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王妃到

吃過早飯,采薇帶了喚秋離開了碧水山莊,車子行到集市上,她叫停了馬車。

“喚秋,待會你到街上的各家米行去,盡量的多訂購些米麵來,能訂多少訂多少,訂完後送到我新買的宅子裏去,記住,那些米麵分散著放在各間屋子裏,而且讓各家米行送米的時間也別趕在一起,盡量分散開來,免得被人懷疑。”

喚秋最大的好處,就是惜字如金,從不多嘴,她沒有問采薇買這麽多米幹什麽,隻接過采薇手中的銀票,道了聲“是”便下車了,去找米行鋪去了。

今天是采薇和霍淵約好交接參行的日子,和喚秋分開後,她吩咐了車夫,將自己送到了‘穆記參行’。

穆記參行開在一座富麗堂皇的二層小樓裏,門臉奢華闊氣,大理石的台階,鏤空雕花的大門,以及燙金的檀木匾額,無一不顯示著這家主人雄厚的經濟實力。

采薇下了車,徑自走進了參行。

參行裏人不多,隻有四個夥計和一個掌櫃。這會兒天色還早,參行裏沒有客人,四個夥計正拿著抹布、笤帚等勞動工具打掃衛生,那位麵容清秀的年輕掌櫃則坐在櫃台後打算盤。

采薇進來後,一個正在擦拭櫃台的夥計笑眯眯的迎上來:“小姐,您要買參?”

“你忙吧,我隨便看看!”

采薇背著手,在參行裏溜達起來,上次來時,她沒來得及仔細觀看,這回她成了這兒名副其實的掌櫃,少不得要對自己的鋪子細細的了解一番。

不得不說,霍淵在這家參行的確沒少花費心血,參行無論是裝修,還是裏麵的貨物,都是無可挑剔的。

參行的大廳,是用珍貴的紫檀木裝飾的,而那一排排裝著不同品級人參的貨架,則是用花梨木鍛造,寬敞的大廳,紅絨織繡牡丹花的地毯,巨大的白玉浮雕十六羅漢山水屏風,紫檀木的櫃台,花梨木的貨架,還有貨架裏擺放的貨真價實的數十支老參,將參行襯托的低調奢華,很有檔次!

年輕的掌櫃算完了賬,從櫃台後走了出來,對采薇彬彬有禮的施了一禮,道:“小姐可是姓穆,和我家公子約好的那一個?”

采薇笑道:“正是,隻不知你家公子現在何處?”

掌櫃道:“公子剛開門兒時就來了,一直在此等候姑娘,後來被應天府來的人給請了去,公子臨行前讓小可轉告姑娘,交接一事請姑娘緩一緩,等我家公子從應天府出來再說。”

霍大哥被應天府給請去了!

采薇眉心一皺,想到了昨天在似錦宮看到的景象!

當初,霍賢妃是錦貴妃一手提拔起來的,她還同時提拔了好幾個妃嬪,都是像霍賢妃一樣,出身不高,卻都是皇上喜歡的類型,足可以吸引皇上,又可以用她們來跟皇後抗衡的。

現在,皇後已經被錦貴妃徹底打壓下去,再難翻身了,這些個妃嬪們卻還留在宮中,除了礙眼,再也沒什用了,特別是霍賢妃,還生了一個兒子出來,想想都讓錦貴妃堵得慌。

因此,跟霍賢妃翻臉撕逼已經是勢在必行,難得有機會、有借口發落她,

看來,錦貴妃已經和霍賢妃翻臉了,如今,霍大哥已經被列為了殘害錦大鵬的頭號懷疑對象,錦貴妃若是想發難霍大哥,怕是傾盡霍家之力,也難以保住霍大哥的!

“也好,那我先走了,霍大哥不在,參行就勞你多費心了!”

采薇向掌櫃的點了點頭,從穆記參行走了出來,剛到門外,便打開意念呼叫鸚哥。

“鸚哥,快回來吧,這裏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和長眉去做!”

“什麽事?”鸚哥正苦逼的盤旋在嶺北的上空,尋找著一切可以下腹的東西。

采薇說:“我需要你和長眉去幫我幹掉一個人!”

之前,她有派鸚哥調查過,錦貴妃的寢宮周圍到處都是隱衛,所以,想親自去殺她是不可能的,她便打算讓鸚哥和長眉合力,再加上老烏龜特意配出來的劇毒毒藥,將錦貴妃殺死!

