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溫雨桐自己都要有些模糊的細節和過往，阿昭翻起來，倒是一清二楚。
溫雨桐笑笑，“過去了。”
輕飄飄的三個字，涵蓋了她很多個輾轉反側的日夜。
“真的？”
“嗯。”溫雨桐點點頭。
“但是，還有點不舒服，讓我緩幾天。”
其實溫雨桐也清楚，她懷念的不是那個人。
是那段時光和自己。
溫雨桐花了三天的時間，把他們在一起的那短短一個半月裏留下來的所有照片、聊天記錄都刪了。
當初即使在最難過的時候，都舍不得刪除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不想留著了。
刪完之後，溫雨桐覺得一身輕鬆。
“其實，我挺感謝他的。我們分開，也有我自己的問題。”
溫雨桐在第四天那個下午喝著奶茶，第一次和朋友平靜的說起了這段過去。
“我從小性格就要強，但是又沒有什麽毅力，不肯吃苦，心比天高，可自己卻配不上自己的野心。”
偶然出現在溫雨桐生活中的Z大的他，在那個時候，就像是給溫雨桐的當頭一棒一樣。
讓她看清楚自己是多麽的差，看清楚自己的自卑和軟弱，自負和不堪。
其實她後來的痛苦，都是自己的自卑造成的。
像是一個一直活在夢裏的百萬富翁，一覺醒來，忽然成了一個乞丐。
大概是這樣吧。
井底之蛙，而他是短暫停留的天鵝。
“對了，房租一個月多少，我付你一半吧。”溫雨桐的手輕輕摸著奶茶杯子，說的有點忐忑。
“哎，沒事，你就先住著，反正我自己住也是自己住。”
“沒關係，我給你一半吧。”溫雨桐猶豫的問道，“一個月，兩千夠嗎？”
“夠了，哪有那麽多，我租的房子不大，也不在市中心，一個月兩千五，我們平分也不過一千二三而已。”
溫雨桐暗暗鬆了一口氣。
“好。”
她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打過去了一千三。
除去來帝都的各項雜七雜八的支出，還剩下不到一萬塊的餘額。
溫雨桐歎了一口氣。
盡管自己省吃儉用，可是還是花出去了不少。
帝都的物價，真的是一般人承受不起的。
幸虧有這個係統，不然別說來帝都了，就算自己真的考上了R大的研究生，恐怕光學費和日常的開支都能壓垮爸爸。
都說月亮和六便士是一個人的選擇與取舍。
可是他們沒有說，這不是一個簡單的非此即彼的事情，而是一個層層遞進的關係。
想要摘月亮，前提是自己腳下的六便士堆的夠高。
讀書已經是最“平易近人”的一個月亮了，可是依舊有這麽多看不見的門檻是需要用六便士來解決的。
“那你打算接下來幹什麽啊？真的去搬磚？”阿昭到現在對這個事情都有點接受不了。
“對啊。”溫雨桐笑笑，“過得太順了，吃點苦也是好的。”
“哎。”阿昭歎了一口氣。
溫雨桐的手輕敲著奶茶的杯子，心裏其實也在猶豫。
經曆了這麽多，早就已經不再意氣用事了。
其實爸媽的話她也聽到心裏去了。
搬磚畢竟不是一個長久之計，這個係統也不知道哪天會消失，就算一輩子不會消失，她也不能真的就靠這個活一輩子。
人的一生，也不單單隻是為了活著。
而一邊搬磚一邊繼續準備考研的事情，未免太過孤注一擲了。
萬一失敗呢。
到時候，也不能把這個係統公之於眾。
否則，大家要麽覺得她瘋了，要麽就是把她送去研究所做活體研究。
或許，要嚐試著找工作麽？
在帝都不知不覺過了七天，溫雨桐一直都猶豫不決，一邊從最簡單的買菜、洗衣服學起，一邊思考著自己不明朗的未來。
期間媽媽的電話打了幾個，親戚們的問詢也總是不斷。
“考個公務員吧，這才是最穩當的，別的都不行。”
“這個銀行又在招聘了，你去看看。”
“要不還是回來吧，幹點啥不好啊。”
……
溫雨桐深吸一口氣，低頭把吃剩下的外賣熱了熱，加了一點泡麵進去，然後最切實際的打開了網絡，尋找帝都可能有的工地。
好在，這種城市，兼容性是很強的。
除了一望無際的高樓大廈外，也不缺少塵土飛揚的建築工地。
溫雨桐照舊是分文不收，隻是幹活。
不過和在老家不一樣的是，在這裏搬磚，搬夠一百塊就走。
她要花更多的時間去了解一下現在的就業信息。
從工地出來之後的溫雨桐就像是一個無頭蒼蠅一樣。
兩年的備考，讓她有點脫節。
既失去了被學校這所象牙塔保護的機會，又錯過了新手保護期時候的成長任務。
她想找工作，但是又不知道該去哪裏。
車水馬龍的街頭上，溫雨桐打開網站，在上麵笨拙的打下幾個字——‘如何找工作。’
出來的結果五花八門，溫雨桐選擇了幾個就業app先看著。
一個個招聘信息映入眼簾，看的溫雨桐頭疼，但是又沒有勇氣去發信息給HR做谘詢。
她甚至連問什麽問題都不知道。
溫雨桐想了想收起了手機，買了一點菜，回去做了一桌飯，等阿昭下班。
晚飯，阿昭吃的很開心。
“工作？你簡曆呢，我看看你簡曆。”
溫雨桐有些局促。
“我沒有簡曆，該怎麽做。”
“嗯……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模板，你自己看著做一份簡曆出來，這個是最重要的。”
溫雨桐點了點頭。
晚上，溫雨桐和自己生了一宿的氣。
這些陌生而又現實的東西刺激著溫雨桐的神經。
她忽然覺得，梳理自己過去的人生，是那麽的普通，沒有一項是拿得出手的。
溫雨桐抬手給了自己兩個巴掌，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毛病都列了下來。
“懶散”、“沒毅力”、“自控力差”……
又把改正計劃和未來五年要學的東西和要得到的東西也寫了下來。
一項項，像是再重新撿起自己的自尊一樣。
簡曆做出來了，也在阿昭的幫助下選了幾家公司投了出去。
石沉大海。
這是溫雨桐意料之中的結果。
過去的憊懶，總是要現在的時間來還的。
溫雨桐依舊每天往返於工地和家，同時繼續留意著招聘信息。
錢也一天天的多了起來，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受傷了。
那天在搬磚的時候，溫雨桐有點走神，不小心被絆倒了，直接摔在了地上。
牙齒磕到了下唇，滿嘴的血。
醫院裏，阿昭來來回回的跑著。
“67號！”
溫雨桐站了起來，和阿昭一起走了進去。
“哎呀，怎麽摔成這個樣子。”
醫生皺眉，很是心疼的幫溫雨桐處理傷口。
“疼嗎？”阿昭問道。
溫雨桐嘴角扯動了一下，空著的手擺了擺。
“老師，這個是17號的東西。”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溫雨桐的心裏一緊。
“哎？阿昭？”
阿昭回頭看著他，又看看溫雨桐，後悔的腸子都快青了。
因為距離近，所以就直接帶著她來這家醫院了。
她知道周清在，但是沒想過會這麽巧，正好他值班，還遇上了。
周清抬頭，看到了躺著被處理傷口的溫雨桐，眸子也是一頓。
“小姑娘，你這怎麽搞的啊，我看你手上也都是傷。”醫生隨口問道。
溫雨桐吞了一口口水，聲音顫抖的說道，“搬磚，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