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蓁蓁死了。

死得那樣慘烈。

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她也不敢。

若給她收屍,她也得死。

她想啊,她得活著,得重整極樂崖雄風。

她得讓江蓁蓁明白,極樂崖,會一直等著她回來。

可她錯了。

江蓁蓁死了,極樂崖就散了。

原本,極樂崖就是靠江蓁蓁一個人撐著,她死了,極樂崖就宛若一個巨大的肥肉,誰都想要咬一口。

而且,江蓁蓁的左膀右臂,不論是曲玉,還是其他所有人,幾乎都在那場大戰中,背叛了江蓁蓁。

眾叛親離。

包括她。

所以現在的極樂崖,就是一盤散沙,根本攏不回來了。

“有我在,誰都不能動極樂崖!”

那時,她意氣風發,想要以一己之力保住極樂崖。

但沒用。

她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江蓁蓁得到了菩提的半數實力,所以隨便一動,便能叫這世間顫上一顫。

但她不行。

不到三日,她就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江蓁蓁麵對的對手,遠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她敗了以後,以前那些寵著她,捧著她的那些人,瞬間將她棄如敝屣。

“什麽東西,還自稱是江蓁蓁的徒弟,其實連狗屁都算不上!”

沒有了依靠的

眾人,就差在她身上吐唾沫了。

他們以前的溫和善意,全然不見了蹤影。

所有人都如此。

他們以前還能互相贈送吃食,而現在,為了保住自己的那份糧食,恨不得砍掉對方的腦袋。

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

變成了純兒還沒進入極樂崖的樣子。

原來,一切都沒有改變。

變的,隻是他們有了江蓁蓁做依靠,開拓了一片淨土而已。

仔細想來,這世上,真正在乎她的人,其實隻有江蓁蓁一人而已。

而她,卻親手將她推進了地獄。

她悔不當初,痛苦不迭,最後墮入了魔道。

“恭迎魔尊——”

有了實力,魔道奉她為尊。

她卻對這魔尊之位,毫無興趣。

她隻想複活江蓁蓁。

於是,她抓來上百童男童女,挖出心髒,開始煉製重生之藥。

就算是違背天理,就算是失去一切,就算是付出慘重的代價,她也要讓她活過來!

無論如何!

隻可惜,就在差最後一步的時候,十九帶著天兵天將攻打了過來。

“十九……不對,該稱你一句十九神官了。”花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麽,這才多少年,就不念舊情,想要我的命了?”

十九神官歎了口氣:“純兒

,你墮入魔道,以孩童心髒為食,天理不容,我勸你不要做無謂的抵抗,束手就擒吧!”

花純自然不願。

魔道拚死反抗,卻依舊不敵十九神官。

在最後一刻,花純還在煉製複活之藥。

“就差最後一步了,你再給我一天的時間,隻需要一天的時間,這藥就成了。”她求道,“就當是念在我當初幫過你一次,現在,你也幫我一次好嗎?”

十九神官冷冰冰地看著她:“我絕不助紂為虐。”

“我從未想過要以孩童的心髒為食,我隻是想要煉製複活的藥,我隻是想讓她活過來……”她有些無力,“所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吧,我一定能讓她活過來的,一定可以……”

“沒用的。”十九神官歎了口氣,“她活不過來了。”

“你說什麽?!”

“她的靈魂在地獄被吞噬得差不多了,無法再活過來了。”十九神官說道,“所以,不要再抱有妄想了,就算這藥煉製成功,也沒用的。”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花純接近瘋魔。

那藥,最後還是沒有煉製成功。

花純握著半成的藥丸,渾身是血無力地倒在地上:“十九,你為當年的事情,後悔過嗎?”

十九神官手微

微一僵。

“你應該不會後悔吧?”她冷笑,“就算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也還是會那樣做對吧?嗬,你這種人,哪兒來的選擇?”

“總歸,一切都不是你謀劃的,你隻是個棋子而已,每每這樣想,你是不是就沒有那麽痛苦了?”

“可我不一樣啊。”花純泣不成聲,“當初的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永遠無法原諒我自己!”

“若是可以再來一次就好了。”

“若是能再來一次,我一定……一定不會再這樣做了。”

十九神官垂眸,許久才說道:“我不會。”

若是再來一次,他不會再這樣做了。

“原來,你也痛苦啊。”花純無力地閉上眼睛,“是啊,你當初,應該是真心愛過她的,對吧?”

十九神官沒說話。

“十九,在我死後,能不能將我埋在回魂山上?”花純虛弱地開口,“聽說回魂山滿山的回魂花,回魂花的花粉,能引導靈魂在轉世的時候,留住最重要人的記憶。”

“若是有來世,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忘記她。”

“若是還能遇見她……”

“若是還能遇見她,我一定,要一眼就認出她來。”

“我想要告訴她,我真的,一直都好想,再見她

一麵。”

……

“不——!”秦桑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她眼角的熱淚,地落在手背上。

原來,這就是……前世啊。

怎麽能,是這樣的前世啊?

光是先前的記憶畫麵,她以為,她和江蓁蓁理應是最好的師徒。

卻原來不是。

她是怎麽能在經曆了這些事情後,還能願意來喚醒她,還能願意……對她笑呢?

不對!

險些忘記了,她在地獄,靈魂被啃食得差不多了,大部分的記憶,都被抹去了。

亦或是,被她刻意忘記了,

也是,那些記憶,忘記了也好。

秦桑抹掉眼淚,趁著月色,呆滯地走到了大皇子府。

她翻牆而入,偷摸進入了江蓁蓁的房間。

此時,江蓁蓁還睡得很熟。

她伸手,輕輕貼了貼她的臉頰。

“誰?!”江蓁蓁猛地清醒過來,警備地看著她,待看清楚來人是她時,這才鬆懈下來,“這麽晚,你怎麽在這裏?”

她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驚喜:“你終於醒了?”

秦桑足足昏睡了十日!

“嗯,醒了。”秦桑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柔意,“你很擔心我嗎?”

“當然。”

“若是你想起一切了,還會如此嗎?”秦桑紅了眼眶。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