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雄站了起來,黑色的獵魂衫迎在風裏,聲聲招展。

遠處,葉笑雲正在和其他獵魂師布置作戰計劃。沉重的氣氛,寫在每個獵魂師臉上。這讓莫天雄想起了三百年前的那一次戰爭。

漫天的血,染紅了整個戰場。

莫天雄現在還記得夜王萬梟說過的話,“貓吃老師鷹抓兔,這是一個不變的自然道理。你們獵魂族和我們夜人同樣是這樣一個道理,如果你們非要把我們滅掉的話,那麽,你們獵魂族也會很快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因為,這是自然規律。”

事實證明,萬梟的話是對的。這些年來,無論獵魂族如何努力,都無法把夜人消滅。似乎是冥冥中注定一樣。

可是,這是使命,無法放棄的使命。獵魂族的貴族已經不在,現在,整個族裏,隻有他和葉笑雲兩個元老。本來,他期望著女兒莫靈能夠在若幹年後,負起整個獵魂族的重擔。可這一切,全部成了空談。

“天雄,如果你見到靈兒,能不能手下留情?”若雪站了起來,她的滿目哀求地看著他。

可以嗎?莫天雄不知道。每次當族人被夜人傳染,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揮刀斬去。

“天雄,她,她是我們的女兒啊!”若雪失聲痛哭起來。

“可,她卻成了夜人。”莫天雄低沉說道,然後,義無返顧的向前走去。

黑夜,是死亡的顏色。

所有的獵魂族人三百年來,第一次集體出動。三百年前的戰爭,在他們的印象中,是族人勝利凱旋的傳說,如今,他們也要繼續履行先人遺留的使命。

白氏集團,漆黑一片,如同一座空樓。

所有人都知道,罪惡與危險,都是隱藏在黑暗中。

“莫叔叔,我先帶人進去。你們等我的信號。”葉空揮手拿出雙刃刀說道。

“好的。”莫天雄和葉笑雲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葉空帶著三名獵魂師,走進了大樓。漆黑的樓房裏,仿佛有無數雙鬼魅的眼睛在窺視。四道手電發出強烈的光線,把整個大廳照得一覽無遺。

啪,一個人影快速從眼前閃過。走在前麵的獵魂師迅速跟了過去,左手隨之聚滿了靈力。

光亮下,蜷縮著一個麵目猙獰的夜人,他的嘴裏滴淌著紅色的**。獵魂師揚起手,銀色的靈力瞬間對準了夜人。

忽然,獵魂師頓住了身體,所有的靈力隨之潰散。

他驚顫著轉過頭,看見葉空站在他的背後,手裏的雙刃刀深**在自己後心。

“再見,獵魂師。”葉空詭笑了一下,抽出了雙刃刀。

那個夜人站了起來,恭敬地立在一邊,等候葉空布置新的任務。

通,銀色的信號如煙花般綻放在夜空。葉笑雲神情一緊,往前走了兩步。

“笑雲,我們是不是需要留一部分人在外麵?”莫天雄猶豫了一下,說道。

“葉空現在在裏麵受敵,我們應該馬上進去啊!”葉笑雲急躁地看了他一眼。

莫天雄知道,自從莫靈出事後,葉笑雲已經想把葉空扶成獵魂族的王。現在,葉笑雲如此擔心葉空,也無可厚非。

黑色的獵魂衫全部湧進了大樓裏。

一個紅色的人影從外麵走了出來,她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這一次,獵魂族,即將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就在她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後有人拍了她一下。

