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葉遷予篇(五)
前一年的無意間,他得知了季一然的農曆生日,知道那才是季一然真正出生的日子,他開心了許久,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除了季一然的家人就隻有他而已。眼看著季一然的生日就到了,當天,他請求季一然早點回家,然後自己就留在公寓為季一然準備生日大餐。
為了讓大餐能像個樣,他特意找人學了整整兩個月,那一天,他比自己過生日還要開心,難得大膽哼起季一然的歌,在廚房忙活。接近晚上,他才想起自己忘記去取訂做的蛋糕。拍拍頭笑自己健忘就出了門。回來的路上,遇到曾經一起共事過半年的同事,還樂嗬嗬地打招呼。
有時候,悲與喜,就是一個牆角的距離。
他看見季一然從車上下來,然後是沈名言。葉遷予知道季一然不喜歡自己打擾他和沈名言獨處的時間,所以他站在牆角看著他們聊著,笑著。他看見季一然張開雙臂抱住沈名言,看見季一然在沈名言的耳邊低聲呢喃,看見了季一然吻了沈名言。
他們終於在一起了嗎?這麽多年季一然**著沈名言,就像自己**著季一然一樣,他以為沈名言不會喜歡季一然的,所以,這麽多年他一直沒有放棄**季一然,這麽多年像個笨蛋一樣在季一然身邊打轉,傻傻地**著那個人,癡癡地等,以為總有一天會等到。可現在,他終於還是失去了那個人,等不到他的**了啊。那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了自己身體裏有一種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
他哭了,淚水,不聽話的流了出來,他知道不可以脆弱,可是他忍不了了,他的**情,還沒開始就無疾而終的**情啊,他失去了嗎,不,他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又何來失去。他隻是失去了一個期待,一顆心。
痛,不足以形容那樣的缺失,他的美夢,是終於該醒了呢。
擦幹眼淚,再次若無其事的起身,隻是這一次,他的心枯萎了。
那一晚,他告訴自己最後一次享受那樣的懷抱,那一晚,他貪戀著季一然所有的溫暖,他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這,隻是最後一次了!
沒過多久,葉遷予跟著季一然飛往澳大利亞,季一然新專輯的MV將在那裏拍攝,為期大約兩個月。
他開始學著做一個普通助理該做的事,他克製著自己的心,不再追尋季一然的身影,他開始學習季一然曾經說過的話:做好助理該做的事。
季一然偶爾的求歡,他也用還有事沒做完逃脫掉。他不明白,季一然已經在和沈名言交往,為什麽還要來找他,就算是因為**,可沈名言已經是他的**人,他就不應該再和別人糾纏不清,而葉遷予覺得自己更不能做對不起沈名言的事,再和季一然牽扯下去,那是對沈名言的背叛,也是對自己的侮辱。
他一點一點試著逃避季一然。
其實很難,但是,他正在學習,不是嗎?
隻是在他還沒有真正學會的時候,到澳大利亞的一個多月後他就因為急性闌尾炎住進了醫院。病痛來得毫無征兆,又快又急,當時他正在替拍攝間隙休息的季一然拿水,一陣腹部絞痛來襲,忍了又忍,剛剛將水遞給季一然,他就痛得直接暈了過去。
他不知道他暈倒之後發生了什麽,醒過來的時候,他躺在醫院的病**,護士告訴他,才知道自己動了闌尾手術。
葉遷予因為父母的死,對醫院和血,還有白色的東西都有很深的恐懼感,季一然為他辦理的VIP病房,每當夜晚來臨,葉遷予就將自己的腦袋用被單捂住,他害怕,他告訴自己要克製,可是瑟瑟發抖的身體,根本沒辦法控製。
那段時間,隻有他一個人在醫院裏渡過,季一然的拍攝行程很緊他知道,但也還是在醒來的第二天看過他一次,正是那一次,他向季一然提出,要辭職的事。他以為季一然會大罵他一通,說他不負責任,結果,季一然隻是輕輕點點頭告訴他可以。還體貼地替他請了一個專門看護,便離開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當了季一然這麽多年的助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要辭職,季一然卻連一句挽留也沒有。
也是,季一然那麽討厭自己,當初會讓他當助理,也隻不過是不想欠他而已。是他死皮賴臉在季一然身邊一呆就是這麽多年。
在醫院休養了差不多半個月,他早於季一然半個月提前回到A市。
早就想好,這一次要徹底放棄季一然,徹底讓那個人抽離自己的生活。
