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離公子來了

湘雲的陪嫁莊子不大,是個小三進的宅子,跟大都數郊區的莊子格局差不多。湘雲自然是住在中間的正院兒中,三間正房,兩間耳房,最後一進就是罩房。

院子裏鋪著青磚的甬路,甬路的兩邊兒種著秋白菜、菠菜、大蔥等常見的常見的農家蔬菜,還種了兩棵梨樹和兩棵海棠,雖算不得雅致,但卻充滿了農趣。

劉喜一邊兒走,一邊兒問莊子的管家:“莊子上誰病故了?少夫人何在?可還好嗎?”

莊子的管家賠笑道:“回公公的話,是我們少夫人的奶娘歿了。少夫人重情義,給謝嬤嬤守靈三日,風風光光的下葬了,如今少夫人還戴著孝呢!”

劉喜驚道:“是謝嬤嬤嗎?”

管家道:“正是,怎麽?公公認得她老人家?”

劉喜道:“幾天之前認識的,那時得她還活蹦亂跳的能吃能喝呢,這才幾天的時間,怎麽就人赴黃泉了呢?”

話題涉及到了上麵兒的大人物,管家不敢多嘴,他打著哈哈說:“這個嘛,小的也不清楚,您還是問我們少夫人吧!”

說著,打開了正屋的簾子,把劉喜請了進去。

屋裏,建安侯夫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勸著湘雲,從打湘雲搬到這兒來,武夫人便日日來聒噪她,軟硬兼施,非逼著她回理國公府不可,湘雲被纏得不勝其煩,但是,憑母親罵也好、哭也好,掰著指頭苦口婆心的勸也好,湘雲就是不肯答應,她鐵了心的要跟莫子離一道兩斷,別說是娘的幾滴眼淚,就是這會兒拿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會答應的。

有一次,武夫人把她逼急了,湘雲便拿出剪子,“哢嚓”一下剪掉了一大綹頭發,說再逼她她就做到尼姑庵做姑子去。武夫人見湘雲態度堅決,也不敢強逼,隻好借陪伴她的借口,日日過來苦勸,就盼著她能回心轉意,繼續回理國公府去做那個少夫人。

劉喜來後,武夫人以為皇後娘娘有什麽懿旨要宣,急忙帶著人回避了。

劉喜上前,向湘雲問了好,又暗自打量了湘雲一眼,幾日不見,湘雲清減了不少,上次見她時,還是一副活力四射的樣子,像個女鬥士似的批鬥司徒掌櫃,聽聞有人誹謗她,拎起個酒瓶子就要衝過去打……

可這會兒,她卻像一個真正的內宅婦人似的,少言寡語,斂著眉眼,說話的時候都帶著一股憂鬱之色。

劉喜拿出火鍋店的購房合同和他設計的裝修圖紙,對湘雲說:“少夫人,皇後讓我來給少夫人看看這些東西,若是少夫人沒什麽意見的話,你們的火鍋店兒就照著圖紙的樣子裝修了,應該很快就可以開業了。”

翠紋接過劉喜手裏的東西遞給了湘雲,湘雲仔細的看了看,說:“很好,我很滿意,隻是眼下在為奶娘守靈,不便於打理這些事兒,勞煩公公回去跟皇後娘娘說一聲,這段時間麻煩她了,店裏先讓她照應著,等我守完了孝再幫她分憂。”

劉喜知道采薇對湘雲姐妹情深,自然不會為這麽點兒事兒放在心上,便笑道:“少夫人客氣了,這點兒事都是雜家再打理,原算不得什麽的,若是娘娘知到少夫人的事兒,一定會親自來探望您的,隻是事已至此,還請少夫人節哀!”

提及了‘節哀’二字,一下子觸動了湘雲柔腸,她癟了癟嘴,憂傷的說:“奶娘要是病死的、老死的,也就罷了,可她偏是這麽個死法,你讓我怎麽節哀呢?”說完,淚珠子已經滾滾落下。

劉喜試探著說:“雜家這些日子一直忙著找火鍋店的事兒,未曾留意少夫人府上的事兒,不知可否冒昧的問上一句,謝嬤嬤她到底是怎麽死的?”