她登時呆住了,等她反應過來,想要聚集靈力的時候,對方已經一把抓住了她的命門。

她的臉上寫滿了驚訝與恐懼。

夜王與獵王

又一個獵魂師倒在了地上。這是似乎是一道攻破不了的結界。結界的宿主是夜王的統領天侯。

莫天雄和葉笑雲攻進來的時候,和葉空進來的三名獵魂師已經犧牲了。隻剩下葉空一個人在和夜人周旋。

天侯獰笑著,似乎對於自己的結界很滿意。

“笑雲,我來。”莫天雄往前走了一步。

“不,天雄,讓我來。你被忘了,還有夜魔沒有出現。”葉笑雲叮囑道。

天侯臉上的笑容凝住了。他伸起雙手,結界上的靈力變成了暗紅。對於葉笑雲,他不敢小視。

葉笑雲的整個身體被銀色的光暈包圍著,他的眼睛裏冒出了水銀般的光亮。一道道白色的光線,像鋼絲一樣向天侯的結界鑽去。

通,一聲巨響。葉笑雲和天侯同時倒在了地上。

葉笑雲的胸口被天侯的結界碎片擦傷,全身幾乎癱瘓。而天侯也沒好到哪去,他的身上被葉笑雲的靈力鑽了幾百個小洞,已經奄奄一息。

獵魂族的人都叫了起來。在他們眼裏,天侯一倒,其餘的夜人便不足為患。可是,莫天雄的心裏卻沉到了極點。

夜魔去了哪?還有被傳染的莫靈?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天侯,離世之日,竟然有整個獵魂族陪葬。我真是,無上的榮幸啊!”天侯大聲笑了起來。

“你說什麽?”莫天雄瞪著他問道。

“他說的沒錯,今天不但是天侯的死期。更是整個獵魂族的死期。”身後的葉空忽然說話了。

“葉空,你…”莫天雄剛想說話,葉空卻伸手一掌打來,一股巨大的掌力重重擊在莫天雄身上。

莫天雄像一隻斷線的風箏,撞到對麵的牆上,摔到了地上。

“葉空,你在幹什麽?”葉笑雲呆住了。

葉空仰天笑了起來。他的身上很快蔓延起紅色的氣流來,跟著黑色的獵魂衫變成了紅色的夜人衫,然後,銀色的頭發也變成了赤紅色。

整個大廳的燈瞬間亮了起來。無數個夜人從旁邊的角落裏鑽了出來,將所剩無幾的獵魂族人圍得水泄不通。

“葉空,你,夜人傳染的是你,不是莫靈。”莫天雄掙紮著身體,忽然,他明白了一切。

“不錯,莫靈並沒有被傳染。不過,她永遠也不可能出現了。她被我困在了記憶之城。”葉空微笑著點著頭。

“記憶之城?你們去了記憶之城?”葉笑雲驚聲叫了起來。

莫天雄臉色變了變,跟著淒聲笑了起來,“看來,萬梟說的沒錯。命運是注定的,無法改變的。”

“我是夜人的王。記憶恢複的那一刻,爺爺所有的靈力都恢複到我身上。我把莫靈困在記憶之城,然後回到獵魂族,讓你們發起了這次行動。我要讓獵魂族滅族,我要讓夜人三百年前的曆史重新歸還你們。”葉空笑了起來,他的眼裏閃出了紅色的光。

“現在,讓我來親自送你們離開這個世界。”一個人影從旁邊走了出來,他是夜魔。

“我不明白,既然是滅我們獵魂族,為什麽要等天侯死了,你們才動手。”葉笑雲問道。

“這很簡單,因為天侯想當夜人的王。所以,等你們兩敗懼傷後,我再動手。”葉空說著,轉過了身。

夜魔揚起了右手,紅色的氣流如同颶風般開始舞轉,速度越來越快。

莫天雄掙了掙了身體,卻沒有一絲力氣。他抬眼看了看葉笑雲,無奈地搖了搖頭。

紅色颶風撲過來的時候,一道明亮的銀光快速把它截住,然後一個人影從門口走了進來。

葉空愕然地看著走進來的人,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是王回來了。”有獵魂族的人喊了起來。

一團銀色光環中,一個身穿銀色獵魂衫的人走了進來,她是莫靈。

悲之咒語

葉空呆住了。

莫天雄呆住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莫靈走過來,扶起了莫天雄。

“你,你怎麽可能出來?”葉空不相信地問道。

“是紅蓮救了我。”莫靈說話了。她望著葉空,眼神裏流淌著哀怨的憂傷。她怎麽也不相信,葉空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紅秀,紅秀。”葉空喊了起來。