錦貴妃必須盡快去死,不然,霍大哥和賢妃娘娘的性命岌岌可危,可是,她要趕在嶺北的兵士們軍心大亂前趕達嶺北去,幫南宮逸渡過難關,所以,一時間分身無力,隻能將對付錦貴妃的事兒交給鸚哥和長眉。

整整一天的時間,采薇都是在集市上渡過的,她在雜貨鋪買了個大籃子,拎著籃子到處采買東西,一邊把買完的東西放在籃子裏,一邊兒再將籃子裏的東西收進空間,這樣走了一家又一家,由籃子這個中轉站收進空間的東西足有幾車之多。

晚上,采薇去了新買的宅子,驚喜的發現,宅子裏十幾間的正屋、廂房,滿滿登登的都堆滿了糧食,連三進的院子裏,都堆了小山似的一堆,加上她之前在臨安府打劫的那些,足夠南宮逸的大軍吃上一兩個月了。

“喚秋,你真能幹!”

采薇高興極了,真心為這能幹的丫頭點了個讚。

喚秋麵無表情的說:“銀子全花光了,不然還能再多買一些。”

采薇說:“這已經很好了,你先到院子外麵去守著吧,記得別讓人進來!”

喚秋出去後,采薇按捺住激動的心理,將屋裏屋外的糧食都收進了空間,想到明天就可以見到他,幫他接燃眉之急,心裏不由得**起一陣甜蜜……

幾家歡喜幾家愁

采薇這裏甜蜜著、憧憬著,安國公府卻愁雲慘淡,整個府邸都沉浸在一片低迷裏。

府中大房的長子一家都慘死於毒蛇之口,讓杜如海和杜永誌傷心不已,一下都病倒了;老夫人身中劇毒,雖然僥幸活了下來,卻跟死差不多了,因為中毒太深,已經癱瘓在床,話也說不清了,吃喝拉撒都要靠人來服侍。

王老夫人一生要強,最後卻落得這般下場,她根本無法接受,整天躺在榻上咿咿呀呀’的哭個不停,更讓她傷心的是,從打她受傷病倒到現在,安國公一次都沒出現過,甚至連打發人來看她一眼都不曾,連三個兒子兒媳都極少來看她,就隻有老二媳婦王氏來過一趟,也隻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就走了。

老夫人雖然身子癱了,可思維卻依然活躍,見丈夫和家人如此待自己,傷心欲絕,肝腸寸斷,幾乎哭瞎了一雙眼,卻不知家裏如今已經亂成了一團,根本沒人顧得上她。

大房一家已經完全被杜玉郎的死給打擊倒了,杜永誌和郭氏每日以淚洗麵,還要接待往來吊唁的客人,杜玉衡那日也被蛇咬傷,好在咬他的不是毒蛇,但也把這位每日裏流連花叢的公子哥足足嚇了一跳,居然也嚇得病倒了。

杜婉秋雖然沒被蛇咬,但家裏遭到這麽大的變故,又聽聞了武昌候被割閹了的醜聞,每日裏憂心忡忡,長籲短歎,唯恐家裏再把她家裏武昌候!

二房雖然沒有傷亡,但杜婉月被半夜鑽進被窩的一條蟒蛇嚇壞了,整日躲在角落裏尖叫,誰靠近都不行,嘴裏還不住的喊著:“蛇、蛇、蛇……”

給她瞧過病的太醫都說她是被嚇瘋了,怕是不能好了,因此,二房一家也陷入了一片愁雲慘淡之中。

三房的杜永春也被蛇咬傷了,好在他心理承受能力強,沒有被嚇壞,隻是被咬的部位恰好是臉,幾天之內不能出去見人了…。

杜如海因為那日宿在廖姨娘的院子裏,所以逃過了一劫,但他並沒有為此感到高興,長孫和重長孫慘死,讓他本就鬱結的心更加苦悶,而且家中為什麽會莫名其妙的多出這麽多蛇來呢?

會是誰做的呢?安國公府的子弟們雖然不成器,但各個都是膽小怕事之輩,從不在外麵得罪人,自己也從不與人交惡,會是誰對安國公府下這樣的毒手?又是誰能有這麽大的本事?往府裏放這麽多條蛇而不被人發現呢?

