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裏同父異母的妹妹德雅有四分之一俄羅斯血統,金發碧眼,才十六歲已經成為小鎮出名的美人。

德雅從外婆家回來,帶了很多小禮物。

她送給宋歌一條綠色蕾絲緞麵的V領裙,宋歌穿上後,她拿起相機瘋狂拍照。

“宋歌你穿上真合適,這是我外婆親手縫的,是不是很舒服?”

她這麽說,驚得宋歌趕緊表示承受不起,立馬要脫下。

她還沒登門拜訪過老人家,就穿上這麽條人家親手製作的手工長裙,實在不合適。

德雅趕緊跑過來,按住她的手,碧瑩瑩的眼狡黠彎著:“怎麽承受不起,我外婆很喜歡你。讓你下次和我哥一起去家裏吃飯。”

“而且再過兩天開派對,你剛搬來,肯定沒帶裙子,就穿這件不就行了。”

德雅這麽一說,宋歌倒是想到個更重要的事兒。

德裏的生日party將近,她還沒準備禮物。

*

瑞士的雪一下就連綿不停。

幾天前的晴朗隻是天空短暫開小差,如今專心飄雪,林子的枝椏又被壓彎不少。

雪地裏一串腳印慢慢向前,穿著紅色棉衣的小人走兩步停一會兒喘氣。

今兒跑了一天,宋歌太累了。

瑞士人民生活閑散輕鬆,遇到不好天氣直接關門停業。

她白天跑遍整個鎮子,才堪堪買到合心意的禮物。

雪地積雪太厚,每踩進去一腳就像陷入個泥坑。

一早剛出門,她還左蹦右跳地用腳印在地上“作畫”,現在踩多了,連下腳的力氣都沒有。

殘月升空,給雪地添了分溫柔動人的風情。

隻是宋歌現在無暇觀賞,腳已經被凍得麻木,提都提不起來。

公寓就在不遠處,藍色的,亮著暖光,但她爬不過去了。

正悲傷著,忽然有束移動的亮光朝她臉上射過來,那感覺,活像電影裏警.察在逮捕隱藏的罪犯。

稍微入戲深點她就該舉起雙手或者抱頭。

隻是對方不是警.察,看清她的臉,立馬把手電筒關了跑過來。

借著路燈,宋歌看見德裏那張蒙著一層霜雪的臉,招招手,沒出息的哽咽起來,“嗚嗚嗚,親人呐,謝謝你出來找我。”

德裏看她頹喪的坐在雪地上,狼狽又可憐,以為出了什麽事,衝著跪過去,捧著女孩的臉,啞著嗓子問:“怎麽了宋歌,發生什麽事兒了?”

宋歌凝著他焦急的眼,擦了擦眼淚,看著自己僵硬的雙腿,小聲咕噥著:“也沒事兒,我就是累了。”

德裏還沉浸在慌張中,“怎麽累了?哪累了,心情不好,壓力太大還是覺得鎮子太無聊了?”

小鎮冬季沉悶乏味,常常於無聲間勾起人心底壓抑的傷痛。

德裏大學主修心理學,他看多了人們被環境擾得內心崩潰,擔心宋歌也在這邊緣。

宋歌對他眨眨眼,眉間輕透道:“我走累了。”

*

德裏一步一步往家裏走,他肩上的宋歌絮絮吐槽著:“你不知道我跑了多少家店,有的店,我才去,還沒選東西店長就要關門,太無情了。”

“德裏我給你選了塊手表,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要是不喜歡也不能拿去退,我找得腿都快斷了。”

到公寓門口,德裏把宋歌放下。

他轉身過來,個子比宋歌高一個頭。眼眸被燈光映得發亮,“放心,我肯定喜歡。”你選的,我都喜歡。

“那就好,給你!”宋歌把禮物袋塞給他,撣撣身上的雪要回家。

“宋歌。”德裏忽然叫住她。

“嗯?”她轉身。

燈光下,男子俊朗溫雅的臉飄上一抹.紅,他手指攥著禮物袋,垂眼看女孩:“生日那天,能邀請你跳第一支舞嗎?”

德裏平時大方溫和,是眾人眼中溫柔英俊的學長,此時嗓音染上青澀,純白的雪落在他肩頭,晶瑩剔透,仿佛和人融在一起。

宋歌怔了怔,看他片刻,揚起抹淡淡的笑,“對不起啊,我……不太適合。”

模糊的話傾心時多分美麗,拒絕時也少分殘忍。

表麵看好像沒有差別,但不是孩子的各自都在心裏暗暗懂得。

德裏臉上卷起溫柔的笑,眼角恍惚沾上雪水的濕.潤,“沒事兒,回去吧,早點休息。”

宋歌抿唇,點點頭。

木質的閣樓台階因她的腳步聲發出吱吱呀呀的輕微聲響。

她放緩動作,想著德雅應該睡了,不能吵醒她。

她是這個世界忽然闖入的人。得到的幫助讓她心存感激。

一個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不該給別人添麻煩,給別人根本無法兌現的承諾。

特別是好人,比如德裏。

德雅把一身風雪的德裏拖進門,倒了杯熱水遞上去。

“老哥你也太遜了,宋歌姐這才拒絕一回,用得著這麽喪嗎?”

德雅拿了條毛巾扔給他,胳膊肘搭在他肩上,“誒~放心,追女生就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你還有我和外婆做助攻呢,怕什麽!”

“真的可以嗎?”德裏掀起眉睫,猶豫開口。

他總覺得宋歌身上沒一點渴望愛情的氣息。

德雅晃晃他腦袋:“把拒絕忘了,相信我,絕對可以!”

*

淩晨四點,赫寒的郵箱收到一封郵件。

打開,裏麵是相隔萬裏外另個地方的事物。

照片不多,每張上都有某個熟悉身影。

其中有的還出現了另個男子。

高大英俊,掩不住的溫潤學生氣。

有張照片角度是側麵。

皚皚白雪間,男子把女孩背在肩上,他背上的女孩神色不滿,像在抱怨什麽,暗自趴在男子肩上說。

兩人親密寵溺,毫無間隙。

赫寒沒忍住,把櫃子上的花瓶砸出去。

鮮花被玻璃碴刺穿,躺了一地。

他是個瘋子,現在卻像傻子。

她笑得那麽開心,不然就任她待在那裏吧,任她做什麽。

護士聞聲趕來,瞧見一地狼藉,手腳熟練,趕緊打掃。

“赫先生你的病和心情有很大關係,要想出院必須讓心情好起來。不然又該惡化了。”

護士鮮少見情緒這麽失控的病人,之前剛開刀就要出院,結果半路傷口裂了又回來。

整日待在病房,陰晴不定,沒人敢進來。

心情……

赫寒盯著電腦屏上走在雪地的女孩。

心底有個壓抑了許久的想法衝破束縛,破繭而出。

既然他想活著就必須要見到她。

那不管她怎樣,愛著誰,隻要能在他身邊就夠了。

他要把人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