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京城開店

穆仲卿和杜氏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客棧,女兒采薇剛好研究出了夾心兒餅幹的烤製方法,見到爹娘回來了,忙端了一盤兒夾心兒餅幹出來,到爹娘麵前獻寶。

及至走到爹娘跟前而時,忽然看到娘的雙眼通紅,清秀的臉龐也有些浮腫,不禁大吃一驚,道:“好端端的,這是怎麽了?”

杜氏見女兒發問,不禁鼻子一酸,把剛才回了安國公府的事兒從頭到尾的跟女兒說了一遍。

罷了又抹著眼淚兒說:“娘既沒本事將你外祖母從那狼窩裏接出來,又不忍心讓你們陷進去,如今進退兩難,真是苦煞我也!”

采薇聽到外祖母在安國公府裏受了那麽多非人的虐待,氣得頭發差點豎起來,她冷笑道:“去,為什麽不去?您放心,有我在,諒那些酒囊飯袋也奈何不了咱們。”

“是呀,娘,咱們還是去吧,外祖母一定很想見到我們的,若是我們不在,倘若外祖母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您後悔都來不及了。”

菲兒也勸說著,聽到外祖母被人打成那樣,菲兒心疼得恨不得一下飛過去,好護著老人家。

“娘,去吧,等到子欲養而親不待時,想去也為來不及了。”

文兒的拳頭握的緊緊的,雖然他和師傅僅學了幾招,但那幾招他日日都在練習。等到了安國公府,讓他知道了是誰折磨欺辱了老祖母,他一定要加倍打回來。

武兒是個軟心腸的孩子,聽到外祖母受的苦難,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頓時變得水蒙蒙的。

“我們去吧,娘,外祖母好可憐……嗚嗚……”

穆仲卿也發了話:“美娘,既然孩子們都這麽說了,我們就去吧,就算是龍潭虎穴,咱們一家人一起闖,我知道,若是不去,你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他了解自己的妻子,若是她沒有回安公國府,而嶽母去世了,她必定會日日自責,寢食難安,後半生就會活在內疚和痛苦之中。他不忍她受如此煎熬,因此,寧願冒險,也要陪她回去走一遭。

一家人的意見統一了,杜氏也不再猶豫,下定了決心,回安國公府去。

這一次回去,她不再是隻身一人麵對那些虎狼之輩,她有相公,有孩子們,還有白發蒼蒼的老母,這一次回去,她再也不會懦弱的任人欺負了。

計較停當,采薇又把新研製出的夾心兒餅幹拿出來,請大家品嚐,大家嚐過後,都不住聲的叫好,文兒還一疊聲的問:“這是什麽,為啥這麽好吃?”

采薇笑著說:“這也是咱家點心鋪子裏的招牌點心之一,名叫夾心餅幹!”

采薇又提到了開鋪子的事兒,穆仲卿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說:“咱們既然是要住進安國公府,那府裏的規矩森嚴,豈會答應讓你一個女兒家去開鋪子?”

采薇冷笑道:“那些規矩都是老黃曆了,對人不對事的,等我去了,必得幫他們好好的糾一糾這些不合理的規矩!”

說罷,又到後廚去了,打算再烤一些夾心餅幹和蛋撻三明治等,明日帶去給外祖母吃。

次日清晨,采薇一家剛起床,曹管家就帶著人來了客棧,說是要請四小姐和姑爺一家回府。

一到客棧,精明的跟猴兒似的老管家便和四小姐一家的小主子們一一見過了,忙著給幾個小主子請安。

見到采薇時,還貌似不經意的多看了一眼,見到這位霍公子中意的小姐,果然是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國色天香,美豔無雙,把自家府裏原本還算漂亮的幾位小姐比的黯然失色,難怪霍公子會對她鍾情至此!

