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具舔犢之情的父親聽說兒子不見了,又是在探查到兒子為黨國立下大功的時候。想到從小嬌生慣養的兒子,平生第一次受到他的責罰,一定是氣不過才逃出將軍府的。
這些並沒有什麽,但想到他隻身斃殺數名日本特務,又親手抓住一名,誰敢說金陵城內沒有潛伏著他們的同夥,他們會不會采取報複行動?
將軍越想越感覺凶險難測, 連聲斥問:“他怎麽會不見了,我不是讓你們好好看著他。”
程管家已經嚇得臉色大變,支支吾吾說:“我已經遵照您的吩咐把少爺鎖進書房,沒想到他跳窗出去。”
“跳窗,你是說他跳窗?”將軍問,“書房窗欞都是粗過指頭的鋼筋,他如何能拉開?會不會是被什麽人劫持了?”
夏副官看到將軍如此婦人心腸,心想,既然現在如此,何必當初呢!嘴上說:“司令,您不用著急,您又不是不知道,公子他在金陵城有一大幫哥們,或許是在他們的幫助下逃出去的。”
“對,對,你這就去各家探查一遍,一家都不能漏下。”將軍指手畫腳安排。
這個夜晚是別想睡覺嘍!夏副官心中不以為然,卻不敢說什麽,趕緊答應著走出客廳。
“夏副官,你這是要往哪裏去?”張梓男一臉燦爛的笑容站在他麵前。
“喲!我的少爺,”夏副官看清是他,驚喜地扭頭向裏麵喊道,“司令,司令,少爺回來了。”
聽說兒子安全返家,將軍再也保持不住矜持,快步跑出客廳,上下打量兒子,像是好多年沒見麵的表情。
怨不得這公子哥平日如此飛揚跋扈,這父親大概要承擔大部分的責任。張梓男心中好笑,說道:“父親別聽程管家胡說,我一直在府裏呆著,哪裏都沒去。”
見到平安無事的兒子,將軍哪裏還去計較那些,拉住兒子的手領回到屋內。張梓男一直揣在懷中的晚餐掉到地上。
父親指著地上問:“你帶著這些幹什麽?”馬上想到自己的那條命令,回頭斥責程管家:“混蛋,我讓你們不要給少爺送吃的,不過是一句氣話,你們真的照尊不誤。”
主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程管家苦笑著哪裏敢解釋。
這時張梓男才又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從地上撿起吃食,在嘴上吹吹,狼吞虎咽起來。
程管家說:“少爺,這些都髒了,還是我給您另拿一份吧。”
早知我餓著,怎麽到現在才想起獻殷勤。張梓男討厭他的嘴臉,臉向旁邊扭過去,不願理會他,卻看到少女那張姣好的麵龐。這女子對自己真不錯,如果沒見到宋芸漪,倒是可以考慮。馬上想到此人是自己的表妹,趕緊收起心猿意馬,笑著向她點點頭。
少女回了一個微笑,嬌羞地把頭扭向一邊。
父親早看到一對男女的情意,笑著問:“是晨雨給你表哥送的吃食吧,我早就知道隻有你敢。”
“舅舅的命令誰敢不遵守,”少女回答,“這是舅媽的命令,我更不
敢不遵守。”
多半條烤熟的火腿下肚,張梓男好受許多。舔舔手指頭上的油脂,該說說正事了。
他剛要開口,隻聽父親問夏副官;“你把那個日本特務關到什麽地方去了?審訊過沒有?”
夏副官回答,金陵城防司令部沒有看押犯人的監獄,隻得將她關到司令部裏,向司令複命後,才能采取下一步行動。
將軍思考片刻說:“現在天快亮了,都休息一會,明天上班後再說吧。”
夏副官巴不得這樣,趕緊敬禮離去。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張梓男指指程管家和少女,說:“我還有事情和將軍談,你們也先去睡吧。”
成管家答應一聲出去,少女卻猶猶豫豫不想離開的樣子。
將軍心情十分好,向兒子說:“晨雨也不是外人,你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吧。”
張梓男看看對自己充滿愛意的少女,過後再敲打敲打她,管保不敢把自己的事亂說。
想到這裏,他扶著父親坐到剛才憲兵司令坐的位置上,然後坐到他身旁。想到是向父親托人情,話到嘴邊還真有些難以啟齒。
少女呆呆站立好久,忽然“咯咯“笑起來。
張梓男奇怪看著她:“你笑什麽,有啥可笑的?”