與安國公府氣氛相同的,還有大晉國首富之家霍府。

霍淵前腳被應天府請走,霍家後腳就知道了。

霍老夫人大驚失色,當下就命備了轎攆,要進宮求見霍賢妃。

然而,轎子在宮門口被攔住了,一個內務府的太監陰陽怪氣的告訴她,霍賢妃因為忤逆錦貴妃,已經被錦貴妃下令禁足了,如今正閉門思過,罰抄經書,沒有上頭的允許,不得擅自接見外客。

老夫人受不了這個打擊,當即昏倒了,被家人用轎攆抬了回來,直接抬到了老夫人居住的‘慈壽堂’太醫院的姚院判已經在趕來霍府的路上,霍淵的眾多姨娘侍妾們,都聚在慈壽堂的院子裏,準備侍疾。

霍家的一大家子人都來了,齊集一堂,商量著營救霍淵的辦法。

如今霍淵不在,老夫人又病倒了,家裏最大的,就是二老爺霍啟,他坐在主位上,麵色凝重的向被派去應天府見霍淵的大管家詢問消息

管家沒有見到霍淵,卻帶回了一個不太樂觀的消息。

據說,霍公子在大堂上被審問了一次,沒審出個所以然來,如今下在大牢裏,不知情況如何?

霍家多錢財,管家使了不少的錢,終於在應天府府尹的書吏那得知了霍淵被抓的真相,他不敢懈怠,馬上回來稟報了。

二老爺霍啟聽聞此事,當即勃然大怒:“都是那穆家人連累了我們的霍家,這樣的掃把星就該盡早的攆出去,怎還讓他們住在我們霍家?”

眾人都不則聲,誰都知道,那穆家人是霍淵親自接進碧水山莊的,從那一家子住進去,霍淵就再沒有回家,一直跟著那家子住在碧水山莊裏,足可見對那一家子的重視,若是他們趁著霍淵不在,發難了那一家子,等霍淵回來了,豈不是要怪罪他們?

然而,二老爺霍啟想要取代侄兒霍淵,成為一家之主,就必須得做一件與霍淵對立的事兒來給自己立威,以示自己並不懼怕他。

當下,他拍案而起,中氣十足的喝道:“來人,派幾個人到碧水山莊去,把那一家子攪家星給我趕出去!”

管家一滯,表情有點兒皴裂。

他……不敢!

霍啟見管家一副為難的樣子,不肯動彈,怒道:“你們不敢去、我去!霍淵要是能出來,就讓他來找我算賬好了!”

說完,一拂袖子,氣衝衝的帶人出去了。

他本以為,憑他二老爺的身份,去侄兒的宅子裏驅逐幾個外人,應該是舉手之勞的事兒,但是,當他趕到碧水山莊時,卻發現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他連門兒都進不去,更別說趕人了!

看門兒的小廝態度強硬:“二老爺,公子曾說過,沒他的允許,誰都不許進碧水山莊來,您就別為難小的了!”

霍啟氣壞了,指著小廝:“反了反了,你個混賬奴才,反了天了,今兒老爺我還非得進去不可……”

那小廝將他想硬闖,當下一揮手,立刻有十幾個彪悍的小廝從裏麵跑出來,手執棍棒,麵色不善的看著霍啟,顯然是不買這位二老爺的仗。

霍啟雖然惱羞成怒,火冒三丈,但他還真不敢硬闖,看著幫人的架勢,他若是硬闖,那幾個小廝鐵定得揍他,他丟不起這個人;可要是就這麽回去了,他可是當著整個霍家人的麵兒出來攆人的,若是無功而返,別說是在家人麵前立威,就是他的麵子,也不用要了!

正糾結著,忽然看到一輛帶著霍家標記的馬車駛了過來,眾廝見到那輛馬車,都垂下首,靜立著。

馬車駛近了,在眾小廝麵前停了下來,一道清靈的女音傳出:“怎麽回事兒,誰在這兒鬧騰呢?”

看門的小廝為難的說:“穆小姐,這……”

霍啟聽到一個‘穆’字,憋了一肚子的火騰地竄了出來,冷聲道:“穆家姑娘,我是淵兒的二叔,淵兒出事的事兒你想必已經知道了,我特意來此告訴你,請你盡快離開碧水山莊,免得老夫人親自來找你時,姑娘一家子的臉上不好看!”

車裏的人聽罷,沉吟了片刻,道:“二老爺是想借趕走我們一家子在霍家人麵前立威吧,想不到,霍大哥這邊兒剛進去,就有人躍躍欲試的想取代他的位置了!”

霍啟被人說中了心事,登時老臉通紅,惱羞成怒的喝道:“你胡說什麽?我是堂堂的霍家二老爺,無須立威地位也擺在那兒呢!倒是你們一家子,害我侄兒鋃鐺入獄,難道還想厚著臉皮繼續住在這兒麽?”

采薇冷笑道:“既然您是堂堂正正的二老爺,那麽您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去設法營救霍大哥,而不是在如此緊急的時刻,急著來趕我們這些不相幹的人。我們一家子是霍大哥請來暫住的,隻有霍大哥能決定我們的去留,至於別人,還沒有這個資格!”