采薇卻不忙著跟他走,笑吟吟的說:“論理,外祖父好意接我們去府中居住,我們是不該推辭的,但是,我們一家子都是生意人,須得靠著小本生意過活,請您轉告外祖父,若他能允許我們繼續做生意,我們便住進去,如若不能,外祖父的心意我們隻好心領,萬不敢去府上叨擾了。”

曹管家聞言,不敢擅自做主,急忙回府上去報信兒去了。

杜安國公聽說采薇居然要做生意,不禁勃然大怒道:“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枉費了霍公子待她的一片心意,自古士農工商,商人乃是最下等的人做的事兒,活不起的人才會去做,她既做了我們安國公府的姑娘,哪裏還用得著她拋頭露麵,丟人現眼的去做那等微賤之事,你去告訴她,以後他們一家子的吃穿用度,都從府裏的公中出,用不著她賺錢養家了。”

曹管家聽了,答應了一聲,躬身走了出來,正準備再去客棧走一遭,正走著,忽見大房的長公子杜玉郎悄悄的跟著他走了出來,叫住他,道:“曹管家且留步,我有一件事兒要問你。”

杜玉郎乃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平昔最好女色,年紀輕輕就娶了四五個美貌的小妾卻尤嫌不足,終日裏還流連於青樓楚館之中,府裏但凡有幾分姿色的丫鬟媳婦都被其將及**遍,還常常歎息,恨不能得到絕色佳人。

前些日子,不長和安國公府走動的霍家公子霍淵忽然派人來說和,想讓祖父將昔年出逃的四庶女杜美娘一家接回府中過活,據說是他傾心於那四庶女所生的長女。

霍淵乃是京城有名的翩翩佳公子,一向眼高於頂,連京城最有名的百花樓中的花魁柳飄飄對其傾心,他都不屑一顧,害的那柳飄飄得了相思病死了。

要知道,柳飄飄就已經是令他垂涎三尺的絕色女子了,霍淵居然沒瞧上眼兒,可見他的心有多高。

聽到他居然瞧上他家庶女所出的女兒時,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那素未謀麵的表妹,定是比柳飄飄還要美上十倍百倍的絕色佳人,才惹得那霍淵如此傾出心。

隻是,這樣的美人兒,又是出在他家,若是被別人得了去,豈不是可惜?

曹管家見杜玉郎發問,忙躬身笑道:“大公子請吩咐。”

杜玉郎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聽聞我這素未謀麵的大表妹長的傾國傾城,可是屬實?”

曹管家嚇了一跳,沒想到杜玉郎竟起了這份心思。表小姐乃是霍公子心頭所愛,霍公子跟他的義子曹瑾往來甚密,對他的生意多有幫扶,多少年來,不知幫了他多少,他豈能任由杜玉郎打那表小姐的主意?

“嗬嗬,大公子,表小姐的確是個罕見的美人兒,不過,老奴在去客棧時,聽到了一點兒關於表小姐的傳聞……”

“什麽傳聞?”

杜玉郎聽說表妹是個罕見的美人兒時,頓時熱血沸騰,興奮不已,他對美人兒感興趣,去美人兒的八卦同樣感興趣。

“咳咳,老奴聽說,表小姐性格十分潑辣,雖然人長的美,但卻毫無女子該有的溫順恭良,您想想,一個女兒家,不呆在閨房裏繡花喝茶,整日裏拋頭露麵的出去做生意,成什麽體統?”

曹管家的抹黑並沒有影響到杜玉郎獵豔的心情,反倒挑起他濃烈的興兒味來。

“嗬嗬,這樣鮮活的美人兒才有趣味而,整日裏呆在繡樓裏繡花下棋的女子多了去了,都一個味道,無趣的很,隻不知我這小表妹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他眯著眼,摸著自己的下巴憧憬起來……

曹管家見此情形,嚇了一跳,悄悄的退出去後,派人把這個消息傳到了曹瑾的府上,自己則去客棧傳話了。

采薇聽到曹管家傳來的話,笑起來,說:“我家做生意每月的收入是近兩千兩,請您回複外祖父,若每月能給我們一家子一千兩的月錢,我們便不做這生意了,如若不然,還請不要阻礙我們才是。”

