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數
過完正月十五,葉臨池就回京了。
葉臨池媽幫他收拾行李時念叨著說早日回京好,準備準備複試。葉臨池為自己的執迷不悟感到可笑又可憐,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急迫的想回到那個傷心地。他隻知道,如初在哪裏,光明就在哪裏,盡管他在心裏極度否認這個想法。
葉臨池一推宿舍門就看見王襄偉正在打掃宿舍。
“阿偉,你回來好早啊。”一個月不見,葉臨池覺得特別親切。
“在家也是閑著,等成績等得挺焦心,還不如回來看看書。”王襄偉邊說邊從臉盆裏擰出一塊抹布擦桌子。
順著王襄偉的抹布,葉臨池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的相框,他的心突然絞得特別疼。他一把把相框一個個拿起來扔進垃圾桶。
“你這是幹嘛?”王襄偉很像看瘋子一樣的表情看著葉臨池,葉臨池沒說話,丟了魂似的坐在床邊,王襄偉明白過來沒必要問了,他繼續收拾著桌子。
葉臨池回來的第一天就去上自習了。還是坐在以前和如初經常坐的座位。他渴望看到她突然出現,又憎惡她會出突然出現。
李家龍回京了,芙蓉也回京了,開學了......他終究還是沒有再看到如初的身影。他終於按捺不住了,他撥打了如初的手機,提示音是空號。如初,就這樣在他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
程實是考研成績查分的那天回京的。他回宿舍的時候其他三人都坐在電腦跟前不斷刷新網頁,就等著第一時間查分了。
“二弟,你給自己放的假真夠長的啊。”葉臨池說。
程實樂嗬嗬的給大家夥一人分一個天津麻花,說:“家裏這碗飯不好吃啊,剛回家二老還好菜好飯的,才過幾天就對我翻白眼了,天天在我麵前念叨誰家的孩子怎麽怎麽出息,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們親生的。這家實在是呆不下去了。”
“我看你在家過得挺滋潤的嘛,你看你那臉圓潤圓潤的,油都要滴下來了。”葉臨池不斷刷新屏幕,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程實哥,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啊?!”芙蓉一個箭步推門進來,語氣半是哀怨半是撒嬌。
“蓉妹,我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程實說著扳過芙蓉的肩,去了她的房間。
“靠,兩人有故事啊。”李家龍突然這麽一句。
葉臨池沒說話,他總覺得不是滋味,想著要是能把自己去年無意聽見的那一段對話從記憶裏刪除就好了。
“分數出來了。”李家龍說。
那一夜,宿舍的空氣都靜止了,葉臨池心跳得厲害,他進入兩人查分頁麵。分數出來了,他的麵前有四門科目的成績,他政治40,英語30......夠了,他的意識告訴自己不用看下去了,僅這兩個數字已經夠心驚肉跳了,但是眼睛不聽使喚,還是掃了一眼另外兩門課的成績,好了,一門是66,一門是70。他突然覺得電腦屏幕的光線太強烈了,自己的臉熱得幾乎要燒起來。
“你們考得怎麽樣。”葉臨池先開的口。
“在停屍房複習就是晦氣,太他媽晦氣!去年白搭了!”李家龍說。
“我過了去年的分數線。”王襄偉說。他的聲音極力壓抑著,可是葉臨池還是捕捉到了歡愉的氣息。
“你行啊!阿偉,你這就等於是邁進X大的門檻裏了!你得請客!”葉臨池強打起精神祝賀王襄偉。
王襄偉說:“複試還是個坎呢。”說著拿著手機出了門。
這話葉臨池聽著總覺得很矯情。
李家龍癱在**,沒說話。
葉臨池媽打來了今天的第四個電話了:“怎麽樣?查了沒兒子?”
“查了,沒戲。”葉臨池的聲音讓她媽覺得這不像是在開玩笑,隔著千裏之外,葉臨池能想象出他媽失落的眼神。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她。就像一塊上好的布料被煙頭燙出了一個大洞,他不知道怎麽把它給補回去。
接下去兩人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氣氛很尷尬,葉臨池悻悻地聽到那頭掛斷電話的“嘟嘟”聲。
程實是晚上才查的分數。他嘀咕了一句:“靠,這輩子沒考過這麽低的分數。”
葉臨池何嚐不是一樣。他甚至覺得考研就是自取其辱。
“我不考了!這輩子再也不考了!”程實的話像是在慪氣。
“你這打醬油的要是能考上就真沒天理了!”葉臨池說。
“一年,白費了。”李家龍自言自語。
“阿龍你接下去怎麽辦?還考不考?”葉臨池問。
“我他媽但凡有點出息就不會考研,實在是無路可走,就業太難了,畢業就失業,指著考研後混個文憑再就業結果還沒考上!”李家龍情緒很激動。
“我看咱都甭考了,幹點啥不行非要考研。”程實嘀咕道。
“不考研你能幹點啥?”李家龍反問。
大家都陷入沉默。氣氛有點壓抑。
王襄偉從外麵衝了進來,急急忙忙穿衣服
“打電話往家報喜去了吧阿偉。”葉臨池問。
“小龍女考得怎麽樣?”李家龍接著問。
“她這會正哭得厲害,我怕她想不開趕緊去看看。”王襄偉衣服都來不及扣就往外走。
“瞧瞧,人家這叫愛情學業雙豐收。”葉臨池說。
“聽這話小龍女也沒考好?”程實問。
“我要是小龍女就送上門去被導師潛規則算了。”李家龍說。
葉臨池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被刀尖劃過一樣。他疼得說不出話來。他不願去想如初和導師之間的瓜葛,他不想如初從陽光走到黑暗越走越黑直到消失在地獄裏。他現在想避開和如初有關的一切,甚至他希望自己遠遠地避開她的人生。
“對了,你和維納斯年過得怎麽樣?”李家龍問:“說出來給哥幾個羨慕羨慕唄。”
葉臨池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那天晚上的一切幾乎將他一劍封喉。
“對了,老大你怎麽不說一聲就回家了?維納斯還來找過你呢!”程實說。
“後來呢?”葉臨池著急的語氣把自己都嚇了一跳。一句話讓自己偽裝得無所謂的心現出原形。
“那會你電話怎麽都打不通,我都著急了,問維納斯要不要報警,她說不用了就走了。我說老大,你那會到底幹嘛去了?”
“沒事。”葉臨池心不在焉地說。
如初就這樣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來得快,去得也快。
“我還給維納斯帶了吃的,趕明兒你幫我給她。”程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