霍啟被采薇囂張的態度給激怒了,他指著馬車,氣咻咻的說:“我的侄兒我自會想辦法去救,隻是你們這些人,穆害我侄兒受牢獄之災,難道還有臉住在這兒麽?”

采薇淡淡的說:“霍大哥是不是被我們害的,他心中有數;您是不是真心相救霍大哥,您心中也有數。隻是二老爺,容小女提醒您一句,既然您想取代霍大哥,坐上霍家家主的位置,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去設法營救霍大哥,哪怕是在族人的麵前裝裝樣子也好,總好狐假虎威的來這裏借我們來立威,在這件事兒的處理上,您已經落了下乘。因此,我可以看得出來,您根本不是做一家之主的料子,您的族人也一定是這麽想的,所以,您還是別折騰了,早點回去洗洗睡吧!”

霍二老爺被采薇的一番話,氣得臉成了豬肝色,他捂著心髒的位置,顫抖的手指指著采薇的車廂:“你……你……”

“忠言逆耳,還望二老爺聽得進去,免得將來鑄成大錯,禍及子孫…。”

采薇說完,伸手敲了敲車壁,車夫會意,一揚鞭子,將馬車趕進莊園了!

身後,霍二老爺的一張老臉紅了白,白了紫,紫了青,五顏六色,精彩極了……

回到會芳園,爹和采菲已經回來了,一家人正坐在廳裏等她回來開飯。

吃飯時,采薇提議說:“爹,咱們明天還是搬回到自己家的莊子去住吧,總客居在別人的家裏,終究不是回事兒啊!”

剛剛在門口,她雖然拒絕了霍啟的要求,但其實她早就想帶家人離開這兒了,總住在別人家裏終究不是辦法,況且,今日霍啟來驅逐她不成,明天保不齊霍淵的老娘親自上門兒來趕人啦,到時候,小廝和家丁們又怎敢攔她?

所以,還是趁早離開的好。

穆仲卿說:“我也是這麽想的,隻是前幾日文兒的頭總是疼,你娘的身子又有流產的征兆,我因想著在這兒找大夫方便,才厚顏多住了幾日,如今他們吃了你帶回的藥,都已經好了,咱們明天還是搬回去住吧!”

一家人計議已定,吃過飯,又聊了一會兒,才各自回房休息。

采菲回房前,笑眯眯的問:“長姐,今天可還繼續跟我學針線?”

采薇搖了搖頭,笑道:“姐姐今兒乏了,想早點兒睡,學針線的事兒,以後再說吧!”

“那好,我等著長姐。”

姐妹二人分了手,各自回房間去了。

采薇回到自己的房間,赫然的看到了剛剛趕回來的鸚哥和長眉,“主人,我們回來了!”

鸚哥和長眉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采薇高興極了,從來沒像現在這樣高興見到它們。

進了空間,鸚哥和長眉順著美味兒,迫不及待的撲到了采薇今天采購來的美食上,埋頭大吃起來。

帶著雪花紋的水晶肘子,烤得金黃酥脆的烤兔子,各種餡兒的包子、餃子,外加空間出產的飽滿多汁的水果…。

兩個家夥吃了許多,直到吃得再吃不下去一點兒,才停了下來。

采薇一直在等它們吃完,等它們吃完後,才把自己的計劃說給了它們聽……

臨離開之前,采薇給爹娘寫了一封信,隻說自己的師父命她出去辦事,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並囑咐了他們好好保護身體,注意安全,不要擔心她等…。

亥時剛過,采薇便迫不及待的喚出了白毛虎,騎在了虎背上,低聲道:“白毛虎,能在天亮前趕到嶺北嗎?我想他一個驚喜!”

白毛虎道:“我盡力!”

說完,一躍從窗子飛了出去,閃電般消失在了夜色裏…。

這一夜,采薇終於體會到了白毛虎‘我盡力’三個字的厲害,她完全看不到周圍的景色,隻覺得一陣強大的對流衝擊著她,迫使她不得不伏在白毛虎的背上,不敢再直起身子。

饒是這樣,頭頂處仍有強大的氣流衝擊而來,陣陣的冷風刀子一樣割著她的頭皮,幸好她曾在青縣時買過幾張毛皮,全部都拿出來蒙在頭上、身上,才使她沒有被凍死!

不知跑了多久,當她快被凍僵的時候,白毛虎的聲音終於響起:“主人,到了!”

采薇驚喜的從皮草中探出頭,發現天居然還黑著,而她,正處在一片連綿不斷的軍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