曹管家倒吸了一口冷氣,沒想到表小姐的胃口竟會這麽大。

府上的用度都是按份例來的,就是大爺一家,每月的份例也不過一百兩,兩位庶出的爺們,每家每月隻有二十兩的月錢。

四小姐回府後,一家子得的月錢能和兩位庶子爺的月錢比肩已經是好大的恩典了,居然敢妄想每月一千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安國公府的財政狀況已經江山日下,比不得從前了。這幾年府裏的銀錢都是進的少,出的多,偏家中的子弟們又都揮霍慣了,不曉得儉省,家中越發的艱難。

夫人主持中饋,自然知曉家中的情況,一再的提倡全家儉省,卻還是於事無補。長此以往,用不上兩年,家裏必定會入不敷出。

至於表小姐說的一千兩銀子,別說是國公爺,就是夫人,也斷不會答應的。

曹管家尷尬的笑了笑,說:“表小姐稍後,老奴這就去府中回話,看看國公爺的意見,嗬嗬……”

他客客氣氣的退下了,心裏卻明鏡似的,表小姐這個要求,必會遭到拒絕。

及至回到府上時,卻見到霍公子來府上拜訪了,如今正坐在花廳裏和國公爺品茶聊天兒,幾位爺在下手陪著。

這位霍公子雖說是商賈出身,在整個大晉國卻沒有一個人敢輕視他,不因為他家是大晉的皇商,也不因為他家是大晉的首富,隻因為他有一個正得聖寵的賢妃姐姐和一個深受皇帝喜愛的景王外甥。

而且,霍公子本人也為人高潔,無論德行還是誌趣,都絲毫沒有被別人看輕的地方。

因此,在大晉國,不論是皇親貴戚,還是王公貴族,見了霍公子,都要客客氣氣的給他幾分麵子的。

安國公府也不例外,霍公子一到,安國公便叫出幾個兒子和幾個年紀大一點兒的嫡孫出來相陪,以示重視。

見曹管家獨自回來了,並沒有帶美娘一家回來。安國公詫異道:“曹管家,我那外孫女兒怎麽沒跟你回來?難道你沒把我的話傳過去嗎?”

曹管家尷尬的笑了笑,把采薇的話原原本本的複述了一遍,便低下頭去,不再吭聲了。

一千兩!

這個數字著實把安國公給嚇到了,也給難住了,他暗暗罵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竟敢囂張猖狂至此,若不是因為霍公子,他這就著人把她拿進府來,先打個半死,再做處置。

可是,霍公子就在眼前,他的不忿和怨懟絲毫不能泄露出去,但是,死丫頭說的一千兩,他當真拿不起啊!

若是她說一二百兩,他或許可以咬咬牙,在霍淵麵前賣個好,勉強應承下來,但是一千兩,足夠府中上下一個月的開銷,他舍不得,也拿不起啊!

安國公端著茶盅,佯裝喝茶,那茶盅上的一張老臉上糾結不已,難看至極。

曹管家侍立一旁,垂首不語。坐上的幾位爺麵麵相覷,臉上都露出不忿的顏色來,卻礙於霍淵的麵子,不能發作出來,隻是各個都咬牙切齒,含恨無語。

霍淵見大夥如此,淡然一笑,道:“國公爺,既然她誌在如此,國公爺何不就成全了她,也好讓她能安心的住進來。”

“嗬嗬,也好,若老夫隻管拿老規矩壓著她,萬一這丫頭惱了,不肯回來認我這外祖父,老夫豈不是虧大了。”

安國公厚著臉皮,樂嗬嗬的打趣著,適時地給自己找了台階下,又在霍公子麵前賣足了好,顯示他有多重視這個外孫女似的!

