙我或者隱瞞我一些事情,因為每個人都有一些難以說出口的東西,而且按照老施的作風,他欺騙我的目的絕對不會想要加害於我,恰恰相反,也許他覺得有些事情不讓我知道更為好點。
這樣想著,我就安下了心,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希望他能早點把以前那個可愛健康的詩妹一起帶回來。
出了地下室,我開始考慮蓋新房的事情,雖說我自己就是做一些建築材料生意的,但要自己買建材造房子,依目前的存款還是不夠的,所以我得更加努力地賺錢,讓自己變得充實而忙碌,這樣等待的日子也會眨眼間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