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昱手握著那把砍柴刀,手指輕彈,咧嘴笑道:“四口兒,先生沒騙你吧!”

手中那把砍柴刀瞬間腐朽成灰,這塊凡鐵根本受不住神通之力的洗禮。

斬殺那個老嫗一般的鬼物用盡了他所有的體力和精力,那一刀林昱蓄勢已久,所有的精力都在那如是觀的神通和突如其來的一刀上,現在他的身體所有的肌肉都有些僵硬,神識因為過度運用而昏昏然,識海欲裂,整個頭皮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

他隻是憑著一股勁硬撐著沒有倒下,看見田老大跑來,終於放鬆下來。說完,一股疲憊感驟然襲來,天旋地轉,暈厥過去。

“先生!”四口兒一聲驚呼。

“了不得,是骷髏山的惡鬼苦嫗,數態一重天的修為,竟被一刀殺了?”田老大扶起林昱驚訝道。

田大嬸跟著跑過來,一去她往日的農婦形象,雷厲風行中豪爽之氣撲麵而來,手中一把巨大的鐮刀上縈繞著絲絲黑氣,說道:“骷髏山?原來是她,盡然被她闖入到了這裏,該死,該死。”

林昱漸漸轉醒,頭痛欲裂,口中痛苦的呻吟起來,眉頭皺成了一道川字。

田老大一個手刀驟然揮下,力道拿捏的很準,剛剛要轉醒的林昱頓時昏迷過去。過度使用神識的後果,對這一點田老大是清楚的,像林昱這樣還未踏入修行行列卻使出了莫大威力的神通,要是沒點頭痛之類的小毛病實在是說不過去,若是更嚴重的話可能直接將識海毀壞,變成毫無思想的白癡。

那種腦仁似乎離開頭皮的可怕感覺田老大嚐試過,所以他隻是讓林昱盡量多的保持足夠的睡眠,隻有這樣身體才能盡快的修複識海,遠離頭痛欲裂的痛苦。

田老大將林昱平緩的放在地上,說道:“數態一重天的鬼修啊!修煉數百載,到頭來竟然死在了這裏,死在了才剛剛踏入修煉的凡人手中,死了兩次依然不能瞑目啊!”

“橫哥,若是那苦嫗一心要逃,即使是你我二人聯手也難說能留下那苦嫗,虛實相轉的神通幾乎能免疫所有物理攻擊,沒想到竟然被林小先生一刀給斬殺了,那是什麽神通?”

田老大田橫看著林昱道:“佛門神通,正正好克製鬼道,能一刀斬殺了那苦嫗倒也沒什麽稀奇。”

田大嬸撚起林昱斬殺那鬼物所留下的灰燼,說道:“可真是死的什麽也沒剩下!”

蘇老禦風而來,呆呆望著倒地不起的林昱,嘖嘖道撿到寶了,“鬆木,既然他想要練刀,那就指點他刀法,總比他自己瞎琢磨來的強。”風將他的話帶到了數裏外的山林裏,傳到了鬆木的耳邊。

千裏傳音。這隻是風係神通中的小神通。

“是,老爺子。”虯髯大漢手中一把砍柴刀血跡斑斑,他站在遙遠的山坡上,對著蘇老點頭道。

蘇眉站在樹梢上,那一刀看得清清楚楚,金黃色的光芒幾乎要劃破天際,在金色光芒下,那鬼物燃起了業火,一瞬間便燒成了灰燼。“業火啊!真不是個普通的凡人……”

月牙米的香氣漸漸消散,當迷人的香氣內斂至不可聞時,田大嬸手持那把巨鐮開始收割穀物。

這是個收獲的季節,每個人都洋溢著滿意的笑容。田老大一家忙碌著收獲月牙米,山林裏死去的野獸也等著人去收獲,那被林昱一刀斬殺的鬼修苦嫗,骷髏山正處於無主狀態,其一生的寶藏也等著他們去收獲。

虯髯大漢也有了收獲,他的刀或者說他這一脈的傳承又將有了一個新的傳人。

林昱昏迷了一天一夜,充足的睡眠後,那種腦仁脫離頭皮的感覺才漸漸遠去。當恢複過來後便又投入到了毫無止境的修煉當中。這一次不再是自己瞎琢磨著練刀,而是虯髯大漢在教。

“練刀的基礎便是握刀,別想著絕世刀法,任何刀法都是從最基本最簡單的基本功開始。連刀都拿捏不住,那就不是用刀,而是被刀拖著走,即便拿到手一大摞的絕世刀譜,也隻是耍些看似花團錦簇的花哨招式,一旦對敵,隻有死路一條。”虯髯大漢第一天教林昱握刀,一把新打造的砍柴刀,做工很是粗獷也很實在,足足有十餘斤重。

林昱很認可他的話,基本功不練踏實了,都隻是空中樓閣。他單臂提起砍柴刀,先站上半個時辰,刀身不能斜。結果,第一天林昱堅持到一個時辰後當場暈厥,一直沒有傾斜,準確來說,連顫抖都沒有。