霍淵笑道:“國公爺英明,霍某再此謝過了。”

說罷,從袖中拿出一紙文書遞了過來,交到安國公的手中。

安國公接過來一看,見是一張位於帽兒胡同的房契。

帽兒胡同雖然名叫帽兒胡同,實際上並不是一條胡同,是一條繁華的商業街,那裏寸土寸金,像房契上這樣大的一家層樓的鋪麵,少說也能值二萬兩,可謂是天價了!

“這……這是什麽?”

安國公拿著那張價值萬金的房契,蒙了。

霍淵淡然一笑,說:“是房契啊!國公爺忘記了嗎?您的四女兒出嫁,您還未來得及給她備嫁妝呢,這張房契,就當是您給她的嫁妝吧!”

霍淵的大手筆,把國公府的人都給鎮住了,任誰都想不通,那杜美娘究竟生出個什麽樣的天仙女兒來,值得這眼高於頂的霍公子費這麽多的心思,下這麽大的本錢?

安國公將那紙房契收進袖子裏,心情複雜不已,他那素未謀麵的外孫女定是有幾分本事和手段的,才能讓霍公子傾慕至此。看來,他定要好好拉攏拉攏她,說不定,那個鄉野丫頭,也能給國公府帶來不少的好處!

“曹管家,你再去客棧中走一遭吧,告訴那丫頭,她想做生意就去做,府裏不拘著她就是了,讓他們一家子早點兒回來吧!”

安國公發話了,語氣慈祥,態度和善,仿佛他有多疼愛這個便宜外孫女兒似的!

“是,老奴這就去辦!”

曹管家答應一聲,躬身退了出去,徑自去客棧接人了。

霍淵又略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臨行前,對立在杜永誌身後的杜家長孫笑道:“不知霍某是否有幸,能讓玉郎公子送上一送?”

安國公忙道:“霍公子客氣了,玉郎能得您單獨教誨,乃是他幾世修來的福氣,求還求不來呢,玉郎,快隨霍公子出去,好好的送送霍公子。”

杜玉郎無奈,隻得隨他出去了,許久之後才回來,不知道霍淵和他說了什麽,隻是回來時,他的臉色差極。

正午十分,穆仲卿一家終於在安國公府的千呼萬喚下,姍姍而來。

安國公為了顯示對這庶女一家的重視,特意令合家大小都守在花廳裏候著,準備和他們一一相見。

雖然安國公府的夫人小姐公子們,覺得自己守在這兒等著見一群鄉巴佬有失身份,但又都甘心情願的留了下來。

不是為了安國公的命令,而是為心底的那份好奇。

闔府的人都想見識一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字,能讓霍公子鍾情到這種地步,為了她,不惜費盡心機來和安國公府相交,又一擲千金,贈出價值幾萬兩的鋪麵。

等到采薇一家來到府上,大家見到采薇的時,才驀地明白了,難怪霍公子對那丫頭傾心不已,原來這世間,竟真的有這樣絕世的美人兒!

這丫頭的相貌好極,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一點兒都不為過,就憑這副相貌,就算進宮做個寵妃也綽綽有餘,嫁給了霍公子,當真是半點兒沒有高攀!

安國公見到采薇後,心情複雜極了,若這丫頭是自己的孫女,他定要將她送進宮或者送到東宮的太子府去,憑這丫頭的相貌,定能寵冠後宮,獨房專寵,將來在生個兒子,憑她的寵愛,定能繼承大統,安國公府還愁不飛黃騰達嗎?

可惜,她隻是個外孫女,且又不是安國公府養大的,就算現在拉攏她,也未必見得她會被安國公府所用,從她執意做生意就可看出,這丫頭是個極有主意的,斷不會輕易被人收買。

惆悵了一番,安國公決定還是由著她去嫁那霍公子吧,霍公子雖然在勢力上無法和皇帝太子相比,但霍家是大晉國首富,這丫頭又是住在安國公府裏,將來霍家下聘時,安國公府少不得要在霍家撈幾萬兩銀子的好處!

