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去忘憂穀的決定,張子卿見我已經拿定了主意,沒有再多言阻止,隻是他提出一個要求來,讓唐乾乾將他與我的氣息封存在一起,他必須也要同我一起進入忘憂穀中。
我不解,他看著輕聲開口道“染兒,我有辦法可以去除你身上的靈瞳之力,但是,我們必須得安全的回到八荒山才可以。所以,這一趟去忘憂穀你一定不能出事,道家沒有可行的法子了,我們就用鬼魅之術,相信我。”
“那為什麽一開始你不能鬼魅之術幫我解了靈瞳呢?”
張子卿皺了皺眉頭,“因為風險太大,我害怕你事後會怨恨我。”
我急忙問道“是什麽風險?”
“我暫時不能說,總之我問你,你可願意解了你的靈瞳之力,從此命格更改,再無死劫?”
我眸光大喜,拉著他的胳膊道“沒了靈瞳之力,還能去掉死劫?我當然願意了。”
唐乾乾站在一邊,伸手將我拉過在身後,一臉防備的看著張子卿厲聲道“你到底是什麽鬼魅?為什麽還懂得能夠解開靈瞳之力的鬼魅之術?張子卿,我早就覺得你不對勁了!”說完,乾乾抽出七星劍來,劍指張子卿的胸前,張子卿沒有移動,坦然的站在原地。
我急忙拉住她,“你做什麽?子卿就是子卿啊!就算他知道鬼魅之術不也正常,他本身就是鬼魅。”
“紮染!他如果一開始就知道能解死劫的方法,為什麽要拖到你的靈瞳迸發才告訴你!我們在那個墓穴之中的時候,他的鬼氣絲毫不比人魔弱上幾分,他可未必是什麽孤魂遊鬼!”唐乾乾說完就要動手掏符,想要驗證自己說的話是否是真的。
張子卿淡淡一笑,看著唐乾乾“不管是我什麽,我可做過傷害染兒的事?我把她的命視作比天高,怎麽會有害她之心,若真是目的,那也隻為一個,就是保她安平無事渡過死劫。”
我抿了抿嘴唇,走到張子卿的身邊看著唐乾乾輕聲道“乾乾,我信他,子卿是不會也不可能害我的。”
唐乾乾呶呶嘴,這才答應幫用子卿的鬼氣和我一起封存。
張子卿被封前一刻,臉色緩和的向唐乾乾溫聲詢問道“你可真心想幫染兒?”
唐乾乾不滿的抬頭看他“廢話,我的真心和你比起來也摻不了半分假。”
“那好!你將我的氣息與染兒封存之後,請你帶她入穀之後,千萬不能誘發染兒體內的靈瞳再次被激發!我的氣息可以封存住她的靈瞳之力不被外泄察覺,隻要你保證能將染兒安全無恙的帶穀外,回到八荒山之後,我自有辦法可以幫染兒解開死劫。”張子卿的眸中閃過一絲擔憂,繼續道“所以,你那個師弟還需要你去告知一下。”
唐乾乾臉色緩和了一些,應聲道“這個交給我,我會和動兒說清楚這件事的。”
張子卿的身體化作水霧一般的虛體狀態籠罩在我的周圍,唐乾乾用天罡歸整法將他的氣息封存在了我的身上,我隻感覺全身一暖,仿佛被人抱在懷中一般。
去往忘憂穀的路都是些崎嶇不堪的山路,蜿蜒曲折的走了近三天之後,唐乾乾才告訴我,快了,還有半天時間的路就能到了。
我抬頭看了看四周,方圓數十裏遍布大毛竹,茫茫竹海,陣陣“綠波”陪伴著散落於山腳下的徽派樓舍。粉牆黛瓦、青山翠竹鮮活地勾勒出一副人間世外桃源景象。
“乾乾,忘憂穀就沒有外人嗎?”我被喬北拽著,爬上了一塊大岩石,有些氣喘籲籲地衝著走在前麵的唐乾乾喊道。
她轉過身來,看我這樣,衝動兒招了招手“休息一會吧。”隨即,坐在了我的邊上,“嗯,忘憂穀地處十分隱蔽,一般外人也不容易發現,就算無意發現那處,也無法進入忘憂穀的結界之中。我師傅的師傅在世時,就在忘憂穀入口處,下了一道結界,非穀中人是進不得的。”
喬北遞給我一瓶水,伸手攬過我的肩膀,輕聲道“喝點水吧,你看你,還沒走一會,就渾身虛汗直冒,等回去以後,咱們每天起來晨跑吧。”
我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喬北“你都已經想的那麽遠了?”
喬北對上我的視線,淺淺一笑“我想過比這個還遠的多得事呢!”
“比如呢?”
“比如,以後我們是住在黑竹鎮還是你跟我回B市?比如,我們以後是西式婚禮還是中式婚禮?比如....我們生幾個孩子比較好...”