湘雲知道劉喜是采薇的心腹之人,沒有對他隱瞞,一邊說一邊哭,把事情的經過斷斷續續的告訴了他。

聽聞了謝嬤嬤的死因,劉喜的心情很是沉重。雖然他隻見過謝嬤嬤一次,但他永遠不會忘記謝嬤嬤為了湘雲拚老命跟那群無賴打架的場景,當時她那副拚命護犢子的壯舉深深的震撼了他,那時的謝嬤嬤,就是一個紅了眼的母親,在拚著自己全部的力量維護自己受委屈的孩子,哪怕知道打不過人家也要去跟他們打,這樣一位貼心的嬤嬤,竟被活活的打死了,就是他這種有兩世經曆的大男人都難以接受,何況是湘雲這種脆弱的閨閣女子,難怪她會傷心離家!

…。

從莊子出來後,劉喜被湘雲的傷心所感染,想到了自己前世的萬眾矚目和風雲叱詫,又想到了穿越到這具殘疾的身子上,連做男人最基本的事兒都做不了,不覺神色懨懨、心情極差,理國公府的韓管家將他麵露不悅之色,不敢擅自搭話,隻默默的陪著他,回到京城,路過穆記參行時,韓管家忍不住說了一句:“公公,穆記參行到了,您還去不去跟那掌櫃的喝酒了?”

“去,去呀,幹嘛不去呢!”

劉喜正不痛快,正想找個人喝喝酒,傾訴傾訴呢,經管家一提醒,一下子想到了司徒之前的邀請,便撩開了車簾子,蹭的一下跳下了馬車。

下車後,劉喜回過身,對韓管家說:“老小子,你回去吧,回去告訴你們家的離公子,就說是你喜爺爺說的,他就是個瞎了眼睛的王八犢子,活該他媳婦不要他!”

說完,甩著袖子大搖大擺的進參行去了…。

韓管家無端被罵,氣得直噎脖子,但人家是宮裏的人,他也不敢罵回去,隻好忍氣吞聲的回去了。

回府後,他跟守在二門的婆子說了一聲,叫出他媳婦,再讓他媳婦進去跟二夫人白氏報一聲,說自己的差事已經辦完了。

管家媳婦兒進後不久,一個婆子走出來,叫過韓管家,說是離公子命他去書房回話。韓管家不敢懈怠,急忙跟著婆子,去了莫子離的書房。

離公子的書房和淨公子、期公子的書房比鄰,進了二門往西走,穿過一道遊廊,順著一條鵝卵石鋪的甬路,走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書房裏,莫子離穿著一件褐色繡暗雲紋的家常的衣裳,正坐在書案後看書,管家到後,畢恭畢敬的打了個千,道:“給離公子請安!”

莫子離淡淡的說了一聲,“嗯,起來吧!”眼睛卻沒有離開書。

韓管家知道莫子離的性情,也不敢多話,乖乖的的垂首閉了嘴,主子不開口,他絕不多嘴。

不知過了多久,在他以為離公子已經忘了他的存在的時候,離公子的聲音忽然傳過來。

“她,還好吧?”

韓管家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忙說:“回公子的話,小的一直在外麵候著,並不曾見過少夫人,所以,所以,呃…。”

“啪”

莫子離將手中的書擲到了一旁,因為失望,臉上帶了幾分慍怒。

“你就不知道跟莊子的人打聽打聽少夫人的近況嗎?她的身子如何?可曾好好吃飯?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這些你都沒問嗎?你是怎麽做奴才的?”

韓管家縮了縮肩膀,說:“公子,老夫人和夫人們常常派人去莊子送東西,這些事,奴才以為…。您知道呢,所以,奴才…。沒有問…。”

剛說完,莫子離的神色又冷了幾分,麵上露出了不善之色。

“韓管家,我看你這個管家是當夠了吧?”

一接到離公子陰鷙的眼神,韓管家大驚失色,急忙跪了下來,扣頭說:“離公子恕罪,奴才知錯了,奴才這就準備車馬,再去莊子一趟,一定把公子問的事兒給問妥了…。”

“夠了!”

莫子離打斷了他,冷冷的說:“你去備車,我跟你一起去。”

“啥?這…。這……”

管家難住了,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離公子的肋骨斷了兩根,如今還不到一個月呢,哪能經得起馬車的顛簸呢?萬一有什麽差池,老太太和太太們一定會活拆了他的!

