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季默聲一早就來到了客棧,卻沒有看見蘭和像往常一樣跑上來遞給自己搭巾讓自己搬凳擦桌張羅開門,反而不知從哪裏冒出了十幾個統一家仆裝扮的人,裏裏外外地布置著客棧,臉上都是朝氣又新鮮的表情,他急忙拉住一個低頭跑過自己身邊的人,問道:“看見蘭和了嗎?”
“在後廳廚房裏。”那家仆腳也不停的丟下這麽一句,扛起紅綢就朝外跑。
季默聲撇了撇嘴,回頭望了望忙碌的一群人又轉過身來,瞄準後房的方向就直奔而去。
廚房的門虛掩著,季默聲剛要衝進就聽見蘭和在裏麵大喊:“不行!這太荒唐了,憑什麽要讓我們聲聲嫁到他鍾府去?難道就因為我們窮,我們沒權勢,就可以任他們大戶人家糟蹋?”
福掌櫃感覺自己就快要翻白眼了,他沒好氣的望著眼前這個暴走中的夥計,沒想到在今天這麽個重要的時刻,一向乖巧的蘭和還淨給自己添岔子。他都應付他一早晨了,外麵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裁決,可就是等不到他消停。
“我說蘭和,默聲能、能嫁到鍾府,那是他的福氣。”福掌櫃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努力讓自己的語調顯得自然一點,“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蘭和張口欲辯,被福掌櫃一句話噎在了那裏,是啊,論理自己和季默聲非親非故,充其量也就是關係很好的倆小二,(呃~雖然,那關係極好四個字是自己加的啦),他眼珠急轉,正尋思著說辭,門忽然“吱嘎”一下開了,隻見季默聲背著陽光站在門口,靈秀的雙眼圓睜著,頗有些瞠目結舌的味道。
“默……默……默聲?”看見自己口中的人突然就出現在自己麵前,他又氣又急,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季默聲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推開那扇門的,隻感覺陽光隨著那門一下子癱倒下來,濺了一地。有一道聲音似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是誰的?他分不清。
“你說什麽?”
“聲聲,縱泫山莊的鍾少爺不知發了什麽瘋,硬要娶你,今天就要拜堂成親,外麵都已經張羅開了,你說這叫個什麽事啊?你倒是說句話啊!”
“蘭和!不得對鍾少爺不敬。”福掌櫃厲聲嗬斥。
哪有一個正常人會迎娶一個男子過門的,真要嫁過去了,也不知道那人會怎麽對待季默聲,蘭和還想說些什麽,但看著季默聲緩緩走遠的背影,他霎時就不再想說了。這樣糾纏下去還有什麽用呢?結果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隻是,聲聲,是不是也會像他這樣認命?
季默聲從來就不是一個輕易向命運屈服的人,否則也不會淪落到在這棋來客棧當店小二的地步了。所以在一開始那種複雜難辨的心情平息下來後,他立刻做下了決定,就算是逃避又能躲得了多久呢,還不如坦誠應對來得好!他靠在後廚的草垛上,陽光耀眼的刺目,抬手遮住了那雙靈動的眼,未遮的半張臉上奇異的流露出說不出什麽意味的笑容來!
倘若命運把人逼到了急處,也不要怪人跳起來踐踏命運!
親事進行的異常簡單順利,客棧停業一天在旁人看來也絕不是什麽很稀奇的事情,而住店的人也大都以為是掌櫃的哪個親戚借了一回地兒,於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策公子的婚事就這麽悄然無聲的落下了帷幕,在淩月樓的配合下,這出本應震驚世人的婚宴被掩飾得嚴嚴實實,無人所知。
季默聲一點兒也不在意,新郎不來找管家代替有什麽關係,低調簡單到連宴客都沒有又有什麽關係,合該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已然沒有了著落,在哪處不是一個待,嫁給一個男人又怎麽樣,反正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永遠都不會在意!
可為什麽要是鍾磬寒?
他疲憊的閉上眼睛,靠在柔軟的床榻上,任由長長的紅色禮服隨意地拖曳到地上,仿佛連呼吸都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
鍾磬寒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景象。十七八歲的少年,長得普普通通,眉眼間還帶著幾分稚氣,一身的紅袍顯得麵色更加的蒼白,靠在床邊時周身都透露出一股無助,竟然很是吸引。但是,卻也看不出來他有什麽地方特別到值得雁棲許下承諾。
鍾磬寒麵無表情地站在桌邊,一身青衣,顯得身姿及其修長,隻是這靜靜一站,那種蕭蕭肅肅沉謐靜朗之氣就緩緩舒展看來,呈現出無人可比的卓然氣度。他沉下眼,抬步走近。
屋內紅燭緩緩燃燒,發出‘哧哧’的聲音。
靠在**的少年慢慢睜開眼,一時間,四目而對,相顧無言。兩人的距離亦不過咫尺。
屋內的空氣如同凝滯了一般。
鍾磬寒緊緊盯住那雙眼,而後又轉到白皙的臉頰,修長的頸項,神色竟然越來越冷,唇角也漸漸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傾身,猛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瞬間出手扼住少年的喉嚨。
“說,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