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燒烤店，耿黑左曲右折繞到巷子最深處的房間裏。

黃毛正坐在台階上，包紮完的手乍得一看像個饅頭，叼著煙，嘴裏吞雲吐霧，一見他來順手把煙頭按滅在牆上，“老大，那小子答應沒。不答應你找個機會把他辦了，這種人真他媽晦氣，說發火就發火，艸！”

“小六，下次見到他客氣點。別惹他。”耿黑沒理會黃毛氣到爆炸的情緒，寥寥兩句提點他。

他走進屋裏，裏麵遍地的廉價小零食。

五顏六色，各種包裝袋，每包零食裏除了多了袋小紙包，由外觀看不出和市麵其他零食的差異。

這些“貨”，是他背了人命從別人那兒搶來的，隻要能賣出去，就是賺。

“老大，那小子有什麽。不就是錄了你視頻嗎，他到現在也沒報警，肯定是個慫貨，咱們為什麽非要拉他入夥，把他除了不是更好？”

黃毛把煙頭吐了，不甘心道。

“你懂什麽！”耿黑不耐煩掐了掐他後脖子，眼底流露凶光：“你他媽這雙眼睛還能認人？你知道那小子什麽背景，能帶我們混到什麽地位去嗎？”

“以後在他麵前別亂說話，要除，也得等咱們什麽東西都拿到了再把他幹/了，聽懂嗎？”

耿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骨子裏嗜血又殘暴，黃毛深知這點。

趕緊慫下來，連連答應：“懂了老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老大，我姥姥這個月還要住院，你……你還能借點錢嗎？”

“艸，又他媽要。這種老不死的東西你趁早解決了！拿著，滾！”耿黑一臉戾氣朝黃毛扔了幾張紅票。

“謝謝老大，謝謝老大！”黃毛跪在地上，一張一張把錢撿起來。

*

宋歌要陪在赫寒身邊，中午直接在燒烤店做飯。

蕭童吃飯時間趕，來去匆匆，十幾分鍾就吃完，騎著自從車上學去了。

飯桌上隻剩下宋歌和赫寒。

兩人間氣氛微妙，空氣安靜而稀薄。

桌子上三菜一湯，赫寒不挑食，隻安安靜靜吃麵前一盤，也吃完了半碗飯。

細長手指拿著木製筷子去夾青菜時，另一雙筷子後來居上，阻攔住。

他撩起眼，宋歌正氣鼓鼓的瞪眼看他。

和女孩比起來，他恍如波瀾不驚的湖麵，一點漣漪沒有。

赫寒眉角淡淡，鬆開筷子，放下碗，準備起身。

宋歌急了，放下碗筷，衝到他麵前，“哥，你就聽我這一回，就一回，當成建議去聽，行不行？”

她軟下聲音，走上去，抓緊了赫寒手臂。

耿黑離開後，她竭盡全力告訴赫寒該遠離他，但赫寒充耳不聞，執意讓她不要多管閑事。

“鬆開。”赫寒忽視女孩眨得水亮的眼，話音冷而淡。

耐心用完了，宋歌氣不打一出來，甩開他的手，“你怎麽這麽固執。那個耿黑做什麽的，你看不出來嗎？他拉你下水，他想把你拉進地獄。你以後要繼承赫氏，為什麽要和他混在一起？”

宋歌扯著嗓子質問，赫寒卻像個冰雕，完全不受波動。

她聲音在空氣中回**得歸於平靜後，一直安靜的少年忽的欺身而上。壓在她身前，唇瓣在她耳邊，氣息微寒：“誰說我要繼承赫氏？”

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宋歌訝異，她凝著赫寒的眼。不懂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少年綠發下的眼瞳漫著層灰暗，恍如剛見麵時那樣，刺骨的寒意與銳利。

他輕啟唇瓣，像披了夜色的幽靈，

“宋歌，我會毀了它。我會把赫氏毀了。”

“你要走嗎，回去到赫天明身邊。現在還來得及。”

*

街頭巷子最深處的小門緊緊鎖著。

耿黑把各種“小零食”都挑一個出來，撕開給赫寒看裏麵的樣品。

“怎麽樣寒哥，這貨純得很，隻要你答應幹，咱們立馬找時間賣。”

販.毒交易聽起來遠在天邊和普通人沒關係，實際上潛藏在大街小巷，是無孔不入的濁流。

赫寒撚了點白色粉末揉在指尖，這玩意兒能讓無數人醉生夢死，沾上了就逃不了。

“怎麽一定要和我合作，讓我消失不是更好？”他挑眉，一身清貴，對上耿黑那張混子臉卻毫不輸陣。

那個雨夜，赫寒目睹耿黑殺人奪貨，拍了視頻，和男人糾纏打鬥，最終逃脫。

耿黑吸了吸鼻子，擰嘴笑，“說什麽呢寒哥，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我埋伏你那麽多次，次次都是我傷的更重。我算看明白了，你就是幹大事兒的人。”

“你要是加入我們，我們準能成！”說著，耿黑把袋子一一收起來。

赫寒微微怔忡在原地。

他想起自己故意激宋歌，讓她回赫家那天，女孩整個下午沉默著不說半句話。

他以為她會生氣，會大罵他喪心病狂，會立馬離開。

想不到她晚上遞給自己一份手寫的股權轉讓書。

隔著煤油燈的燈光，宋歌精致臉上一片瑩瑩溫軟。

她說：“赫寒，你想毀了赫氏沒那麽麻煩。把我的股權拿過去就行。我會陪在你身邊。”

“赫寒你是天之驕子，在我心裏，你不是赫天明的兒子，你是神明的兒子，所以，永遠別傷害自己。”

天之驕子？嗬～

赫寒嗤笑，笑當初惡毒的女孩完全變了樣子，笑女孩不知道，自己早就在墮落的深坑裏，無法攀援。

“寒哥，這地方你沒告訴別人吧，你妹妹知道你準備幹這事兒了嗎？”出門前，耿黑謹慎打聽著。

赫寒擰眉，黑色衣衫將眼底一閃而過的狠戾映得更加鮮明：“她不知道，少提她。”

外人聽起來像他並不滿意宋歌這個妹妹。

但耿黑聽在耳內，想起他對黃毛的行為，敏銳了悟，赫寒把他那妹妹當塊寶，什麽腥味兒都不願她沾上。

他掩下算計眸光，扯開嘴角大剌剌的笑，“知道知道～”

巷口深處的門打開，裏麵走出個高挑勁瘦的黑衣少年。枯黃落葉零零落落，那扇小門又慢慢合上。

平淡喧囂的日常裏，無人知道，多少不軌交易，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