“這什麽這,還不快去!”

莫子離一聲怒喝,‘啪’的拍了一下案子,嚇得韓管家一個激靈,答應了一聲‘是’,慌忙跑出去了。

到了外麵,他苦兮兮的吩咐了去小廝準備車馬,雖然帶離公子出去會被老夫人和二夫人責罵,但總好過得罪離公子,這位爺雖然看起來性情寡淡,像是個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但骨子裏卻最是個執拗的,得罪了他,他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所以,兩害相權取其輕,還是乖乖地照吩咐去做吧……

此時,莫子離坐在書房裏,低頭慢慢的飲著杯裏的茶,表麵上依舊是那副冷漠、波瀾不驚的模樣,心中卻早經是波瀾澎湃,百感交集,遠不像表麵這般平靜。

七天了,她已經整整離開家七天了,這七天,他的耳邊沒有了她歡快俏皮的笑聲,也沒有了她咋咋呼呼的找茬,他的生命一下子變得沉寂起來,安靜得像一口枯井般,沉悶得讓人喘不過起來,雖然,偶有杜婉清的輕吟淺唱,即興詩作,但聽在他的耳中,卻是那般的無趣和做作,真奇怪,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杜婉清做作呢?

大抵那個時候他們之間不常見,每次相見時相處的時間也不多,所以,他沒來得及看清她,在他的心中,一直以為她是個清卓高雅、不食人間煙火的聖潔女子,但是,現在不同了,她跟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他有足夠的機會看到她的真性情。

她口口聲聲說為失去的孩子傷心,生無可戀,卻又迫不及待的找來太醫來醫治她的臉,她把自己表現得不染纖塵,不食人間煙火,卻又總暗示他送她貴重禮物。越是跟她近距離的接觸,他的失望就越大,之前那個幹淨到至極的臉和不染鉛塵的靈魂,在他的心中一點點的坍塌,已經變得不堪入目了。

他已經下定決心,等她的身子一好,就給她一筆錢打發走她,從此各不相幹。

他要去找回湘雲,雖然湘雲不會舞風弄月,吟詩作賦,但她真實、可愛,那率真活潑的性格總是能不自覺的感染到他,讓他也跟著豁然開朗起來,她不在的日子,他總是情不自禁的想起她,想起他們相處的那段短暫而又美好的時光。

她舉著白皙如玉的手指頭,像隻小狐狸似的,神秘兮兮的問他:“這是啥?”

她叉著腰,嘚瑟的仰天大笑:“笨蛋,這下服氣了吧……”

她把一顆棋子兒藏在身後,揚著那張可愛的小包子臉,強詞奪理的爭辯著:“明車暗馬偷吃炮,象棋不就是這麽規定的嗎?”

……

她的一顰一笑,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他都沒有刻意的去記,但卻全部都清晰的留在了他的記憶裏,猶如刻在他的心上一般,讓他時時的回味著,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不知想到了哪件事兒,他彎起了嘴角,他淺淺的笑起來,小廝成才忽然走進來,見到笑著的主子,登時嚇了一跳,以為是大白天見到鬼了呢。

主子極少笑,即便是笑,也多半是不屑一顧的輕笑、冷笑,像這樣一個人癡癡的…。傻笑,對,絕對是傻笑,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笑當真是罕見,彌足珍貴,要是這位成才兄也是穿越來的,一定會後悔自己身上沒帶一部手機,不然,他絕壁會把主子的傻笑拍下來,當做是獨一無二的收藏!

莫子離發現屋裏進了人,倏地收回了笑意,繃著臉,冷聲道:“什麽事?”

“呃…。公子,韓管家說…。車子備好了……”

偷看主子被抓,成才心虛的低下頭,不敢去看公子殺過來的眼神。

還好主子並沒有發火,隻冷冰冰的說了一句:“去通知吳媽媽,讓她把準備好的東西都送車上去,我們馬上出發……”

……

劉喜離開莊子後,武夫人就小跑著進了湘雲的屋子,一疊聲的問追問湘雲,皇後傳什麽懿旨來了。

她私心裏想著,皇後是理國公府的外孫媳婦,將來還有一個妹妹要嫁進理國公府,自然會偏幫著理國公府說話,所以,劉公公來時,她滿心的希望是皇後娘娘下懿旨,強行讓湘雲回府。若是皇後娘娘頒下這樣的旨意,就算女兒在強,也斷不敢抗旨不尊的,她心裏的這塊石頭也就落下了。

可惜,湘雲隻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皇後是來跟我借一個樣子的,我已經拿給她了!”