少女終於忍住笑說:“表哥一向敢作敢當,從來不是今天這樣的。”
父親對兒子的變化也感到奇怪,說:“晨雨說的很對,你這次能幹出驚動整個國軍的事,已經讓為父刮目相看,有什麽你不能說出口的……”
張梓男幹咳兩聲,終於鼓足勇氣說:“爸,我想在你的司令部要個職位。”
父親臉色突變,忽然大聲說:“當初我不讓你去航校,不知你搭錯那根筋,非得要去,現在後悔了?”
“我不後悔。”張梓男說,“我求取的職位並不為我自己,是為了別人。”
“哦!有人走後門走到我兒子這裏來了。”父親微笑著問,“你求取的是哪個職位?”
“副參謀長,”張梓男怕他沒聽明白,重複道,“你的城防司令部副參謀長。”
這人耳朵倒挺長的,國防部剛有此動議,調令還沒有下,這人就掌握這一情況,此人有些來曆。
“副參謀長是要調動,不知是誰求到你那兒的?”父親平靜的口氣問。
“秦——處長,”張梓男還不掌握秦處長的名字,隻能這樣回答。
“姓秦的處子?”父親繼續追問,“哪個部門或單位的處長?”
兒子告訴父親,就是複興社駐點他們航校的秦處長。
父親騰地從沙發上跳起來,臉色比昨天上午父子相爭時還難看,又想到這也許是複興社威逼兒子,馬上改為冷笑,自言自語道:“戴笠竟然向我的城防司令部伸過手來了。”他於是問兒子:“是不是複興社的人在威逼你,我告訴你,就戴笠那樣的混混,你不用怕他們。”
張梓男不解地看著父親:“我沒有受到他們威逼呀!秦處長並不是白要
這個副參謀長,我們是有交易的。”
“哦!他還給了你交換條件?”父親饒有興致地看著兒子。
張梓男把他想幹航校教育長的想法說出。
父親長歎一聲,然後說:“你辦成那麽一件大事,我真以為你長進了,還是我看走了眼。”他問兒子:“你長沒長腦子,你現在不過就是剛剛入學的航校學員,他們憑什麽能讓你幹上這個教育長?就算他們真的能讓你幹上,你有能力擔任這個職位嗎?”
張梓男冷冷一笑說:“別說一個教育長,我最初的想法是直接幹航校校長,隻不過秦處長感覺有些難度罷了。”
這兒子倒是怎麽養出來的。父親想到那個落下罵名千載的高衙內,最多也隻能如此胡鬧而已。但那人畢竟還是小說家編製出來的人物。
父親已經不願和兒子多費口舌,戲謔的口吻說:“你告訴秦處長,如果他真能幫你活動上航校教育長,他別當什麽副參謀長,正參謀長的位置我給他留著。”
張梓男疑惑地盯視父親:“你說的當真?”
父親氣極反樂,搖搖頭說:“父親身居中將之職,不會是撒謊撒出來的吧。”
“那好,現在我就去航校和秦處長談。”張梓男隨著父親站起來身。
經過剛才一番密談,父親的舔犢之情已淡去不少,連招呼也沒打,徑直離去。
客廳內再無別人,少女一把拉住張梓男說:“表哥你真厲害,國軍中那麽多特工,我還從來沒聽說誰抓到過日本特務,你怎麽就能抓住他們的?”
“不是他們,隻是一個。”這少女的性情大概跟趙常偉他們也差不離,張梓男不想再理會她,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要離開。
“表哥,你現在真要去航校?”少女著急地問。
“你剛才沒聽見?”張梓男頭也不回的說,“今晚我和父親說的話,如何還有第三個人聽到,就是你說出去的,到那時別怨我不客氣。”他做了一個卡脖子的動作。然後揚長而去。丟下少女眼淚欲滴站在原處。
出了將軍府,張梓男才知道他並不知道路徑,剛才把那個傻妞騙出來帶路就好了。既然已經出門,他不打算再回去。初冬季節夜風還是很寒的,他豎起衣領也難擋住凜冽寒風。
如果能打到出租就好了。無奈那個時代,即便是國家首都,深夜也很難見到出租車的。
隔著兩道大街,張梓男見到一排士兵正在巡邏。向他們問問路,張梓男主意一定,就向那邊逡巡過去。
已經跨過一個街口,突然左前方小巷內一條人影一閃,忽的不見了。
對自己目力絕對信任的張梓男,絕不認為是看花了眼。具有如此迅捷動作的人,一定不會是一般人。
張梓男對此人產生極大興趣,決定跟蹤過去看看。
他越過馬路拐進那條小巷。小巷內空無一人,小巷盡頭是絕路,那個身影不會從另一頭出去。
他能到哪裏去呢?張梓男仔細觀察著小巷內的動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