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男
葉臨池的媽媽要來北京出差。
葉臨池很興奮,畢竟母子倆大半年沒有見麵了,上一次見麵,是春節在家過年,因為如初的事,自己也沒有給家人什麽好臉色。現在想起來他的內心是愧疚的,打算這次,趁著母親大人來京,兩人好好吃頓飯,談談心。
葉臨池把這個消息告訴車婷的時候,車婷表現得比葉臨池更加興奮,她像一直小鳥飛出教室,等到葉臨池晚上下自習,又像一直八爪章魚一樣,提著大包小包回來,裏麵有給自己和葉臨池買的新衣服,還有1個Iphone4。
車婷用的手機是諾基亞N97,這款手機在學生群體裏已經屬於高檔手機了。
“你有幾個腎可以買蘋果?”葉臨池問。
“你有一個Itouch,我就不能用Iphone嗎?在你媽麵前,我總不能太跌份吧?”看到車婷一副深謀遠慮的表情,葉臨池心理一咯噔,他並沒有帶車婷見家長的打算。一則因為上次戀愛失敗,讓父母傷心傷神,也把他考研失利的原因歸咎於談戀愛,所以現在並不是公開的時機,他也從未在電話裏跟父母講過這麽一茬。二則因為,一旦見麵,媽媽肯定會問車婷的年齡學曆家境,而以車婷的條件,是很難讓她滿意的。
“見我媽媽你會很緊張吧?”葉臨池想讓車婷主動放棄念頭。
“緊張有什麽用,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何況,你覺得我很醜嗎?”車婷揮揮手裏的大包小包,自信地說:“我可是有備而來。我要讓你媽媽知道,我把他的兒子,照顧得有多好。”
葉臨池看著車婷熱切的眼神,實在不想讓她傷心。話到了嘴邊也就硬吞了回去。
送車婷回家後,李襄偉打電話找葉臨池去小吃街吃烤串。葉臨池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開學以後,他有幾次在學校裏看到過他,一次是李襄偉騎著自行車帶著一個小孩從他身邊呼嘯而過,一次是他在提著購物袋形色匆匆,看見葉臨池,襄偉說了一句很忙下次見麵聊就快步走開。
葉臨池心裏暗暗羨慕,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明李襄偉研究生混得不錯。這次李襄偉能主動約他喝啤酒,八成是有什麽好事,畢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可是見到李襄偉,葉臨池著實嚇了一跳:他的臉色很難看,黯淡無光,有種說不出的委屈。
在李襄偉麵前,已經有2個空酒瓶子。看見葉臨池,他又一杯啤酒直飲下肚。
“怎麽了阿偉?”
“我被分手了。”
“分手了?”葉臨池說不出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
“分手了。分手了……”李襄偉嘴裏喃喃著:“她來學校找我,說要跟我分手,說和我在一起,不一定有未來……那個教授更適合她,這也是她家人一致的決定……她還說,讓我一定要想開點……不要太難過……”
“她說的沒錯,你要想開一點。”葉臨池說。
“我他媽怎麽能想能開!我是那麽地信任她!連她和那個男人的相親,都是我陪她去的!我他媽就是一個絕世大***!”李襄偉說完又一口悶了一杯酒。
葉臨池自認為多少是了解一點李襄偉的,他這人一不說髒話,二不喝酒。今天,這兩點雙雙破戒,再往下可千萬不要出點事才好。
“這是她今天臨走的時候送我的一袋牛肉幹,說是自家鹵的,帶來給我嚐嚐,你也吃啊,這可是她給我的分手費,你一定要吃……”
李襄偉平時說話有種儒雅之風,喝酒之後,話鋒變得犀利,葉臨池有點惶恐,一旦他發起酒瘋,再加上他名校學生的光環,可是分分鍾要帶自己上新聞的節奏。
“阿偉,你喝得有點多,咱們回宿舍去吧。你和小龍女的感情,或許還有回旋的餘地,你不要太悲觀了。”葉臨池說。
“小龍女,哈哈,這都什麽年代了,小龍女不會跟一窮二白的楊過在一起,沒有錢,跟殘廢有什麽區別?尹誌平是全真教丘處機的大弟子,師出名門,連我都覺得他倆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就是那個沒爹疼沒娘愛的楊過,導師看不起我,天天打發我去接送他家小孩,讓我去超市給他買菜,我他媽跟一老媽子有什麽區別?!同學看不起我,就因為我是三流學校畢業的,連我都覺得自己窩囊!!葉臨池,你是211、985畢業的,你告訴我,你這種名牌大學畢業的學生,比我牛在哪裏!!!”
葉臨池被李襄偉最後一句話戳痛了,但眼下他不能生氣,因為李襄偉的酒勁已經上來了。他結好賬,一把拉起襄偉,架起他的胳膊往學校裏走。
葉臨池把李襄偉拉拉扯扯到宿舍。好在李襄偉住在下鋪,把他往**一推,他就沉沉睡去。葉臨池發現,研究生的宿舍可比本科生的待遇好多了,本科生的宿舍通常是8人一間,中間要放張桌子,空間小到人和人不能並排通過。研究生畢竟是學術人才,4人一間不說,還有獨立的衛生間。如果室友關係好,關上門來,就可以麻將打到通宵。
沒有時間想入非非,葉臨池拿起床頭的毛巾,去衛生巾擰好給李襄偉擦臉。
就在這時,其他3人回來了,清一色的運動服,看上去一臉天子驕子的feel。
“鳳凰男居然也會喝酒?還他媽喝醉了?”一個男的說。
“是喝醉了,今晚需要你們照顧一下。”葉臨池心中不悅。
“鳳凰男,快醒醒,導師叫你接小孩上學了。”另外一個哂笑說,其他兩個跟著大笑。
“啊!”李襄偉一翻身,翻江倒海地吐了出來。屋子裏很快充斥著一股酸味。
“咱仨的今天的spa都白做了,這酸爽,多少香薰都去不掉。”一個男的說。
“我給你們丫擦幹淨!”葉臨池怒了。三人怔了一下,沒說話。
聽見他們一幅自我感覺良好的樣子,葉臨池暗自打量過他們,身高沒有一個人比他高,打起架來,他至少能盯準一個來個魚死網破。好在,他們三個經他那麽一吼也就不說話了。
葉臨池把李襄偉的吐出來的穢物擦得幹幹淨淨,看他睡得正酣,就安心回去了。走出幾米開外,他聽見有人說:“估計也是山東哪個鳥不拉屎的學校考進來的。”
葉臨池沒有生氣,反倒是體會到了李襄偉心中那些說不出來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