“再沒有別的事兒了?皇後不知道你出來了嗎?”武夫人不甘心的追問著。

“沒有了。”湘雲幹巴巴的回答。

武夫人很失望,但轉念又一想,倘若有人能跟皇後說一聲,讓皇後下一道懿旨給湘雲,她不就可以乖乖的回理國公府了嗎?隻要她回去了,所有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想到這兒,武夫人一掃之前的頹敗,興衝衝的離開了莊子,直奔理國公府,去找親家母商議了……

母親終於走了,湘雲的耳根子清淨了,送走了母親,湘雲沒有回屋裏去,而是在繞著莊子的圍牆走了走,看著種著的蔬菜瓜果,聞著清新得,混雜著泥土氣息的芳草香,頓時心曠神怡,仿佛身體都放鬆了不少。

這個莊子裏,除了她們主仆五人,還有田莊的管事李鳳贏和他的妻子蘇氏,以及幾個做粗活的仆婦,老夫人怕她吃不慣莊子裏的東西,特意給她派了一個廚娘和一個擅長做點心的仆婦,另外還派了四個護院住在一進的門房裏,保護湘雲的安全。

所以,莊子雖小,卻並不冷清,隨時都可以看見有人進進出出的來回走動。

因為外麵有男人,所以湘雲輕易不出去,隻在院子裏走動,她走了一會兒,翠屏過來說:“少夫人,午飯已經準備好了,請您快去用吧!”

湘雲點了點頭,轉身回屋去了。

這些天,她的心情不好,連帶著胃口也不是很好,所以飲食偏清淡些,隻命廚娘蒸了一條魚,又清炒了一碟竹筍,拌了一盤兒涼菜,再有一碗建蓮紅棗湯,就著一碗白梗米飯下飯。

正吃著,忽然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傳來,人還沒進來,就聽到李管事的渾家蘇氏在院子中喊道:“少夫人大喜,公子來看您了?”

話音剛落,湘雲的臉登時變了,他來幹什麽,走之前她不是已經跟他說明白了嗎,今生今世,她與他勢不兩立,她絕不會再回理國公府了,難道她的態度還不夠堅決,還沒有讓他死心嗎?

湘雲撂下了筷子,翠屏急忙遞上帕子,翠縷遞過了漱盂來,湘雲不緊不慢的簌了口,正拿帕子擦嘴,門簾挑開了,墨子離大步走了進來。

他的臉色有點白,大概是馬車在村路上顛簸的緣故,眉頭也微微的皺著,在見到湘雲時,緊鎖著的眉頭一下舒展開了。

眼睛直直的看著她,走到她的麵前,兩個人就這樣隔著一張桌子,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彼此看著對方,卻又不說一句話。

湘雲穿著一件象牙色的比甲外罩,淺黃色的中衣,腰間是一條白色的如意絲絛,頭上戴著一支白玉蘭的和田玉釵,簪一支純白色的珍珠珠,耳上戴著一對珍珠的耳墜子,在沒有別的飾物,卻越發顯得她清麗可人。

人都說,若要俏,三分孝,湘雲的這一身素淨的打扮,在莫子離的眼中,比他見過的那些珠翠滿頭、綾羅綢緞的夫人小姐們不知美上多少倍!

莫子離穿了一件褐色繡暗雲紋的圓領袍,腰間圍著碳墨色的鑲腰帶,絳紅色的褲子,腳上穿著一雙黑色薄底兒軟靴,神色冷峻,不怒自威,跟他從前的樣子倒沒什麽區別。

湘雲的眼睛從他的袍子落到了袍角露出的絳紅色褲子上,不禁眉頭皺起,莊子裏的人都隨她給謝嬤嬤戴孝,沒有人穿顏色明豔的衣裳,他的這條褲子,看起來不僅是對死者的不敬,還是對自己的行為不知懺悔的表現。

想到這,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冷冷的問:“你來做什麽?”