葉遷予回到A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別的縣城C縣,找了新住處,搬了家。臨走之前,他在沈家門口躊躇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踏進那扇大門,而是寫了一封長長的信投進了沈家門口的郵箱裏,告訴沈家自己要外出學習,歸期未定。
對於真誠對待自己的長輩,他卻說了謊,他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大方,他是嫉妒沈名言的,他不敢麵對沈名言,季一然和他暗地裏的關係,讓他覺得自己在沈名言麵前就是一個徹底的罪人,因為他強占了沈名言的位置。
他給孫堯去了一個電話,告訴他自己要離開一些日子,孫堯有點急,問他為什麽,他說了同樣的謊話,也許孫堯並不相信,可他也管不了太多,抽掉手機卡隨手機卡扔進了湖裏,有些東西,隻有斷得徹底,才能忘得幹淨。
C縣的夜晚和A市並沒有不同,同一片藍天,同一塊土地,同樣不太新鮮的空氣,隻是沒有熟識的人,沒有熟悉的店鋪,連街景也變得不同,周圍變得全然陌生了。一個人走在路上,安靜的夜半,總是讓人習慣緬懷感傷。城市裏的燈火,那麽美麗,那麽亮堂,可是,卻沒有一盞是為了他而亮起,沒有人在他推開家門的時候,溫柔愉悅地對他說:歡迎回來!葉遷予看看自己的手心,有人說,斷掌的人不適合幸福。原來,這句話是真的。
路過街邊的長椅,葉遷予停下了腳步。
那個孤獨的長椅上坐著一個女人,腳邊放著一個行李箱,無聲地流著眼淚。
葉遷予走過去,在身邊坐下,輕輕地說:“我用我的故事交換你一個故事怎麽樣?當然你如果不想告訴我也沒關係,聽我說就好了,我隻是想找一個人好好說說話。”
也不管年輕女人防備無措的眼神,葉遷予自顧自的說起來。說著自己小時候有個幸福的家,說著自己怎麽變成了孤兒,說著自己遇上怎麽樣的收養人,說著對他怎麽好的沈家和安家,說著怎麽苦苦**著一個男人卻在最後無可奈何地悲慘放棄,狼狽地逃開生活二十幾年的城市。
年輕女子從起初默默地聽著,到最後不停地抽泣。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懷孕三個月了,可是那個人卻不**我了。”年輕女子停止哭泣,淡淡地開口,隻是嘴角融不去的苦澀笑容泄露著她的傷痛。
“我跟你一樣,離開了他,離開了那座城市,來到這裏,無依無靠。”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本就寂靜的夜晚,顯得更安靜。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搬到我那裏去住。”
想想又怕女子誤會,急忙解釋說:“你不要想歪,我的意思是,我租的公寓正好有一個空房間還沒人租,你可以去搬過來住,租金也很便宜,不用付房租也可以,我來出,就當交個朋友,現在你懷著寶寶,也要有人照應著。”
上下拍了拍口袋,在褲子口袋裏掏出錢包,把自己身份證拿出來,遞過去說:“要不你拿著我的身份證,就不怕我是壞人了。”
葉遷予隻是孤單壞了,想找個人陪著,有個人說說話。單純的拿出身份證極力想說明自己沒有惡意,完全忘記了,人心不是一張身份證就可以證明的。
年輕女人沒有接,隻是伸出手握著葉遷予的手,輕柔地說:“我是李惜,以後請多照顧。”
葉遷予終於咧開嘴笑了,回握李惜的手說:“我叫葉遷予,我可以做寶寶的幹爸爸嗎?”
“沒問題。”
葉遷予小心地提過李惜的行李箱,突然沒了剛才的直率,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懂,為什麽會對一個陌生女子說起自己的經曆,還邀請她同住,他隻是在見到李惜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女子和他一樣有著悲傷的秘密。
“你放心,我最喜歡小朋友了,以後我來幫你照顧他。嗯,明天去看看嬰兒用品怎麽樣?”
“懷孕才三個月,太早啦。”
“呃,是嗎?”
葉遷予撓撓頭嘿嘿嘿地傻笑著說:“那孕婦裝呢,這個可以準備了。”
李惜點點頭,看著眼前敦厚的葉遷予,甜甜地笑了。
兩個隻知道對方姓名,卻又相互傾訴過經曆的年輕人,並排著慢慢相挾離去,如果不是兩人還有些生分的距離感,人們一定會認為這是一對幸福的戀人。
而今後的他們,是否會在午夜醒來,突然想起曾經深**卻從未靠近過的人,是否會記起曾經那份迷戀得苦澀又絕望的心情,是否會憶起曾經無數夜裏獨自忍受苦戀的掙紮無力…
回過神,又是否會感慨歲月的流失,時間的強大,那些感覺早已深埋心底,是否又在歎惜再也不會付出那種毫無保留的**意,找不回那個最傻最天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