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驚中，張子卿忽然站在我的眼前，他叫著我的名字，讓我回過神來，不要陷入天眼通之中。

“他為什麽會從一個被害者變成和那個牧師一樣的人....”我自言自語道，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張子卿。

“原本他以為自己得到了救贖，誰知道被帶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方來，險些連命都保不住了。為了活下去，他的人生早已經沒有任何色彩，生存也沒有任何意義，他沒有按照自己的意願活過一分鍾，可是，等待自由的一刻，他卻茫然無措了。染兒，我見過有些被虐待生活在陰暗環境中長大的小孩，有一部分會選擇遺忘那段不堪的記憶，逃避自己的過往，還有很少的一部分不管經曆過多麽悲慘的過去，也會選擇堅定自己的心，成為一個正直善良值得依靠的人，甚至變成抓住這些施虐者的人....還有...就是會替代原先施虐者，把自己當成那個人，重複著他的生活軌跡...”張子卿輕聲道，他伸手緊緊覆蓋上我的眼睛，在我耳邊柔聲開口“走吧，不要陷入別人夢魘之中。”

等我在睜開眼時，蘇千塵已經被動兒和唐乾乾降滅了，隻剩下一股久久不散的鬼氣在上空盤旋，張子卿一揮衣袖將那團鬼氣揮散了，這一刻，我覺得這洞中的血腥味還變得有些淡了。

程唐將阿音的屍體用衣服蓋住了頭部，抱在懷中，隨後，我們一行人跟著唐乾乾從原路返回了上去。

南嶺水鄉的很多村民和警察都在教堂禁區之外站著，大家都議論說整夜都聽見教堂這裏傳來了孩童不停的哭啼聲，在整個水鄉回**。

唐乾乾指著教堂後院對著前來的警察開口道“你們從後院的木門下去，裏麵有一大堆小孩子分解後泡在容器裏的身體，原先這裏的兩個牧師都是變態的食人凶手，那裏還有日記就是證據。”

大家麵麵相蹙，驚恐的不行，我和喬北跟在程唐的身後，一直走，一直走，走進了水鄉後麵一處樹林之中，這裏地勢略高一些，站在這裏能俯瞰整個水鄉的樣子，程唐將阿音的屍體靠放在一邊，找了一處鬆軟的地，伸手開始慢慢的刨土。

喬北上前出聲道“你要是想在這裏把阿音安葬了，我去拿工具來。”

“不用，讓我自己動手來。”程唐淡淡道，看了一眼阿音的屍體，喉頭滾動了一下“這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我和喬北站在一邊，看著程唐雙手在泥地裏不停地刨著，指甲裏早已經浸滿了泥沙，唐乾乾和動兒過來得時候，正好天開始有點下起了蒙蒙細雨來，程唐整個人好像覆上了上一層霧氣，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這是幹什麽！”唐乾乾快步跑了過來，將他已經磨破流血的十指抓了起來。

程唐頭也沒抬，輕聲道“乾乾你讓開，我要把阿音葬了，她說過喜歡這裏的水鄉，還希望有時間能好好轉上一圈，到處看看。”

“會過去的，我隻能說都會過去的，沒有辦法當做沒發生，也沒有辦法加快忘卻的速度，但是你看，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已經過去了十秒鍾，而我們的人生在這十秒鍾之後卻沒有變的更糟糕，等這一切過去之後，都會好起來的。程唐，你我都清楚，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我們沒有回頭再次選擇的機會。”唐乾乾握著他的手，聲音微變道“對不起，我當時也沒想到你會....”

程唐忽然出聲打斷“我也沒想到，我明明知道她應該是預知了不可改變的未來，所以當下整個人才會精神失態，我時刻都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好好保護她，可是...我竟然...我那是本能反應，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

我站在喬北的身邊，微微一愣失神，是啊，程唐早已經保護乾乾成了一種本能的習慣，他習慣了永遠默默站在她的身後，在危險到來的第一時間出現在唐乾的身邊，阿音縱然再多的喜歡，也敗在了這種早已經習慣成自然的愛護之上。

誰都沒有錯，不過是愛上了一個永遠愛不上人罷了。

天空是灰暗的，就像我們大家的心情一樣沉重，阿音的屍體被埋葬在這片寧靜的水鄉，隻願這裏再無喧囂，隻有安寧。

其實，從我慢慢開始看清阿音對程唐的感情之後，我是真的很喜歡她，也很敬佩她。因為隻有這樣純粹的感情，才能感動到別人。

希望來生，阿音能遇到一個傾盡所有來溫暖她的男孩。

相對於這茫茫的宇宙，我們隻是一顆微不足道的塵埃，相對於死亡，我們的生命可笑的像是一場幻覺，阿音從我的生命之中徹底的離開了，但是，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張總是笑顏綻放的臉，她會時刻提醒著我，珍惜身邊的一切，珍惜自己的所愛之人，因為我們永遠都猜不到下一秒鍾會失去還是得到。

我們離開南嶺的時候，遠遠看去南嶺的天空已經慢慢放晴了，喬北拍了拍程唐的肩膀，兩人背對著我和乾乾站在一起吸著煙，動兒站在另一邊神色不明。

“紮染，你別和我們去忘憂穀了，喬北我會帶他回去解蠱的，我不想再看見有人從我的麵前消失不見了。”唐乾乾看著我，忽然出聲道。

我眼眶一熱，伸手勾住她的肩膀笑道“你為我放棄你的道家準則了？”

“你是我朋友，不管你的身體裏是魔是鬼，我都認了。”

“你不說忘憂穀裏都是隱士的高人嘛，我現在還是普通人呢，他們總不能濫殺無辜吧。我會和你們大家一起的，乾乾，我不會退縮了，不管明天會發生什麽，我都隻想這一刻大家都能好好的在一起。”

我說完這話的時候，喬北已經和程唐往我們這邊走來，他步伐穩健，見我看著他，伸出過來牽住我的手，淺笑道“怎麽了？用這種想把我吃掉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他還在這裏，還在我的身邊，真好。

旅程還在前進，那些我一直好奇而又有一些惴惴不安的未來，有的時候，在我心底，隱隱約約地會感覺到，它們一定是明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