杜婉秋見到采薇的容貌後,整顆心都像被毒蛇吞噬了一般,嫉恨得她差點兒撲上前去,將那張狐媚子的臉撓爛了。

在她的臆想中,采薇該是一個粗俗下流,隻會用身子勾引男人的賤女人,就算有幾分姿色,也不過是較常人略強一點兒而已,卻不曾想到,她竟會如此溫雅知理、美豔動人,那副容貌,簡直就是國色天香,連瑞珠表妹與之相較,都要略遜一籌。

杜玉郎見了采薇,心中更是惆悵不已,這輩子,好容易讓他見到了一個絕世佳人,卻被人給搶險預定了,那人偏偏還是他惹不起的。

今天霍淵私下裏警告他的那些話,他可是到現在仍心有餘悸,那位一向以溫文爾雅著稱的翩翩公子,第一次用那種陰森的語氣告訴他,這世間,誰敢打她的主意,他必定會傾盡全力,取了那人的性命!

看得出,他不是在開玩笑,而且他也相信,霍淵絕對有那個能力。

他雖然喜好女色,但女色和性命比較起來,他還是能做出正確選擇的,這風華絕代的美人兒,他注定是得不到了,也隻能過過眼癮,在心裏意**一下好了!

穆仲卿一家上前對安國公和王氏行了禮,有和大家一一的相見了。

采薇見了這一大家子的百十個人,不覺有些頭疼,安國公府果然是鼎盛之家,枝繁葉茂,子孫昌盛。

安國公本人有三個嫡子,兩個嫡女。

其中長女嫁給了當時的威武大將軍李凱峰為妻,現在李將軍已經被提拔為護國大將軍,在朝中風光無限。這讓安國公府倍感榮耀,這些年來,安國公府裏的子弟們沒少仗著大將軍作威作福,後來鬧得實在不像話,被護國大將軍申斥了一頓,又刻意疏遠了他們,才讓他們消停下來。

次女進了宮,本指望能一舉獲得聖寵,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個女兒隨生的極美,卻並未得到皇上的青眼,至今還隻是個小小的美人兒,連個子嗣都沒有,安國公早就對她不抱什麽希望了!

三個兒子也都資質平平,並無出類拔萃的之輩,至於孫輩,更是不堪一提。

大爺杜永誌有四個嫡出的子嗣,二男二女。

其中的兩位公子杜玉郎和杜玉衡,都是酒色之徒,平昔隻肯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使力氣,其餘的,一律不感興趣。

兩個女兒,長女杜婉秋,雖相貌秀美,也頗有心計,但心氣兒太高,等閑的男子斷入不了她眼,因此蹉跎到十七歲,還沒有許下婆家,讓大房夫婦為此發愁不已。

小女兒杜婉瑩也是個美人胚子,隻是因為是幺女,被偏寵的多了些,養成了一副跋扈的脾氣,動輒對府裏的下人打罵不休,小小的年紀,就在外麵有了驕奢跋扈之名,以至於十四歲了,還沒有一個媒人上門來提親!

另外,大房還有三個庶子,兩個庶女,大概是給大房的夫人郭氏拘得太緊的緣故,都畏手畏腳的遠遠躲在後麵,不敢上前來,一副上不得台麵兒的樣子。

二房的杜永邦和妻子王氏養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其中的長女杜宛如和次長女杜婉月是一對雙胞胎,今年已經十五歲,二人清秀美麗,長的一模一樣,連穿衣打扮都分毫不差,因為她二人常在老夫人王氏身邊湊趣,故此深的王氏的喜愛。

三女杜婉清,十三歲,自幼體弱多病,鮮少出來見人,今日打發丫頭來說身上不爽利,未曾出來見客。

幺兒杜玉卿,年僅十歲,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半大小子。

二房比大房和三房清淨得多,並無庶子庶女。

三房的杜永春和妻子代氏,隻養了一個兒子杜玉書,已經十六歲了,如今正在家塾裏念書,庶子庶女們倒是不少,烏泱泱的站在杜永春夫婦身後,足有七八個之多,也不曉得那三夫人代氏看著膈不膈應的慌!