林昱單臂提刀半月,左手累了換右手,右手倦了換左手,隻握刀,沒有劈出斬出一刀。林昱毫無一絲怨言。

鬆木本以為這個細皮嫩肉的書生起碼會問幾個為什麽,可林昱沒有,隻是每日拂曉到竹林中開始練刀,每日深夜蹣跚離去,砍柴刀一刻不離身。這讓虯髯大漢很是鬱悶,同時又產生好奇,林昱表現出來的是何等堅毅意誌力,這份意誌力鬆木隻在他的師傅身上看到過。

半月過後,握刀修煉結束。

接下來,鬆木也沒有教授如何高深玄奧的招法,隻是讓他重複一個枯燥動作,劈。

鬆果兒練刀數年,也就學會了一劈。

“天底下的刀法,沒有半步終南捷徑可走。當你什麽時候能劈出一刀令我難以的一刀,再來學第二刀吧!”虯髯大漢說道。

劈,便是劈柴。林昱每日劈柴,再不幹其他事。

經過虯髯大漢鬆木的親身指點,林昱對劈柴又有了幾分感悟,對力道的掌握也已經有了幾分掌控。

當柴堆有小山那麽高的時候,林昱終於能像虯髯大漢鬆木那樣源源不斷的劈出一刀一刀來。

一力未絕,二力已生,力道綿綿不絕。

所謂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

刀法一途,不比那些神通大道,最緊要是滴水穿石,至於小成以後,如何相輔相成地揀選功法,內外兼修,鬆木不擔心這個,隻要看他每夜練刀結束後依舊打坐修煉,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會有一番作為。

這份毅力,即使是蘇老也很震撼,來自心底的佩服,聽著朗朗讀書聲,看著林昱一刀一刀的劈下,不禁想起了年輕時候,暗道:“就

送你一場造化,老夫到要看看你能走多遠?”

第二天,鬆木神神秘秘的拿來一本小冊子,上書四個古樸篆寫大字--《璿璣密道》。

林昱眼睛一亮,道:“這是?功法神通?”

鬆木咧嘴一笑大手一揮,將冊子往林昱手上一按,笑道:“這是清虛天無極宗的功法,雖然隻是個殘篇,但也講了一些煉氣使力的法門,若是有興趣,拿去看便是。”

清虛天無極宗,林昱自然不知道這個門派,也自然不知道這本《璿璣密道》的珍貴之處,雖隻是一殘篇,但在這被譽為凡間的紅塵天,可是一等一的上乘神通秘法了。

“太貴重了,鬆木大叔,這……”

“不礙事,不礙事。村裏人都看過,有天賦的都學了點法門,沒天賦的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老叔既然把你當半個蘇家莊人,那也是要看看的。”

林昱看著手中的《璿璣密道》,心癢難耐,隻能再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了。

璿璣者,何也?傳曰,璿者,還也,璣者,幾也,微也,其變微微,而所動者大,謂之璿璣。

魯迅先生說《紅樓夢》:單是命意,就因讀者的眼光而有種種: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

這半本《璿璣密道》,虯髯大漢鬆木讀出了氣力的往複使用之道,將其融入到刀法之中。

林昱生活在一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自然明白太極循環生生不息、柔弱勝剛強的道理。

道理說起來總是容易的,做起來卻很難。半本《璿璣密道》翻來覆去看了多天,猶如麵前有一層紗,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卻又依稀摸到了真諦。

心癢難耐。

一山的初秋之樹還是綠油油一片,村口的大樟樹卻已經進入到了死亡的最後階段之中,心有所感的林昱陡然進入某種莫名的境界,他沉默站在枯黃稀疏的樹影之間閉目感悟,很長時間都沒有任何動作。

太極陰陽相生,璿璣流轉不息,五行變換,生死循環,天地間的至理無不在渾圓循環之間。靈氣悄無聲息籠罩著他的身體,他體內那條貫穿周身的經脈愈發壯闊,無形卻有質的靈氣在其間生成一個個漩渦,緩慢在經脈中流轉。

當靈氣漩渦散向身軀各處,經脈被一圈一圈擴大,又被天地間湧入身軀的靈氣逐漸填滿,這種過程很美妙,不像饕餮之魂在識海裏吞食靈氣然後反饋給林昱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被動的往肚子裏裏填食物,而現在就像是自己主動地進食美妙的食物,卻又不用擔心會腹脹。

這種感覺很美妙,而當天地間的靈氣淌過他身體裏最細微的部分後,感覺愈發的美妙,如同春水一般洗滌著他的精神與肉體,滋潤著每一絲肌肉與每一段骨骼,帶來一種溫暖飽足卻又清新無膩的感知。

一股氣在身體裏生成,想要吐出來,想要一拳砸下去,將那股無名氣從身體裏擊出來,卻又毫無一絲頭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