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畏首畏尾（4）

自己的稿子當然不能自己來審閱，於是直接交到科長辦公室。最近科長忙於開各類會議，並專門外出取經，學習宣傳工作之精要，於是討好地把部分二審工作交到趙蕊蕊手上。趙小姐拿到稿件，上麵的謬誤跟餘秋雨散文的硬傷一樣顯而易見，她一眼便看出玄機；但她暗笑不語，把兩篇文章抽出來放回科長的桌麵，好讓徐巍出醜挨批。

趙蕊蕊自入職培訓以來一直被好幾個新警纏著，心裏對他們痛恨不已，遂也對其他無關的新人全無好感。其中又以高峰為代表，一直陰魂不散。所謂物以類聚，徐巍和高峰稱兄道弟，估計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譬如一雙鞋子，其中一隻臭味難當，另外一隻絕對不可能是香的。

趙小姐有著食品檢測部門的豪氣，見識了一雙臭鞋子以後，斷言今年新招錄的新警全是臭鞋子無需再驗。不同的是，獲得食品檢測部門免檢許可的產品可以直接上市，而趙小姐的免檢產品是直接處理掉的。

徐巍身為新警中的一員，自然公平地享受著無差別待遇，被趙蕊蕊冷眼相待。而情詩槍手的身份被確定後，更進一步堅定了徐巍在其心目中的臭鞋形象。因此，他調至宣傳科多時，趙蕊蕊除了禮貌性地打招呼以外，沒有跟徐巍說過一句完整的話，仿佛徐巍身上帶著傳染性病毒，一旦接觸便會中毒身亡。

今天，趙大小姐突然180度大轉變，主動找臭鞋說話，而且聽起來像是讚美的話：“徐巍，你寫的文章我已經送到李科長那裏去了，寫得不錯。不愧是中文係的才子啊！”她此時心情不錯。

趙蕊蕊語帶諷刺的話被徐巍聽成是恭維的話，又驚又喜，以為對方不計他代寫情書的前嫌，主動示好，憨笑著說：“嗬嗬，我的文章寫得很一般，倒是你之前發表的那篇寫得很出色。”雖然他自知文章裏硬傷累累直追餘秋雨的散文，但總體布局構思還是比較滿意的。既然人家給了自己一個小小的馬屁，當然要回敬一個，也算是屁上往來。

趙蕊蕊笑了笑，不再言語，等著看戲。很快，她希望看到的結果，如期出現。

宣傳科長乃黨校畢業，為人極好麵子，一直以黨校學曆為恥。為了顯示自己的水平不輸於正規大學生，每遇到一個，他總愛刻意刁難，批得對方一文不值以襯托其文化底蘊，批完之後，都會滿意地坐下來細細回味。

宣傳科裏，趙蕊蕊批不得，其他幾個人都批得膩了，現在徐巍剛來，而且主動遞稿，正是他發泄的好機會。他拿著徐巍的文章亂改一通，改完又叫徐巍過來，批評指示，說文章缺乏深度雲雲，從而顯示自己的作用。

徐巍聽了好久，終於聽到一處自己故意留下的謬誤，興奮地大聲稱讚科長英明。他明知如此**裸的恭維很低級，但太高級的方式又害怕對方體會不了。不料科長時間緊迫未曾翻書認證，把徐巍的錯誤再改錯一次。

他聽了半天，不知所雲，遂也對科長大失所望。自己苦心經營的東西到了一個不學無術的人手裏，通通變成物理學上所說的無用功。

徐巍拿回文章，自己覺得白璧微瑕的兩篇文章早已被改得體無完膚，偏偏自己故意留的幾個謬誤被幸運地保留著。

徐巍心生不忿，但人家是領導，不能不尊重，於是回去照著科長的意思修改好。

文章經修改過後，麵目全非，好比戰後的德國柏林。作為原創者，徐巍實在不願承認這是自己的作品，隻恨不能效仿學生作文的署名方式，在文章作者旁邊，加上指導人的名字。轉念又想，既然不能多加一個，不如索性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寫上領導的名字，如此一來，功效必定大大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