與大家見過禮,各房的長輩們都賞了采薇姐弟些好玩兒的東西,金錁子、手帕、荷包等,不一而足,采薇姐弟收了賞賜,一一謝過了。

安國公拿出一張房契給了杜氏夫婦,說是給杜氏補的嫁妝,那張房契上的房子位於帽兒胡同,是一家二層小樓的門麵鋪子,價值不菲,讓采薇一家震驚不已。

王夫人賞了他們兩匹緞子,兩匹薄紗,四床棉被,四樣頭麵首飾,又吩咐了文兒和武兒從明日起,去府裏的家塾去念書,還讓他們暫時先和梅氏暫時居住的長春園裏。

安國公府對采薇一家慈愛周全,慷慨大方,若非有娘被逼婚出賣在前,祖母被虐待毆打在後,采薇差點兒被這份殷切的親情打動了。

不過,有了娘和祖母的事兒,足以讓她認清他們的本質,他們之所以能對他們一家子周全客氣,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把戲,否則他們斷不會如此待他們。

會是什麽不可告人的把戲呢?

采薇很好奇,卻並不害怕你,敢虐待她的祖母,敢算計他們一家,這安國公府的百年興盛,算是到頭了!

吃飯的時候,采薇和采菲被安排坐在了女孩兒的一桌,桌上有杜婉秋、杜婉瑩、杜婉月和杜宛如,還有大房和三房的五個庶女,隻是那幾個庶女都畏畏縮縮的,雖然是和自家的姐妹們同席,卻都像被木偶蠟像一般,眼觀鼻鼻觀心,一下都不敢動,一句話都不敢說,可見,安國公府裏對庶子庶女們的規矩是極嚴的。

采薇見到這幾個庶女誠惶誠恐的模樣,不禁想到了娘當年在這裏生活時的景象,不禁有些心疼,情不自禁的對這些庶女們關愛起來。

“采薇妹妹,吃啊,這是新羅國進貢的香豬兒,滋味兒當真是好極,是姑母一大早打發人送過來的,你快嚐嚐吧!”

杜婉秋加了一塊兒香豬肉,送到采薇麵前的小碟中,笑意盈盈的向采薇示好。

早在半個時辰之前,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通過這個小賤人,認識霍公子,和霍公子熟識,再讓霍公子逐漸的了解她,慢慢的對她產生情愫,愛上她。

雖然這是一個曲折而艱難的過程,但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她可以容忍瑞珠嫁給秦王殿下,誰讓自己出身不如她,但她絕對容忍不了這個庶出的鄉下女人奪走她理想的成親對象。

她憑什麽?不過就是長了一張略好過別人的皮囊罷了,有什麽了不起,早晚有一天,她要讓霍公子看到她的好,她的好,是那賤人的一張皮囊遠遠比不上的。

現在,既然霍公子心儀於她,她就屈尊與她交好,隻要她們交好,她自然就會有很多機會見到霍公子。

常言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她雖不及這賤女人長的妖媚,但她出身高貴,自有大家千金身上的氣度風華,她深信,隻要霍公子了解了她,定會感受到,她比那賤女人更適合做霍家的主母的。

采薇夾起那塊肉,隨手送到一個小庶女的碟子中,那小庶女采薇已經觀察了半天,她隻有七八歲的樣子,唯唯諾諾的坐在那兒,一句話都不敢說,眼睛也不敢看眾人,隻敢夾自己眼前那盤菜,可憐見兒的。

“多謝大姐的關愛,隻是我怕胖,很少吃肉的,我看這位妹妹清瘦的很,不如就讓這位妹妹替我領了姐姐的好意吧!”

