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寢宮內。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放了那俞妃不說,還要寵愛她?”

太後手中的佛珠一頓,險些被她掰下來一顆,她美目微微睜了睜,一向平和冷靜的麵容上,不由得多了幾分疑惑費解。

她了解自己的皇兒,不是沒輕沒重,會忽然被美色衝昏頭的君王,要不然也不會短短執政幾年,就叫天盛擁有如今盛況局麵。

但也正是因此,她才更不希望他行差踏錯一步,哪怕一步,都不行。

見太後這般緊張,帝悟天不願承認自己稀裏糊塗地昨晚簽了個什麽……契約,便隻能避重就輕地解釋道——

“母後寬心,兒臣這般,也是為了將來十六城盡收天盛之下,權宜之計。”

太後細細琢磨了這話後,才沉吟道,“皇上的意思是,你要用俞妃來作為收服十六城的棋子?”

“正是,夜城是十六城實力前三甲,眼下剛輸給天盛鐵騎,自然個中有不服。但他們將精通謀略的嫡公主送來和親,不說夜城王怎麽想,夜城的百姓便不會允許他們的公主在天盛淪為階下囚。

更莫說短時日內便枉死了。”

帝悟天眯著狹長的眼尾,語氣一變,“她的命,朕想取隨時都能取,但除了安撫夜城百姓,更要緊的還是一直在暗中觀望的其餘十五城,若是夜城送來和親的公主下場淒涼,他們又怎會甘心臣服?豈不是會

唇亡齒寒而聯合起來反抗天盛?”

聽他這麽展開來一說,太後便心領神會地點了下頭。

隻是,她忽然敏銳地看著這個兒子,“皇上從前可不是心細如塵,會關心這些不臣之地民心問題的人。”

她慧眼如炬,帝悟天咳了聲,想起丟人現眼的契約,便臉色有些別扭難看。

蹙起眉心,“想要一統,不能隻有勇猛和野心。”

“這倒也是,帝王之術,這個‘術’便需皇上自己求索許久了。”太後聞言,便欣慰一笑,“隻是,這番話,怕不是那俞妃所言吧。”

“什麽都瞞不過母後,”帝悟天坦率頷首,表情鎮定自若,“不過她隻是想為她謀一線生機而詭辯,但這些話歪打正著,叫朕想明白了這點。

攻心為上,十六城既然將來會是天盛的城池,那麽這些人便自然也會是朕的子民,何來‘非我族內’之說?”

太後微微思忖了片刻,才讚許地應了聲,“嗯,是這個理,那……皇上想要哀家怎麽做?”

要不是想借她的手,也不會跑來專門說這麽多了。

母子倒是連心,這麽一會功夫,太後便不僅放下了對俞純的殺心,還接受了帝悟天的建議,轉為要善待她。

隻能說,俞純的死活,就如皇上所言那般,隨時可以決定,但她的價值,卻不是死,而是好好地漂亮地作為天盛安撫諸城的一樣擺件活著

“無須母後刻意做什麽,兒臣隻是來說一聲,免得母後日後覺著奇怪,會誤會。”

帝悟天這話,叫太後一怔,而後她看著帝悟天冷硬的側臉,心下有些酸楚。

沒想到這個兒子也有不武斷和體貼的時候。

這倒是出乎她意料的。

正要說什麽,外頭便傳話,說是榮妃求見。

榮妃?

太後將佛珠放一旁桌上,歎了一聲氣。

“皇上,你這後宮,哀家真是不想摻和。”

一個二個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帝悟天扶額,氣息冷沉,“兒臣……回避下?”

比起女人,他更想和他的奏折待一塊。

“讓她進來——不用,你坐著,她來,找的便是你。”

太後斜睨一眼帝悟天這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禁好笑搖頭。

榮妃平時可沒有那個閑工夫總往她這寢宮跑,要不是聞著風聲,知曉皇帝在這,怎會來得這麽急,這麽湊巧?

被太後一句話噎住,帝悟天隻好像尊沒有感情的石雕,坐在那。

冷沉,無言。

“臣妾給太後,給皇上請安。”

打扮得花枝招展,無一處不精心和靚麗的榮妃,身形娉婷地走了進來,隨即給兩人行禮請安。

太後淡淡看了她一眼,“起來吧,坐。”

她語氣溫和,表情平靜,看不出喜惡來。

倒是帝悟天一副不待見榮妃的嘴臉,大概是,榮妃這熏香,太濃了些吧。

他手微

微握拳又鬆開,很想嗬斥,但當著太後的麵,不好高聲喧嘩。

“你來可是有事?”

太後緩聲問,隨即捧起茶盞,垂下眼簾,看著茶麵。

榮妃先是既嗔又怨還帶幾分嬌地朝帝悟天投去一眼,見對方沒反應,隻好撇了撇嘴角,然後一本正經地揚聲請示道——

“啟稟太後、皇上,俞妃指使廣華宮宮人下毒行刺一事證據確鑿啊,她狼子野心,歹毒狠辣……太後和皇上必須降她的罪,以儆效尤啊!”

榮妃言辭懇切,說得冠冕堂皇的。

但上座二人卻都是沒有什麽表情變化。

甚至,太後嘴角還勾了勾。

她溫和的聲音微微上揚,“哦?那依榮妃之見,哀家和皇上該如何處置這包藏禍心的歹人才好?”

榮妃聽太後這話,便認定有戲,麵上止不住一喜,然後忙收斂住,咳了聲,鄭重其事地道,“褫奪封號,打入冷宮,賜白綾毒酒……”

“好啊,那就照榮妃說的,將榮妃打入冷宮再賜白綾毒酒好了。”

帝悟天沒有那個耐心同妃嬪虛與委蛇,他冷冷地順著榮妃的話便道,嚇得榮妃一骨碌就從椅子上滾了下來。

跪坐在地,花容失色,大為驚駭。

“你以為朕不知道那下毒又自盡的宮女是怎麽回事?”

帝悟天起身,居高臨下,睥睨著底下戰戰兢兢的榮妃,神色冷峻。

“朕念你父親的份上,才

睜隻眼閉隻眼,你倒好,不知收斂,還非要將事情鬧大!”

榮妃聞言,立時哭著喊冤,“皇上明察啊,臣妾冤枉,冤枉啊皇上,臣妾沒有……太後,太後,您是知道的,臣妾隻是想替您除,除了那異城公主,絕無二心啊!”

見帝悟天不聽,她便隻好咬咬唇,求助太後。

但今日,她顯然出門沒看黃曆,求錯人了。

“榮妃慎言。”太後唇角噙著笑,眼底卻泛著冷光,“哀家何時需要你除了這後宮妃嬪了?俞妃乃夜城送來和親的公主,是皇上的妃子,你休要妄言,破壞了天盛與夜城的關係。”

她說著,又緩聲道,“皇上消消氣,這孩子一向心直口快不過腦,念在她父親的份上,這次便從輕發落吧。”

於是,正在打葉子牌,並且開始……負債於孟闕的俞純,忽然聽見麵板上滴了一聲,提示——

叮,恭喜主播,完成支線香菱危機解除任務,獎勵100積分。

俞純“哈”了聲,一個懵逼,就丟錯了牌。

等她回過神來,就發現,孟闕的手極其自然地在她的“欠條上”補上了一筆。

眼眸笑得和煦溫潤,唇角勾起的弧度甚是迷人,如果不張口的話——

“娘娘,你又輸了。”

俞純:我恨這突如其來的提示!

她怎麽打個牌,遊戲進度自己滑過去了勒?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新手,光,光環?