莫子離知道湘雲還在生他的氣,也不指望她給他什麽好臉子,但在下人的麵前,他還是希望保留住幾分顏麵的,所以,轉向幾個丫頭,冷冷的向她們掃了一眼,示意她們出去。

翠紋翠縷等人原本是很怕莫子離的,他總是不苟言笑,不怒自威,但自從目睹了謝嬤嬤的慘後死,幾個丫頭都生出了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傷感來,不約而同的化恐懼為力量,一起抗拒他那森冷可怕眼神!

“你不用瞪她們,她們都是我的丫頭,隻聽我的!”

湘雲擦完嘴,將帕子遞給了翠屏,依舊端坐在那裏,冷眼看著他,清澈的眼神冷淡疏離,沒有一絲溫度,像是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莫子離頓了一下,倒也沒過分計較幾個丫頭在不在,他一撩袍子,坐在了她的對麵,坐定後才說。

“我過來來看看你!”

“看我?”

湘雲一聽這話,不由得冷笑一聲,諷刺道:“莫公子大概忘我離開理國公府的時候對你說的話了吧,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咱們兩個這輩子都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翠縷沏了茶,端了上來,放在桌子上,又奉上了葡萄、梨子等水果。

但是,兩個人誰都沒有看一眼,隻彼此對視著,表麵上雖然平靜,但一雙平靜的眼睛後,翻滾著滔天的恨意,而另一雙眼睛後,是深深的痛心。

莫子離看著湘雲眼中的恨意,心裏很難受,說道:“都七天了,你還沒有消氣嗎?我說過,那時無意中造成了,我沒想要打死她!”

“可是你已經把她打死了,死的還很慘!”湘雲說著,放在桌上的拳頭情不自禁的握起,攥的死死的。

莫子離看著她眼中噴薄而出的恨意,又掃了她的拳頭一眼,低聲道:“我的無心之失,你究竟要氣到什麽時候,難道為了個下人,你就真的不能原諒我了嗎?”

“她不是下人!她是我的親人,跟我的母親一樣,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比我的母親還要親!”湘雲激動的站了起來,憤怒的望著他,字字泣血,句句誅心。

“我說過,她是我生命中陪伴我最長的人,也是最疼愛我、最包容我、對我最好的人,在我生病的時候,是她整夜整夜的陪著我,衣不解帶的照顧我;在我被人欺負時,她明知打不過人家也要去跟他們拚命;而你,作為我的丈夫,你為我做了什麽?新婚之夜,你跑去陪伴別的女人,那個壞女人女人誣賴我時,你沒有站在我的一邊,反而跟她一起往我的身上潑髒水,打死了我的嬤嬤來震懾我。”

“莫子離,你可知道,我在知道杜婉清懷了你的孩子的時候,就對你死了心,也為自己打算好了退路,所以,我有怎麽可能為你去嫉妒去殺人?可是,我說了一遍又一遍,你就是不信,你不好直接打我,就拿我的奶娘出氣,打她來殺雞儆猴給我看,可你知道嗎?我情願你打死的是我而不是我奶娘,因為在我的心中,奶娘雖然隻是個奶娘,卻勝似我的親娘,我本想跟她給她養老送終,讓她有個幸福的萬年,可是…。竟然被你活活打死…。”

湘雲說著,淚如雨下。莫子離聽了,搖搖欲墜,他竟不知,湘雲已經對他死了心,她已經安排好了自己的後路,就是因為對他死心了,要離開他嗎?

湘雲痛苦的哭出聲來,淚水沾滿了衣襟,她控訴著:“我知道,在你的眼中,謝嬤嬤就是一個下人,打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厚葬了她也就是了,可你知道嗎,在我的心中,她一直比我娘都親,我最親的嬤嬤被你一仗一仗的活活打死,死時腰骨盡斷,皮肉成泥,她疼了我一輩子,沒沾到我的一點光,最後卻是這麽個下場,你說,我能原諒你嗎?原諒了你,我還是人嗎?”

她哭著,順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劈頭蓋臉的向莫子離的臉上潑去。莫子離端坐在那裏,沒有躲,任由那滾燙的茶水淋到他的頭上,順著他略顯蒼白的臉頰滑落下來,濕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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