那個小庶女慌張的看著盤子裏的肉,又驚懼的看著杜婉秋,一副害怕的樣子,並不敢去動那塊肉。

“怎麽?妹妹不想吃嗎?還是怕大姐姐怪罪?”

小庶女的表情都落在采薇的眼裏,她故意問道。

杜婉秋看了那小庶女一眼,道:“采薇姐姐給你的,還不快吃了!”

那小庶女急忙低下頭,把那塊肉塞進嘴裏,大口的吃起來。

看到小庶女對杜婉秋的懼怕,采薇一下了然,看來,這位國公府的大小姐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溫柔和善,她對自己所作出的種種示好,不過是一種以目的為前提的假象。

至於她適合目的?采薇思忖了半天,依舊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無妨,她在安國公府不會隻待三日五日就走,時日長久,安國公府的陰謀和杜婉秋的目的,早晚都會暴露的!

吃過飯,采薇一家被送到了長春園。

梅氏早就聽說他們一家子到了,激動地老淚縱橫,哆哆嗦嗦的讓小丫頭子們給自己穿戴收拾好後,就拄著拐杖,摸索到長春園的門口,等著女兒女婿一家的到來。

那兩個伺候她的小丫頭子知道梅氏的女兒女婿一家要回來了,不敢再輕待她,畢恭畢敬的替她收拾好後,陪著她,在長春園的門口候著。

“哎呀,姨奶奶,姑奶奶一家子來了!”

小紅一看到杜氏一家的身影,就大叫起來。

梅氏立刻向前伸出手,顫抖的摸索著:“在哪?我的美娘,我的外孫、外孫女兒,他們在哪呢?”

采薇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個小院兒門口的耄耋老婦。聽娘說,外祖母如今還不到五十歲,卻以如七旬的老婦般身形佝僂,白發蒼蒼了。

及至走到祖母的麵前,看到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那些深深淺淺的疤痕,那雙失去了光澤的眼睛,采薇的心裏更是痛惜不已,她咬著牙,暗暗下定決心,對那些殘害過她祖母的人,絕不姑息,祖母所受的非人虐待,她定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大概是血緣的關係吧,當梅氏跌跌撞撞的向他們走來時,采薇姐弟幾個都情不自禁的快走幾步,小跑著迎了上去,跑到梅氏麵前,姐弟幾個一起撲進梅氏孱弱的懷中,心疼的哭叫著:“外祖母。”

“哎、哎!”

梅氏哽咽著,大聲的答應,聲音響亮、中氣十足!

十幾年了,除了和那些說她女兒已經死了的下人爭辯她女兒還沒有死之外,她還從來沒有這麽大聲過,就算是被人往死裏打,她都死死的咬著牙關不吭一聲,仿佛生命已經離她遠去,那具肉體已經與她無關了一般。

現在,她又重新燃起了對生命的渴望,一夜之間,她女兒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溫文儒雅的女婿,兩個俊俏得花枝兒一般的外孫女兒,還有兩個金童似的小外孫。

她的生命瞬間豐富起來,生活又重新變得有盼頭了,這麽多年受到的非人虐待,和跟這些孩子團聚比較起來,都算不得什麽了!

幾個孩子看到梅氏臉上、手上的傷痕時,都很心疼,各個臉上都掛著憤怒的表情,但孩子們都聰明的避開了這個話題,免得惹祖母傷心。

他們現在沒有能力和安國公府抗衡,想替祖母報仇,顯然是自不量力,但是,幾個孩子已經下定決心,祖母的這筆賬,他們早晚都要找安國公府清算的!