“紅秀已經被我製服,紅蓮把她帶走了。她們是姐妹,所以紅秀並

沒有殺死紅蓮。這就是我離開的主要原因。雖然,紅秀殺害了紅醫婆婆。可是,紅蓮依然沒有怪她。”莫靈輕聲說道。

“那又怎樣?”葉空嘴角一顫,身上的夜人衫如雲一樣飄起來。

“莫靈,莫靈。”有人從旁邊走了過來,是白安。他的身後跟著,林可兒,夏雪,還有安德校長。

“你們,你們?”莫靈望著眼前這些曾經熟悉的人,眼淚流了出來。

“這個世界是我的,就算你回來又怎樣?莫靈,撇開獵魂族吧!來到我身旁,我帶你一起參加血之聖宴。”葉空滿意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莫靈心裏顫然不止。她無法相信,曾經極力阻止血之聖宴的葉空,竟然變成了血之聖宴的主人。這是命運的捉弄,還是上天的玩笑。

“莫靈,快點動手。別被葉空迷惑了。”葉笑雲喊了起來。

“動手?親愛的父親大人,你覺得,現在這個問題是不是很荒唐啊!我身上的靈力,你們誰能鬥得過?”葉空問道。

“不錯,你的靈力是無人能及。可是,你別忘了。你是我和天雄是從夜人堡抱出來的。你以為,我們會對你完全放心嗎?我們在對你五歲記憶封閉之前,還下了一道咒語,就是為了怕你日後和獵魂族對立。這道咒語,是獵魂族的千年法師所下,憑你身上的靈力,根本無法解開。”葉笑雲冷笑一聲,說道。

“你說什麽?”葉空怔住了。

“葉空,你以為天下就隻有你一個人聰明嗎?”葉笑雲說道。

“是嗎?那剛才為什麽不啟動咒語,卻等死啊!”夜魔說話了,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那是,因為這道咒語,隻有獵魂族的王才可以啟動。現在,隻要莫靈念動破夜咒,葉空,你就會粉身碎骨。”莫天雄接口說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目光都聚到了莫靈身上。

“隻要我死了,這裏所有的人都會死。你深愛的白安,你的好姐妹林可兒,夏雪。莫靈,你下得了手嗎?”葉空定定地看著莫靈。

莫靈頓住了,湧到嘴邊的咒語又咽了回去。

“莫靈,他們已經被夜人寒血傳染。根本無可救藥,你快念咒語,否則,我們都得死。”莫天雄衝著莫靈喊道。

這個時候,夜魔悄悄移到了莫靈的身後。

葉空依然看著莫靈,隻是他的眼神隨著夜魔的動作開始變得緊張。

“小心。”莫天雄一把推開了莫靈,夜魔的襲擊重重擊在了莫天雄的身上。

“爸爸。”莫靈悲聲叫了起來,隨即,她念出了那句咒語。

一時之見,整個大廳被耀眼的光芒包圍。

莫靈聽見葉空淒厲的喊叫聲。

她閉上了眼睛,一滴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慈悲於世,萬靈之幸。

這是莫天雄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也是當年獵魂族法師留給莫靈的話。

咒語並沒有讓葉空粉身碎骨。

葉空再一次失去了記憶,包括他所有的靈力。

悲之咒語本是遺忘的意思,最大的悲傷莫過於忘記一切。

葉空再次回到了獵魂族,他沒有了任何靈力。現在,需要莫靈的保護。這多像一個戲劇性的嘲諷。

從莫天雄的墳前回來,莫靈帶著葉空再一次去了學校。

依然是在一見鍾情咖啡廳,林可兒和夏雪吃吃地笑著,看著莫靈和葉空緊緊挨在一起。

對於葉空的記憶,所有受感染的人都已經忘記了。

“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喊我們啊!”林可兒看著莫靈說道。

“還別說,那時候,我們還以為要喝你和白安的喜酒呢?”夏雪有些難過地說道。

“白安?白安是誰啊!”葉空有些疑惑地看著莫靈。

“哦,一個朋友。已經離開的朋友。”莫靈笑了笑,說道。

窗外,有風吹起。窗台上有一盆金黃色的鬱金香,風一吹,搖搖欲墜。像是誰哭泣的眼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