“噗”我一口水沒含住,噴了出來,瞄了麵不改色的喬北,擦了一下嘴巴,低頭道“你還真敢說。”
喬北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淡淡道“小爺最大的缺點就是喜歡說實話,沒辦法。”
唐乾乾坐在一邊,伸手一巴掌拍在了喬北的胳膊上,嚷嚷道“有力氣談情說愛,就把你媳婦背到忘憂穀裏去!起來,我們天黑前最好入穀。”
走了又近三個小時左右,這裏空氣清新、環境幽靜,景色怡人。周圍都是層層茂密的山林環繞,不知道山中霧氣太大的緣故,倒是顯得這裏像是一處人間仙境一般,簡直美不勝收。
動兒和乾乾走在最前頭,我用手肘碰了碰喬北,揚揚下巴示意了一下獨自走在後頭的程唐,喬北和我對視一眼,心領神會點了點,拍了拍胸膛,輕聲道“交給我吧。”
喬北停下腳步,我繼續往前走著,微微側目餘光就看見他搭著程唐的胳膊,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喬北一直說個不停,終於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程唐輕輕一笑,伸手在他胸前捶了一拳,眼神之中也露出了久違的平和。
阿音,如果你還在該有多好,原來這世界還有很多很多我們來不及探索的美好之處,你一定會驚呼著拉著我的手到處歡呼雀躍,可是,現在...你在地下有知的話,保佑你的程唐哥哥趕緊走你離開的陰影中慢慢走出來吧。
那麽溫潤的一個人,連我都不忍心看見他這樣日漸消瘦下去了。
“動兒!你答應我的!怎麽能出爾反爾不守信用呢!”走在前麵的唐乾乾不知道為何忽然和動兒起了爭執,兩人聲音越來越大,唐乾乾用力推他,大聲道。
我趕緊往前小跑過去,隻見動兒站在乾乾的麵前,一言不發的看著她,雙眸之中仿佛浸滿了霜雪般的寒氣。
“我並沒有答應,隻是說會權衡輕重,是你自己誤會了我的意思。”動兒平淡地說。
唐乾乾表情一變,我知道她生氣了,果然下一秒,乾乾就伸手直接一拳重擊在他的胸口大罵道“陸動!你不要跟我玩這種文字遊戲!我隻問你一句!你究竟答應不答應我之前跟你說的事!”
動兒臉色淡漠,目光黝黑迫人,“你從不叫我全名的,怎麽?為了這些人,你背棄道家原則就算了,現在連二十多年的習慣也忘記了?"
唐乾乾執拗地緊閉著嘴,兩人就這麽對望著,我站在不遠處,覺得他們倆現在的氣氛已經太過生硬,我這樣一個外人還是靠近比較好。
身後的程唐和喬北慢慢走近了過來,喬北見我站著不動,剛準備開口,我衝他們倆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乾乾,究竟是我不守信用,還是你先出爾反爾!明明是你告訴我,等你完成任務回到忘憂穀的時候,你就會主動和師傅說我們的事,可是你昨晚卻告訴我讓我先不要再提這事了。到底是暫時不提?還是以後也不必再提?你讓我不要被穀中那些師妹迷亂眼,你呢?我不在乎你是否失了貞潔,我隻問你一件事,那一天在墓穴下麵,箭弩射出的一刻,你為什麽不是撲向我,而是那個人!到底你是覺得我能夠完全自保,還是你也是出於本能反應的情不自禁了!”動兒眼底掠過冷淡的笑意“真是荒唐,你才出穀多久,竟然連自己的心意都分不出了。”
唐乾乾原本清脆的聲音壓得很低,低著頭輕聲道“他一路上對我照顧很多,我隻是....”
動兒起腳轉身就走,淡淡丟下一句“從小到大,你一說謊就喜歡低著頭。”
唐乾乾站在動兒的身後,沒有快步追上去,她愣了愣許久,才忽然抬頭看見了我,目光越過我的身邊,我一回頭,身後站著的正是程唐和喬北。
程唐看著她,她看著程唐,目光剛一接觸到,兩人默契的將頭扭開,仿佛剛才那瞬間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程唐,你和唐姑姑....”喬北猶豫了一下,緩緩開口。
程唐打斷了他的話,搖了搖頭“我和她原本就不可能,現在還橫著一個邁不過的噩夢,我和她就更加不可能了。我現在隻是希望你趕緊把身體的蠱解了,等從忘憂穀出來之後,沒準我就先回趟族裏,到時候再去找你們兩匯合,等著紮染渡過大劫,我好喝你倆的喜酒。”
“放心,我一定讓你喝個盡興。”喬北樂嗬嗬的衝他笑了笑,我們三人同時邁開了腳步。
程唐忽然輕聲道“我說過,我們兩個人總得有一個把人給看住了,帶回家吧。”
我抬頭看著他,他落寞一笑,雙眸中是散不開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