……

采薇一家人在安國公府住了下來,長春園是個小院落,隻有三間小小的正房,左右兩邊各有兩間小耳房。

梅氏住在正房左邊的屋子裏,采菲心疼祖母,又不放心祖母一個人睡,就和梅氏同住在東間裏;正房的中間是堂屋,右邊也是一間臥室,住著文兒和武兒。

仲卿夫婦住在左邊的兩間耳房裏,采薇住在右邊的耳房裏,她隻住了一間,另一間給兩個丫鬟住。

住下來後,姐弟幾個見天兒的圍著梅氏打轉轉,祖母長、祖母短的叫著,梅氏嚐到了兒孫繞膝的樂趣,終日裏嘴巴都合不攏了,原本病入膏肓的身子,竟在這些孩子們的照料下,神奇的好轉了起來。

文兒和武兒進了安國公府裏的家塾,家塾裏的先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學究,待塾中的子弟一視同仁,絕不看人下菜碟。

穆仲卿把兩個兒子送去後,和先生討論了一會兒學問,發現先生是一位博古通今、極有學問的學者,便放心的把兩個兒子交到那裏,自己則回去幫女兒籌劃開店兒的事兒了!

原本,穆仲卿是打算和曹瑾合作開店兒的,他們早先也是這樣講好了的。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家裏有了帽兒胡同的一間門麵,完全可以自己開店兒了,不用再與人合作了,他和女兒商議的一下,覺得還是自己開店兒比較妥當,於是,便在某日特意去曹瑾的府上拜望了一下,說明了不能合作的原因,並表示,倘若曹瑾的酒樓有意買燒烤,自家可以免費提供技術。

曹瑾當初想要於他們合作,並非為了賺錢,他已經是腰纏萬貫,根本就不在乎開酒樓賺的那點兒小錢兒了。

他之所以要跟采薇合作,無非是為了把他們一家子賺到京城來,既然他們已經來了,而且也已經在他的計劃下住進了安國公府,他的義父為安國公府立下大功一件,應該可以很快就會贖身出來了。

當年,四小姐逃跑時,安國公曾下令全府的下人全力追捕,凡是拿到四小姐,或者探知四小姐下落的下人,便可拿回自己的賣身契,從此做個良民。

義父奴才出身,這些年雖然偷偷的賺下了金山銀海,但終究還是個奴才,沒有自由之身,也沒有花銀子的機會,若是借此機會贖了身,便可從此坦坦****的做個良民,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孝敬他老人家,不枉他老人家收養他一回了!

曹瑾爽快的答應下來,並沒有因為采薇一家食言兒不悅,反倒主動提,他們開酒樓時,若有什麽為難的地方,盡管來找他。

謝過曹瑾,穆仲卿的心裏輕鬆起來,他現在可以心無旁騖的開自家的店兒了。

開店兒做生意,對讀了半輩子書的他來說很新奇,又很刺激,讓他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和期待,他對女兒的手藝和能力十分放心,所以在開店兒的具體安排上,完全聽從女兒的意見。

比如店麵的裝修,別家的店麵都是鬆欄墨閣、小樓軒窗,可女兒的店麵,卻設計的很是怪異。

她親自在一些麻布上畫了兩幅稀奇古怪的畫,用畫框裱好後,掛在了一樓的大廳裏,那兩幅畫色彩豔麗,寫實逼真,看著就跟真的似的。

他不知道這是什麽畫,問過女兒後,才知道這叫“油畫”。

這些油畫很漂亮,也很吸引人,若拿到四寶齋去賣,肯定能買個好價錢,但女兒卻說,靠這些畫來吸引顧客,不能拿去賣。

再者,女兒對店鋪的一些小細節很著意,比如裝筷子的筷籠子,明明一個竹筒或用四塊小薄木板兒就可以做成,她偏要找到做細木工的木匠,給人家畫了圖,讓他們按照她的圖樣定置。

她的那些筷籠子都很古怪,有的形狀像個南瓜,隻是在南瓜頂上開了個洞,在洞裏放幾雙筷子;有的形狀像一隻沒握緊的拳頭,拳心兒中剛好用來放筷子。

這些稀奇古怪的設計,在他們的鋪子中多不勝數,把穆仲卿和前來裝修的匠人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這些設計放在現代根本算不得什麽,但在古代,這些東西可謂是石破驚天,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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